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
牛牛放下筷子，“报告老师，我吃完了。”
教师诡上前查看。只见盘子里干干净净，一粒米饭都没有剩，不由赞许，“牛牛好棒，第一名。”
这话一出，安安爸爸又怒了。他把筷子重重一搁，大步走到安安身边，怒斥，“你怎么连吃饭都比不过人家？！”
安安震惊错愕又无语——吃饭前，你们也没说这是场比赛啊？
她一上午两次没拿第一，可不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一边想一边吃，当然就慢了。
可是安安爸爸不管这些，此刻看安安像看仇人似的，阴恻恻道，“我应该告诉过你，没有下一次。”
安安心里清楚，在游戏里，三是个很特别的数字。
给诡打工，累计三次差评会死。
给诡当女儿，累计三次不满意，大概也会死。
安安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怒从心中起，决心死之前把仇报了。只见她抢先一步，把一张符纸拍在家长诡额头，并怒吼，“要卷卷自己！top癌滚啊！”
安安爸爸瞪大眼睛。
下一秒，符纸无风自燃，安安爸爸被烧成灰烬。
同一时间，不识趣的系统蹦跶出来，“警告！警告！玩家扮演角色严重ooc！”
于是在安安爸爸化成灰后，安安也消失不见。
一连串变故，看得玩家胆战心惊。
家长诡们却习以为常，甚至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安安爸爸这个人，穷乡僻壤，小地方出身。只因周围的同学都不爱念书，种地的种地，打工的打工，他回回都考第一，然后就飘了，认不清自己的能力。”
“穷乡僻壤什么竞争？大城市里什么竞争？他还真以为自己基因很好，他们家孩子是天才，不管学什么都比别人家小孩快，稳拿第一。”
“所处的环境不一样，见识到的天地也不一样。可笑他还自视过高，自以为了不起。”
家长诡们把安安爸爸奚落了一通。
还有诡踩安安，捧自己孩子，“我们家牛牛，不管做什么都是第一，那才是真正的出色！不像安安，八九分的实力，靠吹嘘硬吹出十分。”
云欣看似在吃饭，实则竖耳倾听，企图从家长的对话中抽丝剥茧，提取有效信息。
听到牛牛妈妈夸牛牛，她便明白，跟安安抢第一的是牛牛。
只有在意，才会因为得了第一夸，没得第一骂。
像欣欣爸爸，压根没提云欣得第一名的事，满心满眼都是苦难教育。
理清楚头绪后，云欣故意放慢吃饭速度，一粒米饭、一粒米饭，细细咀嚼——她打算代替天天和陶陶，当一次倒数第一。
理由她都想好了，就说因为食物分量少，所以格外珍惜粮食。
云欣仔细盘算过，吃饭本身并不是什么正规比赛，她名义上的家长也不在乎第一、倒数第一。说不定她那么一解释，家长还觉得对孩子的苦难教育非常成功。
云欣计划的很好，可惜一直到她吃完，也没见哪只诡有特别大反应。
似乎除了安安爸爸，没有哪位家长把吃饭当成一场比赛。
倒是教师诡拍了拍手，宣布，“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家长可以带孩子在幼儿园里好好逛逛。”
*
龙凤幼儿园占据面积极广，除了配套的幼儿园教学设施，还有服装店、文具店、医院、餐饮店……
牛牛妈妈牵着牛牛，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容，“今天表现很好。不但考试得了两个满分，吃饭也是第一个吃完。说吧，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牛牛思索片刻，说，“我想要一双新球鞋。”
“可以。”牛牛妈妈一口答应。
一人一诡走进服装店，牛牛妈妈挑了双黑色运动鞋，“去试试。”
牛牛没接，“我要自己选。”
他左瞧瞧，右看看，最终选中了一双天蓝色运动鞋。试穿了下，鞋码合适，穿起来分外舒适。
牛牛十分满意，“就要这双。”
牛牛妈妈蹲下身，用半是劝说半是哄骗的语气道，“牛牛乖，这种鞋子容易脏，咱们不要好不好？”
然后又使劲推销黑色，“这双更好看，牛牛穿上试试。”
“不要，我不喜欢。”牛牛丑拒。
导购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将鞋包起来？
牛牛妈妈摇头，“不，我们再逛逛。”
逛着逛着，她眼前一亮——那是一套上下身匹配的牛仔服，看起来十分帅气。
