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到笑说一声:“你别开玩笑了。”
可是他却说没有:“我没有开玩笑。”
周遭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也有宾客嬉笑的交谈, 更有对这场婚礼男女主的怯怯议论。
各种声音交杂里,靳洲握住她的手, 像进来时那样,牵着她走出大厅。
银色电梯门上倒映着他们的身高差,安枝予抿了抿唇。
不该问的,可她又没忍住:“你刚刚是不是听到徐怀正在电话里说的话了?”
靳洲没有否认:“听到了一点。”
所以, 他是为了帮她?
视线落到她满是疑惑的脸上, 靳洲猜到她心里所想, “不是纯粹为了帮你, 我也有我的私心。”
这句话,他在两天前就说过一次了。
可来参加婚礼, 和搭上自己的婚姻, 完全是两码事。
安枝予眉心蹙紧,“所以,”她眼里有浓浓的不可思议:“为了不想被你母亲催婚, 你就随便找个人结婚吗?”
“不是随便!”他眼里闪过慌色,但情绪又被他很快遮掩, 就连声音都带着三分克制:“我不会随便找个人结婚。”
这个人, 只会是她,只能是她。
是除了她之外, 绝不会再有的可能。
可是他要怎么把对她浓烈的情感宣之于口。
会吓到她吗?
会让她生疑吗?
他自问自己不敢冒这个险。
见她脸上的疑惑有增无减, 靳洲心里的忐忑也随之愈多。他不敢逼得太紧,也不敢把话说得直白:“如果,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也需要一个结婚对象,可不可以先考虑考虑我?”
他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很卑微的位置上,声音里全是诚惶诚恐的小心翼翼。
这是安枝予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的身家背景,他的谈吐气质,哪需要对一个女人如此卑躬屈膝?
或许卑躬屈膝这个词很不恰当,但是当下,他的语气,他的眼神,真的只能让安枝予想到这个词。
她脑子里乱乱的,这种事不该有犹豫,她甚至应该当机立断就拒绝他。
可是怎么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呢?
目光又落到电梯门上,一片银色里,他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却被记忆一笔一划清晰临摹出轮廓——
“叮”。
电梯停落一层。
他们坐的电梯不是专梯,门口除了有客人,还有工作人员。
“靳总。”
安枝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刚想抽回来,手上的力度突然紧了几分。
靳洲牵着她走了出去。
到了酒店大厅,等在休息区的秘书方宇起身迎过来。
靳洲朝他伸手,“钥匙。”
进来的时候,安枝予是挽着他的,可当时她一点都不觉得心虚,但是现在,她心却怦怦跳,甚至觉得周围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看,盯着被他牵着的那只手。
走到门口,安枝予稍稍用了力,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靳洲扭头看她,目光相对,他唇角微微往上翘了稍许,“抱歉。”
他朝她笑的时候,微弯的眉眼像融了漫天的星辰,有着赏心悦目的美。
“美”不该用来形容男人的,但他的长相,实在无法不让人将他与那些美好的事物联想到一起。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安枝予忙别开视线。
靳洲看了眼时间:“一点多了,我们先去吃个饭。”
安枝予忙摆手:“我早饭吃得晚,还不饿。”她抬着的两只手轻轻蜷着,刚好落在两腮处,看着像是小猫的两只小爪子似的。
靳洲低头笑了声。
安枝予皱眉:“你笑什么?”
她好像很不擅长说谎,眼睫抖得厉害,眸光也有些闪烁。
靳洲弯下腰,脸上有笑意,去看她的眼睛,“是因为我刚刚说的话,让你有些怕我了吗?”
他瞳仁很黑,是一点杂质都没有的黑,明明深邃不见底,偏偏又给人一种很真诚的感觉。
被那样一种目光攫着,好像无论说什么,都能被他一眼识破。
安枝予松开轻咬的唇,目光偏开,不看他:“你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不怕就行。
可以羞,可以恼,只要不是怕。
靳洲收起唇边淡笑,直起腰:“走吧。”
也不知是忘了自己刚刚拒绝了他,还是说他刚刚说的【走吧】听起来有点命令的语气。
安枝予一步步跟在了他身后。
回去的路上,安枝予一直都偏着脸看窗外。
靳洲几次扭头看她的时候,都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不知道自己今天那句话问的合不合时宜,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再也不会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
回到家,安枝予简单煮了些从母亲那带回来的饺子,吃完后,她就躺上了床。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睡前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那句:要不要和我结婚......
再睁眼,外面的天都黑了,安枝予从床头柜上拿起滋滋在震的手机。
是楚菲菲。
“哪呢?”
安枝予两眼放空地看着窗外:“家。”
“那正好,我在老绉家定了位子,你赶紧过来!”
本来想说不想去的,但是自己在家好像特别会胡思乱想,安枝予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刚准备出门,外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也不知道去哪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是不是躲家里呢。”
“我就是看他窗户的灯亮着,才上来的!”
“谁知道是不是蒙我呢,反正这事我觉得蹊跷,真要是女朋友的话,那我上次给他介绍女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才过去多久,突然就带女朋友回家了!反正我是不信!”
是靳洲的母亲。
这个时候,她出门肯定不合适。
几经犹豫后,安枝予拨了靳洲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后就通了。
“喂?”
安枝予下意识放轻脚步回了卧室:“我问你啊,你妈妈知道我住在你对门吗?”
“怎么了?”
明明是在家里,可安枝予却不由自主地用手掩着话筒:“我听到你妈妈在走廊打电话了,说你家灯亮着,可你却不接她电话。”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我是故意没接的。”
看来还真被她猜中了,安枝予问:“那你在家吗?”
“不在,”他说:“我在小区里。”
还第一次见因为催婚而不敢回家面对母亲的。
安枝予没忍住,抿嘴笑了声。
明明自己笑的很小声,可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听到了。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明明该是质问的话,可他声音里有淡淡笑意。
安枝予忙将嘴角的弧度抿了回来:“那我现在是不是不能出门啊?”
“你要出去?”
“嗯,约了朋友吃饭。”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那你等一下,我现在回去。”
“靳总,”因为突然抬高的音调,安枝予忙往门后看了眼。
“怎么了?”
她是想问,这个因她的失言而给他造成的麻烦,有没有困扰到他。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了。
安枝予把话咽回去:“没事。”
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门外传来动静。
“我就说嘛,灯亮着,你肯定走不远!”
很快,安枝予收到了靳洲的短信:【可以出门了。】
安枝予站在门后,犹豫半晌,给他回了一个:【谢谢。】
靳洲:【是我该说抱歉才是,路上注意安全。】
都说教养是相处见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