邢夫人手上有着不少自己的嫁妆,以及这么多年在荣国府攒下的东西,若她一时和离出去没有人庇护,她手上的财富便如同小儿如闹市手捧金砖。
也是因此,贾母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以为大房想要压迫二房。
这种怀疑当贾赦说出,要休弃王夫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贾母冰冷地哼了一声。
“老大,越发的没规矩起来,不管是休弃还是休妻,这事儿都是你弟弟政儿的事情,你这个做大伯的怎能在里边指手画脚?没得叫人笑话,咱们家没规矩。”贾母抬眼看向对方,此时她身上不爽利,也是因此,脸上便露出几分憔悴,显得老上五六岁。
这些压制老大家的话,贾母平素里说惯了的,因此这会儿对着贾赦,和邢夫人毫不犹豫地指出。
在她的想法中,如今这件事情就该随着,她说出的这一句话而尘埃落定。
一旁的邢夫人见状,唇边笑意越发地讽刺起来。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如此。贾母自己偏心得紧,却一直标榜自己对两边一直一般无二,不成想每每让人看笑话。
她也曾经想过,贾赦这人是不是,在贾母日复一日的压迫之中,这才是混账,可如今她却想明白:此事如何解,与她何干。
邢夫人这个人并不是个聪明绝顶的,可她却有一个优点,那便是韧劲,就比如她觉得贾赦靠不住,便自发地敛财敛十几年。又比如现在,她想要和离,便也只会将自己的目标都放在和离上。
“老太太,儿媳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一纸和离书。”不知为何,邢夫人总有一种感觉,若是任由她们下去,好似重点便会不知被攀到哪儿去。
也正是邢夫人这句话,将正准备回忆嘴的贾赦打住话头,一没留神,竟是呛到了连声的咳嗽。
邢夫人扫了一眼对方,又将注意力放到贾母身上。
“老太太?”邢夫人的语气中透出两分不耐烦,实话实说,对于贾府她一直挺不理解的。
明明已然快要没落,却每每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偏偏又折不下腰,工农商一个不占。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就更别提了。
而且最可气的是,荣国府家风不正,只将手段使在女子的身上。也是这几回与黛玉接触多了,她才了解,原来在外界看来,用女子搏前程是最下作的手段。
也是因为这些,才让邢夫人下定决心,要和贾家破开关系。她如今才30来岁,后边还有好多年可活呢。
就像玉儿说的,人活着总要有些追求。
“阿嚏……”此时甘泉殿中,黛玉只觉得鼻子发痒,一时忍不住用手帕遮住面部,打了个喷嚏。
最上皇帝原本在和水豫宸说话,此时两人转头看向黛玉,先是仔细打量黛玉的脸色,随即这才询问:
“玉丫头怎么了?不舒服?若是不舒服便休息会儿。”
黛玉摇摇头,有些歉意地笑笑,随后向后者解释道:
“还请恕微臣殿前失仪之罪,一时实在是没忍住。”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眼前笑呵呵的最上皇帝。
最上皇帝眉眼极为亲和,看着黛玉微笑。倒是让黛玉少了不自觉地紧张。
他招了招手,先让黛玉上前,指着桌案上的一本奏折,笑道:“先拿去看看,一会儿要听你的主意呢。我和这臭小子说完,咱们再说这事儿。”
黛玉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捧了折子,走到一旁仔细查看,而水豫宸则和最上皇帝继续据理力争。
这折子里的内容,让一旁屏气凝神的黛玉一愣,却未曾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大胆之人。
而且上面的每一条内容,她仔细地演算,似乎都是极为可行的。
黛玉轻咬下唇,双眉微蹙,仔细地逐条分析。好半晌这才长出一口气,再一抬眼却见,水豫宸和最上皇帝,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一时之间黛玉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嗫嚅:“陛下,可是微臣打扰了?”
此时黛玉已经领了官职,是正经的朝廷官员,因此在对上最上皇帝,便可自称为微臣。
不过显然她还有些不适应身份的改变,此时言谈之间有几分别扭。
最上皇帝哈哈一笑,安抚黛玉道:“并非如此,你看的入神了,我和这臭小子已经说完,奏折看的怎么样了?说说自己的想法。”
听到最上皇帝,想知道自己的想法,黛玉不自觉地将奏折合起送回书案之上。
“实话说,微臣看完这份奏折,惊为天人。”黛玉含唇轻笑,眉目舒缓,显然对于这位山子野极为推崇。
对于这位先生,她也曾经有过耳闻,据说是位极出名的书画家,与园林建筑一道颇有能力。
却未曾想到,此人还精通于明世商业。
最上皇帝点点头,若有所指的点出:“这么说林丫头,你觉得这上面所写的可行?”
这份奏折是昨日送到最上皇帝手中的,看了这一份奏折之后,他便心潮澎湃,夜不能寐。
但是这份奏折好是好,却难免触及了许多根本。
也是,因此他这才今日将这奏折交给黛玉,让这丫头看一看其中之味。
“微臣觉得这折可行!实际上陛下不知道,早在七八年前,江南便已经出现了所谓的女户自梳。”
江南女子相比于北方女子要更好生存,因为江南丝织业的发达,使得女儿家即使不依靠男子,若是勤勤恳恳,也可以保障自己的生存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