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洲又开始不安了:“那你呢?”
她这个点过来,下午肯定请了假。
“你睡你的,别管我。”
又让他别管她。
要不是早上被她下了禁令,他上午肯定还去她公司楼下站着。
靳洲端着水杯没有动作:“我想你在这陪我,可以吗?”他调子开始放软,毕竟这个澡就是为了能让她心软才洗的。
安枝予没有答应:“你先把药吃了。”
靳洲看着手心里的白色药丸,没有别的办法,只希望药效别那么快......
身体的不适,再加上药效的发挥,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睡着了。
安枝予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边,又给方宇打了电话。
等方宇过来,已经四点半了。
“太太,不好意思,公司那边有点事要处理,来晚了。”
安枝予说没事:“他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了,等他醒,你再给他量一次体温。”
方宇皱眉:“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我母亲那一趟,不会很久的。”
方宇这才放下心来:“好,那我在这等您。”
其实安枝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意来母亲这。
单亲家庭长大,她养成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满满消化的习惯,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听听母亲的意见。
客厅里,房文敏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妈,你是不是觉得也觉得他很过分?”
房文敏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想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在在意什么,是在意他的为人不如你的预期,还是在意如果没有他,你会和徐淮正有另一个结果——”
安枝予想都没想:“就算没有他,我和徐淮正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那就是说,你觉得他很虚伪?”
虚伪......
安枝予倒从没有把这个词和靳洲联系在一起。
“枝予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君子如玉晶莹透澈,那他要如何在商场上立于不败呢?靳氏可不是一个小公司,他如果没有一些非常的手段,要怎么把这么大一个上市公司做大做强?但这并不是说他就必须是一个小人。”
“待人礼貌谦和,这是他的教养,与异性保持距离,这是他的自律。如今说徐淮正本就是一个品行端正对爱情足够忠贞的男人,而你们的感情又非常好,那他再拆散你们,就是他道德底线的问题,但你刚刚也说了,蒋昕不是他安排的。”
“当然,我说的这些,相信你自己也都很明白,而你现在之所以犹豫要不要原谅他,大概是觉得在那段你不知道他存在的时间里,自己被他完全的窥探,这让你现在面对他时,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种没穿衣服的难堪。”
被母亲如此清晰透彻地戳中自己的内心,安枝予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涌了上来:“他明明认识我那么久了,还还装的好像第一次见我一样,我现在只要回想当初和他做邻居的那段时间,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房文敏给她擦了擦眼泪:“傻的何止你一个。”
她话音刚落,传来敲门声:“别哭了,我去开门。”
门开,苌其芬站在门口:“你家女婿在楼下等着呢,我让他上来,他支支吾吾的,”说到这儿,苌其芬往门里瞅:“枝予是不是在这?”
房文敏点头。
苌其芬顿时懂了:“小俩口是不是吵架啦?”
安枝予到楼下的时候,靳洲正倚着车门,低头在看地上的影子。
听见单元门开的声音,靳洲倏地抬头,看到门口的人,他一秒站直了身体,可双脚只迈了一步就不敢再往前了。
两人隔着六.七米远的距离,对望了一会儿。
最后是安枝予走到了他面前。
“烧退了?”
靳洲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低低“嗯”了声。
安枝予抬头摸了摸他额头。
见她眉心开始往一起拢,靳洲忙解释:“来的路上又起的烧。”
狡辩。
安枝予剜了他一眼:“我早上是不是跟你说过,没有我的电话,不许出门?”
他又“嗯”了声,但是他补充:“我看时间太晚了,有点担心你。”
自己都是个病人,还反过来担心她。
母亲说的没错,他的确够傻的!
虽说心里最大的结已经解开,但还有一件事藏在她心里。
“接下来我要问你的问题,你老实回答!”
他一双眼里只有急切:“你问!”
他下午睡着的时候,安枝予有想过看他手机里的相册,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毕竟被人窥探的滋味不好受。
“你现在还会经常想那个人吗?”
靳洲一愣,“谁?”
还在这跟她装!
安枝予瞪了他一眼:“就是被你藏在相册里的那个人!”
藏在相册里的?
靳洲茫然了好一会儿,蓦地,他眼底一亮。
幽黄的路灯落在他眼睛里,他眼睛在笑,“你,都是你,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59☪第五十九章
◎想要他的一辈子◎
路灯是暖黄色, 落在他眼里,柔软得不像话,因为发烧, 他眼里氤了薄薄一层水汽, 凝着深不见底的眸光,将她紧紧笼罩其中。
看出她眼里浓浓的意外和质疑,靳洲躬下腰,目光与她平视。
“不信吗?”
不信。
她记得很清楚, 当时他对着电话说: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却无法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吗?
可当时她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呀!
视线随着他站直的身体, 安枝予仰头看他。
靳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她身后,张开双臂将她搂在身前。
这是他这两天第一次敢离她这么近。
在安枝予的目不转睛里,他点开相册, 滑到最下面,在‘更多项目’里,他点开被隐藏的相册, 从第一张开始, 一张张左滑给她看。
真的是她, 每一张都是她。
可是......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对你一见钟情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
去年的五月二十一号。
当时他只说对她是一见钟情,但之后,他不就开始他周密的‘计划’了吗, 哪还算什么暗恋。
耳边的声音将安枝予飘走的思绪重新拉回来。
“很遗憾,”他说:“六十三张照片里,只缺了那一天。”
初见偶然, 他来不及用照片留念, 便只拍了她消失于街头的那片景。
虽然他对她念念不忘了好几天, 但如果没有第二次的相遇,那第一次的偶然终将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销声匿迹。
可冥冥之中就是有一种安排,在他回想脑海里的那张脸,不再失神只有释怀一笑时,他又见到了她。
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翻领衬衫和一条黑色亮片半身裙,很惹眼,凝眸看她或者回头看她的人,不止他一个。
第一次偶遇,太过突然,她留给他的都是回味后的念念不忘。
第二次再遇,他没有原地驻足,他做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不够君子的事情:尾随。
他把车停在路边没有管,跟在她身后,五六米远的样子,看着她进了朝阳大厦,看着她进了电梯,那个电梯只在9到16层停落,他又回到大厅,在楼层导向牌里,默默记下了那些楼层所有的公司。
似乎是有了再见她的契机,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偶遇到她。
因为之后所有的再见都是他的蓄意为之。
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够见到她,方式并不重要。
照片的最后一张显示的时间是去年十月三十一号。
她坐在公交站台的休息椅上。
那天,她在酒店见到了满脸挑衅的蒋昕,也看见了床上赤身的徐淮正。
也是那天,他搬到了榭亭阁,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向她自我介绍:我叫靳洲。
六十三张照片,记录着他和她的六十三次‘见面’。
尽管他眼里全是她。
可他却从未在她眼里留下影子。
但是没关系,他陪着她走过很多条路,不是尾随,而是隔着四车道又或者六车道的马路,与她肩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