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谢谢”,在目送车灯渐远后,安枝予才对他说。
楚菲菲是安枝予仅有的一个闺蜜,靳洲两个月前就知道。
十月金秋,满城金黄。
两个女孩子迎面走来,一个手拿冰淇淋开怀大笑,一个空手垂眸,浅浅莞尔。
爱笑的女人谁都喜欢,但让靳洲驻足凝眸的却是那个嘴角淡笑,眉眼清冷的脸庞。
靳洲搂着她往回走,看着偎于自己身侧的人,他似开玩笑:“只有一句谢谢吗?”
灯光映出了他眼里忽明忽暗的索求,让安枝予突然想到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自己哄他的方式。
可当时他在生气,那奖励呢,再用同样的方式,会不会显得敷衍......
做早饭,熨衬衫,打领带......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没为他做过,但是难度系数最低的:“等下我给你熨衬衫吧!”
以为他会高兴,谁知他却皱眉,还说:“这种事,别人也可以做。”
可是别人是别人。
安枝予长睫一垂,挽在他臂弯里的手收了回去:“那你找别人去吧!”
靳洲:“......”
都说女人情绪变幻莫测,以前靳洲没有体会。
现在体会到了,除了时不时看一眼她的表情之外,就只剩手足无措的殷勤,当然,还有安枝予走到哪,他跟到哪的影子。
安枝予坐在梳妆台前,他半蹲在地上,仰着脸,眼睛不眨地盯着她看:“不生气了好不好!”
梳妆台上,平时她会用的几瓶护肤品的盖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拧开了。
肯定是在她洗澡的时候!
安枝予没应他刚刚那句,明知故问道:“你打开的?”
“嗯!”应完,靳洲晃了晃她膝盖,又问了一遍:“不生气了好不好?”
安枝予也没看他:“没有生气。”
女人生气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反话。
靳洲谨记这一点。
“我错了!”他不仅承认错误,还把自己错的地方也一块指出来:“熨衬衫这种事不能找别人。”
安枝予这才把目光垂到他脸上:“但你刚刚说了,别人也可以。”
看吧,他就知道她刚刚说没有生气是假的,是反话。
所以他再一次认错:“我真知道错了!”
态度很诚恳,不仅态度。
原本半蹲着的膝盖,有一只还被他抵在了地上。
安枝予无意一瞥,心里有几分触动。
因为看着像单膝下跪......
她不露痕迹地收回目光:“你别蹲着了。”
靳洲没敢动,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会在靳洲的潜意识里行成反话。
不过靳洲没有再继续纠缠自己说过的错话,他一只手还覆在安枝予的膝盖上,声音带着明显哄人的味道:“晚上我跟张师傅学做了水果沙拉,我去做一点给你尝尝!”
本该揉于脸上的面霜还被她乳化在掌心,“我不饿。”
“就吃一点,嗯?”
他声音本就轻,这么低低软软地用哄人的音调说出来,早就把安枝予心里的那点小郁闷给哄没了,可又忍不住还想让他多哄一会儿,又或者是不想他走开。
“不想吃。”
靳洲在心里主动把第一个【不】去掉了。
“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说完,他站起身,往门口去的步子略急,忘了他很多时候会有的小动作:揉她的发顶。
安枝予噘了噘嘴。
做水果沙拉的确很快,把几种水果切成块,再挤一点沙拉酱,均匀拌好后就能吃,但圣女果需要对半切开,哈密瓜也需要去皮切丁,所以没等他把水果处理完,安枝予就从楼上下来了。
靳洲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追着她:“怎么下来了?”