“牛牛，试试这套衣服。”
试穿结束，牛牛妈妈心满意足地提着牛仔服，跟牛牛说，“礼物已经买好了，咱们去逛别的地方吧。”
牛牛纠正，“礼物还没买，我要的是新球鞋。”
“球鞋没有合适的。”牛牛妈妈随口道，“而且妈妈不是给你买了衣服和裤子吗？牛牛已经收到礼物，不可以贪心。”
如果牛牛真的是个小孩，这会儿可能就被糊弄住了。如果他大吵大闹，或许还要被指责不听话。
然而他不是孩子。
他是玩家。
幼小的身躯里，装载着成年人的灵魂。
所以不但不生气，甚至抓住机会攻讦，“我指名要的是新球鞋。”
“这双不合适，那就看下一双，直到买到合适的为止。”
“明明承诺给我买鞋，答应了却没做到。中途还被衣服裤子勾去了注意力，购买了多余、不必要的衣物。”
牛牛妈妈脸上有些挂不住，辩解道，“怎么能说是不必要？反正你之后也要穿……”
牛牛根本不听，自顾自得出结论，“妈妈习惯这样差，要是遗传给我，我大概是没办法一直得第一了。”
说着，故意叹了口气，露出沮丧的表情。
牛牛妈妈急了，“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得不了第一？！别胡说！”
“可能啊。”牛牛理智分析，“比如明天考试，如果我遗传到妈妈的坏习惯，完全有可能不复习，被游戏勾去注意力，玩了个通宵。”
“不是的！妈妈爱你啊！”牛牛妈妈急切道。
牛牛却说，“爱不能帮我拿第一。妈妈习惯太差，会影响到我，这是事实。”
牛牛妈妈脸色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像是受到很大打击。
牛牛撇过脸：不就是pua吗？谁不会似的。
与其你pua我，不如我pua你。
*
教师诡宣布可以自由活动后，其他家长陆续离开教室。晗晗妈妈却走到讲台旁，拿起桌上的纸张细瞧。
唐诗晗悄悄打量名义上的妈妈。
【家长诡：d级，平平无奇一家长，能力未知。】
虽然早就知道系统自带的侦查术只能查到基础信息，唐诗晗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句，“废物！”
接着，她花费诡钞，暗戳戳使用左眼隐藏的诡器——单个隐形镜片，进行查探。
【家长诡：d级，平平无奇一家长，能力未知。】
唐诗晗，“……”
是没问题，还是查不出来？
唐诗晗激烈地思考起来。
“孩子们的成绩都被记录下来了？”一旁，晗晗妈妈跟教师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当然要记下来！这都是孩子们的成长轨迹！”教师诡慷慨激昂道，“校园庆结束后，成绩单会让家长带回去。成绩好的孩子，还会由我颁发奖状。”
唐诗晗：大可不必。
晗晗妈妈温婉地笑着，“我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健康快乐，成绩都是次要的。”
“晗晗妈妈心态真好。”
晗晗妈妈与教师诡相谈甚欢。
唐诗晗听着谈话内容，逐渐放心——被家长要求次次考第一的倒霉蛋，应该不是她。
*
幼儿园里除了八名玩家，还有很多其他孩童诡。
云欣盯着它们看了片刻，很快有了主意。
“幼儿园这么大，你想去哪儿玩？”欣欣爸爸一个没注意，转过身发现孩子不见了，登时急了，“欣欣？欣欣？！”
“爸爸！”
欣欣由远及近，手里还拿了超大只鸡腿。
“咕嘟。”欣欣爸爸可疑地吞了口口水。
只见他半蹲下，耐着性子问，“鸡腿哪来的？”
云欣谎话张口就来，“一位大姐姐给的。因为午饭没吃饱，肚子咕噜咕噜叫。”
“小朋友本来就不可以吃太饱。”欣欣爸爸边说边夺走云欣手里的大鸡腿，大义凛然道，“爸爸帮你吃了，省的你撑坏肚子。”
云欣没有反抗，任他夺了去。
欣欣爸爸张嘴咬了一口，眼睛蓦然瞪大。接着飞快地啃了好几口，吃肉速度超快。
云欣不落痕迹，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欣欣爸爸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不对——周围怎么那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十多名路人将他团团围住，红着眼，死死盯住他手里的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