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思及此,脑中霍地再度“轰”地一声,陆执心一沉,连着那蓦然而来的一下,人当即便怔在了原地。
但只有一瞬,一瞬之后,男人一言没发,甚至没交代回复宁梧之禀,冷颜转过了身去,心口微缩,抬步继续向前,直奔汀兰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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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汐正在房中画画。
说是画画也不尽然,她有心事,注意力不甚集中,一会儿一笔,时常溜神想着别的事。
眼下,她心中脑中在意的,常思的也便只那一事。
梦中并未显现陆伯伯是哪日到来。
但她有着种直觉,就快了。
这般刚刚再度溜神回神,水葱般的手指持着笔,去沾颜料继续画画,可还没待落笔,外边突然响起颇大的动静。
“大人...”
颜汐柔荑微微一颤,弄脏了画纸,脚步声已然逼近,响声甚大,让人悸动。
身边青莲桃红与她几近同时抬了眼眸。
眼睁睁地看着珠帘之后的一个高大的身影逼近而来!
帘动,一把被那男人掀开。
四目相对,屋中顿时陷入死一般的静,唯有身后玉珠相撞的余音。
陆执的视线如火如炬,盱衡厉色,眼眸漆黑慑人,透着刺骨的寒气,直直朝她逼来。
小姑娘杏眸含雾,手心冒汗,小心口砰砰跳的不行,一种本能的惧怕席卷心头,乃至全身,顷刻意识到了什么,骨头都要被震碎了一般。
而后,她便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笑了。
他别了下头颅,嗤笑出声,转而回了视线,那双眸子再度落到她的脸上,咬着牙槽,轻轻缓缓:
“沈颜汐,高啊!”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没参透。
长安到扬州,骑马最快也要八日。
他爹九日就到了。
也就是说,谢怀修见了他爹的第二日,他爹便出了长安。
他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什么法子,什么手段,让他半丝察觉都无,但参透了她乃声东击西,以假乱真,孟文惠是幌子,谢怀修才是目标,还是给他爹传了信!
“所以,全是假的!”
他言着,已靠近而来。
颜汐三人,心都要跳了出来。
小姑娘当即起了身,娇柔的身子也是立马下意识便朝后退去。
但如何快得过他,躲得过他。
须臾之间,他已经到了她的跟前,一把就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小姐!”
青莲桃红二人奔过,但被那男人一手甩开:“来人!”
厉声之下,外头马上来了人,当即便缚住了婢女二人。
“小姐!”
颜汐喘息急促,轻吟,跌跌绊绊,一双玉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他捏着她脖颈的大手,心脏跳的胜过兔子,连连倒退,发出声音。
转眼之间,背脊撞到了身后的床榻之上,到了退无可退之地,与他咫尺距离。
俩人体量高度相差悬殊,小姑娘被仰着头,完全被笼罩在他的身躯之下。
那冷的发寒的声音再度响起:“嗯?你又骗了我一次?”
颜汐无话可说,尤为此时也说不出话来,更早料到了,事情如若提前被他参透知道,她没好果子吃。
男人俊脸逼近,带着几分偏执与狠厉,咬着牙槽,继续逼问:“嗯?沈颜汐!”
接着,颜汐便亲眼看到他红了眸色:“你以为,如此我就没法子了?如此,你就能逃了我的手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你都别想离开我!”
话毕,他一把松开了她,将人一下甩到了床榻之上,欺身逼来,压在了胯-下,且不知是从哪扯来的丝带,接着便把人的手自后绑缠了起来。
颜汐挣扎,自能说话,能挣扎便不住地挣了起来。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那男人没放,他如同疯了一般,不住地绑缠着她。
转而便呼吸甚沉地唤了人!
“来人!”
屋外相继进了女杀手。
陆执开口:“把她给我送到玉莽岭去!”
颜汐瞳孔骤地缩放。
“陆执!你放开我!你莫要在挣扎!更莫要在执迷不悟一错再错,去和陆伯伯道歉,让我走!”
陆执骤然发笑,回眸,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沈颜汐,你做梦!我告诉过你,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是我的!”
第65章 父子(上)
他话说完, 一把把人拽了起来,揽腰扛在肩头。
与他相比她太是柔弱。
俩人力量悬殊,颜汐什么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瞬时花容失色,更急促地喘息,唯不断挣扎。
“陆执,陆执!你休要如此,大势已去!放了我,也放过你自己。结束这场闹剧,别再错下去!”
然, 那男人如何肯听她的话,三两步已将她扛出卧房。
外边的婢女早已退至一边,一片死静,人人低头, 无人敢动。
月洞门门外, 一顶小轿刚被抬至。
陆执把她甩入轿中。
颜汐得了喘息,当即便欲起身。
但只须臾之间,不及站起, 一声轻吟, 毫无反抗的余地,被那男人单手压肩, 一把摁下。
陆执接过小厮递来的丝带, 三两下,又将她绑缠在了小轿之中,用丝帕堵住了嘴。
颜汐心口不住起伏, 喘息急促,再发不出半丝声音, 美目与他直直相对。
转而,她便眼睁睁的看着轿帘落下,那男人狠厉阴沉的脸被帘幕挡去,接着,身子微微一晃,轿子被人抬起。
那抬轿之人行的极快。
她心口狂跳,心弦紧绷到了极致,动不了,亦发不出声音,更不知道事情将会如何,自己将会如何,陆执好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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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渐暗,墨云翻滚。
小轿被从后门抬出,一辆马车已到。
几名女杀手将颜汐从轿中解下,带上马车。
上了那车后,她虽未再被绑到坐位之上,但身边各坐一人,将她死死看住。
她半丝声响弄之不出;半分花招耍之不出,已插翅难飞,甚至后半生的命运...
颜汐有种预感,她再难见天日,再难有自由,眼下的全部希望皆在陆伯伯身上。
除了赌陆伯伯赢,她已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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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飞扬,天际暗下,明明正午,却好似邻近黄昏了一样,天压得很低。
陆伯陵共计携带八百精兵,人面色寒过深冬腊月的霜雪。
扬州城门近在眼前,立在巍巍赫赫地苍穹之下。
临近,百十来带刀护卫早已警惕起来,两两相立,齐齐抬臂交错,挡住去路。
为首将领扬声:“前方何人?”
陆伯陵勒住缰绳,一张沉的骇人的脸面直直望向那为首之人,威严肃穆,让人不寒而栗。
他没答话,身后近卫扬声道:“此乃尚书令宁国公陆大人,你们节度使的尊父!还不快快退下,让路!”
为首将领听罢,与那副将领微微对视一眼,未动。
“国公大人?”
不信之意颇为明显,转而直言:“节度使并未传令末将等人国公大人将至,汝等携带兵马武器,恕末将在禀明大人,获取军令之前,不能允汝等入城。”
陆伯陵一言未发。
那为首将领接着便回头唤了人,前去城中禀报。
他的话仿是刚说完,小兵还没待走,后边城门之外便突然传来了一阵子马蹄之声。
众人回头寻望,瞧得一清二楚,前来之人肤白俊朗,龙姿凤章,正是节度使陆执。
他面色如常,瞧上去一贯的斯文,扬鞭催马,身后几十个士兵跟随,直奔城外,朝着宁国公迎来。
人尚未接近,声音已出,面上见笑,带着几分激动与欣喜,扬声唤了出来。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