安枝予身上的例假结束了,所以就换回了丝质的睡衣,三件套的款式,每走一步,胸前会有明显的颤伏。
目光不经意瞥到,靳洲喉结微微一动,他把脸往下低了低,一没留神,圆滑的圣女果从他手里溜走,而锐利的刀锋却在那时落下。
电视剧里常有的情节,切到了手,对方会急切地过来,或是用唇舌吮住,或是握住手指放在水下冲洗。
可是他却只切到了大拇指的一点指甲,一丝血都没看见。
他觉得这把刀可以扔了。
但是他情绪藏得好,半点没让安枝予发现。
只是没想到,手里的刀刚放下,走到他身旁的人却没有停下。
扭头的那一瞬,两条胳膊从他身后圈了过来。
靳洲懵怔一瞬,低头,看见她细白的双手交叉环在自己腹前。
而他紧实的后背,能明显感到了有柔软贴紧。
她突然这般主动靠近自己,让靳洲悬于喉咙的一句“怎么了”止住。
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会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直到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吸鼻声音。
靳洲在她虚拢的怀里转身,双手捧起她脸:“怎么了?”
安枝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晚她心情很不受自己控制。
晚饭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后来和楚菲菲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她情绪有些低落,但是靳洲拿着外套出来寻她的时候,她心情又好了一点,再后来,因为他说熨衬衫的事别人也可以,明明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可自己却在咬文嚼字,让他不厌其烦的哄......
她以前没有这么多小情绪的,甚至说情绪稳定到都没有什么事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可是今天,又或者不是今天,是最近,她的情绪好像越来越受他影响了。
可是他明明做的很好......
脸被他捧着,安枝予自然而言就望着他的眼睛,被他那样一双丝毫不藏着柔情的目光笼罩,安枝予委屈之余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你会不会讨厌我这样?”
【讨厌】一词让靳洲眉心渐拢:“我怎么会讨厌?”他喜欢都来不及。
虽说靳洲还无法精准摸到她此时此刻情绪失落的点,但他能感受得到,肯定是与他有关。
她能被自己影响,先不说是好的还是坏的,但起码说明自己在她心里是有分量的。
光是这分量,就足以让此时的他心满意足。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脸,靳洲突然轻笑一声:“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说:“下次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他竟然发现了自己埋于心底,若是不被他挑明,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最浓的失落点。
眼下被他一语戳破,安枝予这才意识到,从他说下楼给她做水果沙拉的时候,从看不见他开始,她心里的委屈才真正的开始剧增,以至于都等不及他回到楼上,她就主动下来了。
可明明被他猜中了,可安枝予又不由得嘴硬,“我可没说。”
靳洲抬手揉了揉她发顶:“不需要说。”他感受到就行。
可是水果沙拉做到一半,总不能半途而废。
不到十一点的夜,其实说晚也不算晚。
记起上次在她母亲家和她靠在一起一起看的那场电影,靳洲突然有点回味。
“给我五分钟。”
他放弃了原本的不疾不徐,快速处理完余下的水果,挤出沙拉酱,也没有拌开,就拉着安枝予回了楼上。
不似上次看的那部略有压抑的有关暗恋的电影,这次,靳洲选了一部轻松爱情剧。
只可惜,水果沙拉没吃几口,电影只放到半小时不到,靠在他肩膀的人就打了个哈欠。
不过靳洲并没有问她要不要睡,就这样任由她靠着,任由她眼睫一点点合上。
直到抱着他胳膊的手终于彻底松了力道,靳洲这才将手机锁屏。
把她身体放平后,靳洲刚一躺下,安枝予就翻了个身。
靳洲不喜欢她背对着自己,这种姿势,哪怕是他半夜醒来,他也会把她‘纠正’过来。
但是她刚睡熟。
于是靳洲就去了床的另一边,刚要躺下,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安枝予的,且是一条微信。
虽说知道她的手机密码,但靳洲并没有打算去看,目光掠过一眼后,顺便看了眼电量,只剩百分之二十了。
结果充电器刚一插上,屏幕跳出要解锁完成充电。
靳洲这才输入密码,结果一秒进入微信聊天界面。
楚菲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俩爱爱的时候有没有戴套?】
靳洲先是一愣,转而失笑一声。
所以晚上她们在院子里溜达的半个小时,是聊这些了吗?
把手机放回去后,靳洲侧身面对她躺下。
越想越好奇,所以她是怎么和她那有且仅有的一个闺蜜说起那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