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想说点什么，可孩子刚刚死里逃生清醒过来，他实在不忍心这个时候说那些重话，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罢了，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爷爷的小囡囡，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鹤发童颜的老爷子凑到床边，满脸关怀的问道。
任谁也想不到，他暗地里几经反转的复杂心情。
李知行正要回答，突然意识到不对。
嗯？囡囡？
这个这个，虽然囡囡可以用来统一称呼小孩儿，可是在江浙沪地区，这是用来叫小女孩的吧。
爷爷你怎么回事儿啊，就算你孙儿我长得再怎么精致秀气雌雄莫辩，也不能这么叫我吧？
还不如跟妈妈一样叫我宝宝呢。
虽然但是，心里这么腹诽着，他还是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欢快地回答：“嗯嗯，我很好，已经没事了，爷爷。”
梦境里怎么会感觉到疼痛呢，不存在的。
而且他醒来后一直非常小心，唯恐动作稍稍大一些，梦境就散了。
见孩子虽然嗓音沙哑面色苍白，精神瞧着却很是不错，李爸爸和李爷爷放心不少。
“医生怎么说？”
老爷子在那边陪孩子说话，这边厢夫妻俩悄悄走到边上说话。
“医生说，人醒过来就没事了，只是以后左手不要经常提重物才好。”
李妈妈嘴上回答着李爸爸的问题，眼神却依然黏在床上的李知行身上。
她是真的怕了。
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孩子躺在血泊里生命垂危是什么感受，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
那天看到的一切对李妈妈来说就像一个血色的梦魇，直到这一刻孩子醒来，她才走出来，如梦初醒。
“没事的，难道我们以后会让囡囡靠苦力吃饭不成？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
李妈妈在丈夫的安慰下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也凑过去陪着李知行聊天说笑，谁都没察觉到异样。
直到夜幕降临，李妈妈拿着防水胶带给李知行缠好伤口，让他去洗漱。
“虽然妈妈每天都有帮你擦洗，可现在毕竟是夏天，既然醒了还是去洗洗比较好。”
李知行无有不应，几乎快要化身点头机器人，不管李妈妈说什么，他都是要点头答应的。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个梦境这么长的吗？
然后，这个他认定的所谓梦境，在他踏进浴室，看清镜子里映出来的那个人时，轰然倒塌。
这是，我吗？
--------------------
第2章 似梦而非梦
浴室的半身镜里，映出一个长发及腰的青春少女。眉眼皆与李知行仿佛，就连鼻尖上的小痣都分毫无差，只更多了些属于女子的柔和。
任是久经考验的李知行，也被这一幕给狠狠震惊到了。若非及时捂住了嘴，想必外面的李妈妈已经听到他的惊呼声。
他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会疼？这一切，竟不是梦吗？
此刻再回想起爷爷那声“小囡囡”，还真是恰如其分，自己可不就是变成了一个小囡囡。
“宝宝？”李妈妈敲了敲门，“需要妈妈进来帮你吗？”
很显然，李妈妈是见女儿进去那么久浴室依然没有水声，出于担心前来询问。
“我，我没事，别担心。”
强忍着羞涩，李知行红着脸闭着眼快速洗了个囫囵澡，套好睡衣便出去，再不敢多看一眼。
却不知他这幅美人出浴、含羞带怯的样子，把李妈妈都给看呆了几秒。
‘总觉得今天的宝宝，格外美丽的样子。’
她这么想着，拿了毛巾过来帮女儿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
入夜后，李妈妈在旁边的陪护床上酣然入睡。已经好几天不曾合眼的她，在女儿醒来后的这个夜晚，终于可以安心入睡。
李知行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整理纷乱的思绪。
不是梦啊，看来自己上次昏迷后没有醒过来呢。
承志哥和斌子他们会伤心的吧。
也好，不用再时刻牵挂病病歪歪的自己，他们也能过得轻松些了。
还有……他们，自己刻意隐瞒生病的事，一定很生气吧。
对不起，最后原谅我一次吧，这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
他苦笑一声，转而开始思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件无比神奇的事。
病房的日历上写着2009年6月，具体星期几还不知道，而这副身体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生日应该与自己仿佛。
再加上之前他以为这是梦境，并没有刻意隐瞒些什么，可是爸爸妈妈和爷爷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说明她原本的性格与自己相差不大。
李之星，发音是一样的呢，不知道具体是哪几个字呢。
差不多的生日，差不多的性格，同样的父母亲人，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是另一个世界身为女孩儿的自己？
藏在被子下的右手轻轻拂过左手的绷带，医生来换药的时候他简单看过一眼，这样的伤口，他并不陌生。
当年……团队差点解散的时候，他抑郁症加重，也做出过这样伤害自己的事。
虽然最后侥幸无事，手上却留下了一样的伤口，也一样闹得家里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