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他是怕小姐去找谢侯爷!那,那他哪里有诚意?既是放了小姐,管小姐去找谁?”
颜汐回口:“有无诚意不知晓,但他显然很是狂妄,我现在手中没甚银两,他认定了我离了他无法谋生,想我知难而退,再回来找他...”
青莲桃红这才明白。
初闻此事只顾着欢喜,竟是连他说了什么都忘却了。
经小姐这般一提醒,记起了他当时所言,俩人彻底了然,如此,也不由得想了想她三人现下手中的银子。
确是拮据,乘船去台州已是不可能,别说是台州,就是常州都是奢求。
或是只可勉强在扬州租一两个月的宅子。
如此一想,也便更明白了陆执那厮的算盘。
他是在以退为进,逼迫小姐认命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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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日过去。
房中陆执送的珠钗首饰,颜汐一样未拿;他送的华服美裳,她也同样未带,只是带走了自己的东西。
节度使府甚富,原又就她一个小妾,扪心自问,陆执在吃喝用度,银两上没亏待过她,只要她稍微留个心眼,大把的钱都能攥到手中。
原,她倒是留了这个心眼,否则,她彼时逃走,一起供着六人,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但现在不然。
陆执打的就是让她离开了他,活不下去的算盘。
她有骨气,不会拿他的钱,也会活下去给他看。
是以,她几近净身出户。
四月初一,约定的日子一到,一大早人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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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远处阁楼,二楼的窗子开着,其前站立个玄衣男子,正是陆执。
男人的眼睛盯着从汀兰阁走出的三名女子,确切地说是盯着中间的颜汐。
东福递来茶水,堆笑着道:“世子真放了颜汐小姐了?”
陆执一言未发,良久,直到看到那个纤柔的身影穿过垂花门,方才动了下唇角,胸有成竹地张了口:“她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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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汐同婢女俩人出了节度使府的门,抬头瞧看外边的蓝天,飞过的鸟儿,只觉得天更蓝,鸟儿更欢,万物皆美。
她没花力气浪费银子去打听谢伯伯与孟文惠、林瑶儿尚在扬州与否。
人,一定是已经走了的。
四月春暖花开,阳光正好,主仆三人步行去了集上,一面感受着久违的热闹,一面去各大告示板上寻觅合宜的住处。
运气还算颇好,只找了一上午,瞧了三四家便定下了一处惬当的地方。
宅院中-共有三户租户。
一户为一对跑江湖耍杂技的姐弟;一户为一个落榜书生;最后一户便是颜汐主仆。
小院虽小,房屋亦是不大,但很干净,作为临时落脚之地,颜汐颇为满意。
下午,青莲桃红便把被褥买了回来,为小姐铺好了床榻。
转眼黄昏,婢女锁了门,为小姐端来了洗脚水。
三人集在小姐身边,说会子话。
颜汐道:“应尽快把阿泰叫回来...”
青莲笑着点头:“是呢,有个男子在多少会壮些胆子,不过小姐不必害怕,我瞧着北屋的那对姐弟很是朴实憨厚,东屋的那位书生也是彬彬有礼...”
桃红道:“就是人有点呆,小姐戴着面纱,他的看傻了,文绉绉的,还天仙,天仙的唤...”
青莲掩唇笑道:“是有点文绉绉...”
颜汐娇面上始终含着抹淡淡的笑,没接着俩人所说话题说下去,而是道了别的。
“明日便开始,你二人只管去寻觅,我们先赚些钱财要紧,待攒够了钱,我们就离开扬州。”
婢女俩人双双应声。
桃红道:“我一点都不担心小姐赚不到钱,我们小姐博学多才,博览群书,兵法都背得下来几本,军师都当得!”
颜汐红了脸,娇娇糯糯地道:“别乱说了,我哪懂...便是这为人看病,也未必便能看得好,但自当尽力而为,切记,前五日,都不收铜钱...”
青莲桃红双双重重地点头。
三人又笑嘻嘻地小聊了一会儿,吹灭烛火,早早地睡了。
翌日清早,青莲桃红便出了去。
颜汐独自留在家中,颇为紧张,于房中来回踱步。
扪心自问,她脑中心中了解的东西是不少,但真正治病,也只治过云舒这一个人而已,眼下要以此作为营生,自然心中惴惴。
因着是不收银两,生意自是不难寻,她在家中等待了不到一个时辰,青莲便引来了一位妇人与一位老妇。
妇人常年犯头疾,疼起来时常生不如死;老者家中的小孙儿腹泻不止,这两日看了多少大夫,吃了什么药都不管用,全家已然急坏了!
颜汐认真地听着俩人的病症,回忆着往昔所读过的医书,加之夏神医瞧着她颇有天赋,曾略微指教一二,与她彼时三年耳濡目染见过的各种病症病人,很快寻到了法子,执笔为俩人相继开了药方。
这第一日便就这两人登门。
第二日亦然,第三日也是如此。
但待得第四日,颜汐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那先前她给看病的妇人与老妇几近是打着锣来吆喝感谢,一口一个“神医转世”。
颜汐的小营生,出乎意料地便火爆了起来。
待得第六日,自然进了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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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半月过去。
这日为她走后的第十五天。
节度使府,陆执书房。
女杀手躬身禀事。
三日一报,为今是第五次。
陆执立在一个鸟笼之前,单手负后,另一只抬起,正逗着鸟雀,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杀手之言。
待得听到人将那小营生越做越红火之际,“嗤”了一声。
“有多火?”
女杀手回道:“每日怕是都要有十几,二十几,甚至三十几人登门...”
“挣多少?”
“属下估摸,少则八九十文,多则三四百文...”
陆执继续:“可有男子?”
女杀手一怔,没想到他能突然问这么一句明知故问之言。
但她自是也如实答了。
“有。”
陆执眸色森然,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晦暗与阴鸷,似偏执,似病娇,唇角边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好半会儿后,方动了手指,让人退了。
四百文...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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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少成多,每晚数铜钱之时无疑是颜汐主仆最最欢喜的时候。
青莲道:“小姐太厉害了!这生意只会越来越好,我们的钱也只会越来越多!”
颜汐浅浅笑着,不难看出脸上带着欣慰。
每日虽有些忙碌,但她还颇喜欢。
“待得攒够了盘缠,我们就离开扬州。”
婢女二人重重点头应声。
桃红道:“哼,陆执那厮一定做梦也没想到,他还真以为小姐离了他便活不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小姐自己会赚...他当真看小了小姐!”
每日忙碌,已经半个月颜汐没想起过那人,这会子突然听到那个名字,屋中静了片刻。
旋即,颜汐便把话题转去了旁处。
她朝着青莲道:“这几日寻个可靠的人去贺家村,把阿泰叫回来。”
青莲点头。
这日,也便到此结了。
翌日,辰时开始,小院外便来了人排着。
东房的书生姓赵,已一连十日帮着颜汐主仆给人配药,每日干劲儿十足。
颜汐巳时方才开始见客。
小姑娘一身白衣,轻纱遮面,坐在房中桌前,聚精会神地给人瞧着,方才小半个时辰,外边已经排上了十几人。
她的桌前有张丝帕,遇上女子孩童便不用,如若是男子便盖着帕子为人摸脉。
这般将将看过四人,她正心无旁骛,认真写着药方,突然一声不大不小,但足矣引人注意的拎椅落椅之声近在耳边,与此同时是其下的议论之声。
颜汐下意识抬头,心一颤。
她看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