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有想过借此改变名声的想法。
但不是只有算计。
皇后宫里切实提供过帮助,无论从情从理,宋宴清有空时都该去瞧瞧。只要他去了,总会有去了的用处,哪怕只是叫人心里好受些。
但王婕妤如何想,实在不好管。宋宴清只嘱咐道:“你可别对外说这些。”
然后强行转换话题:“娘,上回给你布置了五十个字,这么久都学完了吧?儿子考考你。”
王婕妤:!
中年美妇被吓得花容失色,口舌也笨拙起来。
“这、这……娘前些日子不舒服,有些耽误了。”王婕妤撒着谎,心虚得很,“何况娘都一把年纪了,还学这费脑的干什么?”
这个时候,宋宴清觉得原身的性格尤其好用。
他心里笑,嘴上却道:“哦,平日里叫我上进,就我一个人上进啊。我天天起早贪黑地学,手上都磨得长茧,结果我娘五十个字都学不完,还不想学。”
“我学!娘学还不成么。”
王婕妤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但想着认字学了又忘的辛苦,又忍不住辩解:“不对,娘可从来没催你读书上进,那些书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
演得太入戏,险些忘了王婕妤的三观比较离奇。
宋宴清赶紧打断她:“娘,我跟兄弟们相处。要是半点本事没有,人家是拿我当兄弟,还是拿我当伺候的人呢?”
“你可是——”
“我是皇子,是皇帝的儿子,我知道。”
宋宴清:“可皇子和皇子也是不同的。儿子总归要长大成人,出去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没有本事,我拿什么去应对呢?回头被人骗了,说不得还要给人家数银子,岂不被人笑话死。”
“可我又出不了这宫墙,风风雨雨都打不着。”王婕妤讲着自己的理,但又惯性顺从,“你学、你学,娘也学。”
“娘,你不想出去?”宋宴清问她。
“想啊,怎么不想。”哪怕她在外头没遇着多少好事,王婕妤也想极了。就好像外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牵扯她的心。
或许是这宫里头太闷了,整日里无趣得很,她想。
宋宴清给她画了一个小小的饼:“以后我总能让你出去的。像你说的,等我当了王爷,在宫外有自己的住处,就能接你出去。到时候你和太后现在一样,到处去游山玩水。”
“太后是去拜佛的。”王婕妤嘴上没认可,整个人却一下又精神起来。
她站起来,看看外面蓝白交错的天幕,再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忍不住揉揉她心肝的脸:“娘的心肝,陪你读书吃苦也成!”
宋宴清:……
读书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王婕妤才三十出头,诚如他对耶瀚行说的那样,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一切皆有可能。也不是非要她变成才女,开始改变起来,才能体会到不同的人生。
又或者也可以把王婕妤送去学学别的,提前体验“老年大学”的快乐?
王婕妤还不知道她的心肝在想些什么可怕的事,眼下她快乐得很。
儿子出息了,手里有钱,未来还有盼头,日子好像一下翻天覆地。
王婕妤松开儿子的脸,高兴又烦恼的在心里补上最后一句:除了儿子不甘心自己一个人吃读书的苦外,再没有不好的了。
在王婕妤这里用过膳,下响宋宴清过去凤仪宫。
虹芳和箬竹似乎想到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与他听。
宋宴清主动问:“两位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的,没有旁的事。”虹芳开口道,“是想谢过七殿下,劳殿下每次都过来,多了些人气呢。”
“凤仪宫闭门,只有我讨嫌多番来叨扰。”宋宴清道,“要是让人来,多的是人愿意来给娘娘请安。”
虹芳笑而不语。
那闹哄哄的,再掺和一些意图不轨的,并不比一个真心实意的强。
***
过完假日,能去国子监“放风”的消息自宋广明口中传来。
宋曲生问:“五哥,我们都能出去?”
“二哥说行,我们跟着去就成。”宋广明兴冲冲地提议,“国子监里头都是些无趣书生,不如我们半路溜号去逛京城?”
宋宴清好心动。
在现代时,哪怕是成名前,他也不爱出门闲逛。但论谁被关在一个地方不许离开,那离开的心必然会日益暴涨。
宋怀信:“不妥吧……”
话没说完,就在三个弟弟渴求的注视下闭了嘴。
反正他也想。
四人密谋完,有条不紊地跟着耶瀚行学习,等待着出门放风日的到来,同时也少不得听些“太子出阁”的话题。
太子出阁是从前的传统。太子讲学,展示个人的能力获得认可后,便可以出阁在明面上接触政治事务。
此番大皇子宋承宇去国子监只是论学,算不得真正的出阁讲学。但于朝堂而言,亦是万众期待的一幕,也是大皇子党对王朝掌权人的一次触底试探。
宋宴清感知到暴风雨的前奏,但——
关他屁事。
他如今只是一个小皇子,权柄离他远着呢。只用看风起云卷,各方斗法就是,和看别的热闹也没有太大区别。
尤其当发觉耶瀚行不掺和宋承宇的大事,宋宴清甚至在出行前一天尝试着给自己的柔韧属性加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