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了下来,宿光看到周围的树上亮起一双双贪婪的绿色眼睛。
巫婆在他后边登上了祭祀台。
“唰”地一声,台子燃起四个方向的幽蓝色火焰,巫婆没有管宿光在干什么,她直奔那几个贴着台边躺着的人。
不,尸体。
宿光在暗淡的火光中看到巫婆将他们翻过面,那黑色袍子被林中席卷过来的风扬起,干枯的翅膀搭在石台上,慢慢展开张起,猛然刺向其中一个尸体的背部。
风吹过宿光的脸颊,冷硬的撩起他的发丝,宿光抬手眯眼挡着风,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干枯的树枝扎进血肉的声音。
“嗤!”
巫婆伸出皱起水波纹的干枯手指,黑色的尖利指甲猛地插入那尸体开口的背部,随着血肉黏连被撕裂的声音,“咯吱”一声骨头被断开,那鸡爪般的手搅动着掏出了什么往后边一甩。
“啪嗒。”一个还带着肉沫的肩胛骨扔向了宿光的跟前,铁锈的血臭味令他直皱眉。
宿光:???
我干!!还带吓人的吗!
祭祀就祭祀,为什么还搞血腥恐吓!
一块块的血腥肩胛骨慢慢堆在宿光的脚边,他慢慢感觉到不对味了。
……他,好像也是祭祀品来着?
宿光本来抱住膝盖坐在祭祀台中央,有意离那人为刀俎的巫婆远些,但是看着那一个个尸体都被剖开了肩胛骨,那巫婆不动了,在她扭过了身体看向宿光后,宿光脑海中的想法越发清晰,他吓得蹬着腿往后挪。
“巫翎!你快来啊呜呜……”宿光站起来,脚踝的隐隐作痛令他无法快速逃跑。
他向自己身后蹒跚跑着要绕祭祀台,身后的脚步声带着嘶哑的喊叫,鸟鸣声撕裂他的耳膜:“宿光——”
宿光:喊什么啊喊!
身后的振翅声响起,宿光想到那小boss的一口黄黑色残缺尖牙,心想死也不能死在她手里。
“等一下!!”宿光扭头用气势镇住了她,而他之后的话让下边的镇民都哗然一惊。
“我是言灵神的祭品,我的心,我的命,我的肩胛骨,都是属于他的!没有人能越过他对我做任何事!你这是越俎代庖!”
巫婆的翅膀停下,破风而尖利的声音迟疑了:“在祭台把祭品当着神的面检验,处理,这才是对神的尊重……”
宿光想起刚才下边一个人说自己脖子有吻痕,仗着夜色不明张口就来:“你错了!”
“你以为我脖子上的吻痕……”宿光声音飘忽了一下,这大声说出来还真有点小尴尬,但他忍住了,“你以为那是怎么来的!”
“神爱/抚我。”
宿光掷地有声。
“就算你身上被种了银河,也是要在我手里握着你的臭骨头上供。嘎嘎嘎!”巫婆笑起来,像破风箱扯烂的膜布。
宿光:“银河……?”
什么叫被种了银河?
那朵花?宿光突然想起那蓝色的、被巫翎碾碎的花瓣。
谁种的?阿光……还是巫翎?
不管了!先往巫翎身上栽!
“神在我身上印下的痕迹多到令人发指,银河算个屁!”宿光冷笑抱胸,小声音得意洋洋,“你以为银河是我想被种的?他每夜都会亲吻我的全身,这种对我冰肌玉骨的迷恋,要是你敢把我弄死,就等着犯忌吧!”
“骂我臭骨头?你知道神亲它的时候像一条狗吗?口孽都足以将你挫骨扬灰!”
巫婆被他镇住:“你……你说清楚!”
“什么叫……神像一条狗?!”巫婆的嗓音像从外太空飘来的,不可置信的尖利到破音。
宿光炸她:“你说是就是咯!”
他忍着脚腕越来越生冷的疼痛站好,带着哭腔开始骂:“巫翎你给我出来!管管你的镇民!”
“呼——”阴厉的风从天空倒灌,重力的压强将所有人压下了腰。
一对黑色的巨大翅膀展开,巫翎降落在宿光的身后。
镇民和巫婆npc们:玩人呢?这个小子和言灵神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说到就到和气管炎一样!
他是你的食物啊!
巫婆震惊的摊倒在石盘上,滑稽而惊悚的鸟身支撑不稳,灰头土脸的竟然被风吹得落在了边缘,然后惨叫着掉了下去。
没有落地声,因为一切数据都消失了。
本来乌乌泱泱的镇民都悄无声息。
凉风吹过宿光的脸,擦过他眼眶中变凉的眼泪,撞到后方的巫翎身上被挡了回来,反到宿光的背后。
神木香浸满此地。
一阵寒冷自天灵盖延伸至四肢百骸,宿光猛然惊醒。
真的来了。
他把副本boss招来了,还是他骂出来的。
宿光盯着远些台子边上那个晃晃悠悠快要熄灭的鬼火,咽了下口水,颤着声音先开了口:“巫翎……我疼……”
说着眼泪就掉了。
他要转身,却被大力地牵制住了两只手扣在腰后,眼前暗蓝色调的天空下,那黑色的树叶枝桠向上生长闭合着,挤压着所有的明亮。
先盖住视野的却是收拢起来的巨大翅膀,蔓延聚拢的黑色在他的惊恐瞳仁上盖住,遮住了那一点点光。
黑暗中。
宿光被按跪下,膝盖抵在祭祀台的冰冷的中央硬石上,寒气透进膝盖骨,那些尸体散发的血腥臭味已经消失不见,整个天地只剩下他惊喘的声音和翅膀慢慢摩擦产生的惊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