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衣店里出来。
顾言言已经进入了魂飞天外的状态。
她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
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地冲击，被一个男人知道了自己的尺寸，陪着自己买那些极其私密的东西，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似乎只有张杨这一个选择了。
她目光迷茫的看着张杨。
张杨生的极好，眉目俊俏，鼻梁高挺，这样的容貌，扎起发髻应也是极好看的。
大荆朝的男子都梳着发髻，仙姿绰约，但这里的男人却都留着短发，女子也不再梳式样繁杂的发式。
这很陌生，却也别有风情。
顾言言的心里，现在正在天人交战，一方面，她知道这里民风开放，并不是男人知道一个女人私密的事情，就必须要娶她过门。
另一方面，她固有的道德感依旧牢牢的占据着身心，这是根深蒂固的东西，一时之间很难改变。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泄气的想起，姑娘曾经说过，人是会变的，不能因循守旧。
想到这里，便有些释然了。
张杨意味正浓的看着顾言言脸上的神色从纠结，迷茫，渐渐变得平静，舒缓，他有些诧异，顾言言怎么能适应的这么快。
他是研究历史的，对大荆朝的历史很清楚，那是一个很神奇的王朝，经历过商业的极度繁华，政策也很开明，但并不代表那里的民俗开放，那里依旧是封建王朝，男子为尊的社会，女子的社会地位低下。
一个女子一旦被男人看过了，除了嫁给他和一死了之，似乎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刚才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进女士内衣店，其实内心也非常尴尬，但他想到顾言言应该更加尴尬才对，所以就很留她他面上的神情，但现在看来，顾言言分明已经想通了。
顾言言和他了解到的历史书上的大荆朝的人似乎并不太一样，她的身上一定发生过神奇的事情。
“不在皇后身边的那些年，你在做什么呢？”
张杨突如其来的问了这一句。
顾言言停下了脚步，眼眸中若有所思。
“我先是到钱庄中帮忙，后来又到外面走走看看，走了许多地方。”
她的语气中有许多感慨。
张杨一时间觉得有些诡异。
因为他很清楚顾言言的相关数据报告。上面很清楚的写着顾言言的骨龄只有二十岁左右。
按照时间推算的话，贞睿皇后当皇后的那十年，顾言言并没有陪在身边，难道是说顾言言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在皇后的身边？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话，贞睿皇后是活到了六十多岁才薨逝。
假设顾言言所说都是真的，那么，她现在真实的年龄至少已经六十多岁，在经过上千年的沉睡，她的真实年龄更加不可推算。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说明顾言言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发育。
之前张杨对顾言言不太了解，并没有把问题想得太透彻，但现在却似乎出现了一个很矛盾的地方。
如果不是确定，顾言言是自己的父亲，亲手从古墓中挖出来的，而且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甚至画的那副贞睿皇后的画和大荆朝当时的情况很符合，他会觉得自己被骗了。
但显然，顾言言并没有骗他。
“你多少岁了？”
顾言言抬头看着张杨，眼眸中露出一丝恐惧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
张杨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顾言言，他看出了顾言言的纠结，无奈，恐惧，种种情绪在眼眸中交织。
他忽然有些不想问了，说道：“不用说了，我们一起去吃饭，今天带你出来主要为了玩。”
张杨提着东西转身就走，他心里面有一些激动，觉得自己不经意间似乎发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大问题。
古代帝王都有求长生不老的习惯，如果顾言言真的长生不老，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大荆朝的时候，贞睿皇后和武宗陛下就已经寻找到了长生不老药？但那药物阴差阳错却用在了顾言言的身上，导致顾言言从二十岁以后就停止了发育，一直沉睡到了千年以后？
这个念头在他的胸怀间荡来荡去，让他一时间平静不下来，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能深究，如果深究的话，很可能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不过他还是想回去查一查那个年代相关的资料。
如果真的有长生不老药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大变模样。
他心中这样想着，却冷不防听到顾言言的声音：“我如今已有六十余岁，不过却一直是这幅样貌。”
顾言言的声音很低，很轻，里面藏着她的恐惧。
就算是在大荆，她也知道这样暴露出自己的秘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更何况是现在，这里的人生活条件更好，物质更富裕，那么对于长生不老的追求是不是也会更加的痴狂？
可是她还是说了。
张杨不是坏人，她心里面清清楚楚。
如果瞒着张杨的话，她心里面会有一些不安，尤其她现在吃喝住全部都在张杨的家里。
张杨停下脚步，有些吃惊的看着顾言言。
顾言言低下了头，眼眸中有泪光闪动。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姑娘为了救她，喂了他许多药下去，她很感恩姑娘。
在走过那么多的地方，依旧保持着年轻的容貌，年轻的体力，甚至体力更胜从前，他打心眼里更加感激。
可是，现在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这让她很惶恐不安。
张杨的面色有了一些凝重，他重新走到了顾言言的面前，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面对自己。
他伸手擦去了顾言言眼眸里的泪光，郑重道：“你今年二十岁，以后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年龄，也永远不要随意的向任何人，露出自己的底牌，明白了吗？”
顾岩岩感觉到他的强势和郑重，更多的却是羞涩。
被一个男人勾着自己的下巴，怎么说都有伤风化。
她微微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下巴从张杨的手里解救了出来，低着头，扭着手指，小声道：“我知道了。”
张杨满意的点了点头，凝重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他重新拉起顾言言的手，说道：“走吧，带你一起去吃饭看电影，我们今天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顾言言觉得脸颊烫极了，她很想挣开张杨的手，但张杨的手却像大钳子一般，紧紧的拉着，让他没有半分的反抗余地。
她乖乖的跟着张杨去吃了饭，看了电影。
在那个漆黑房间里，硕大屏幕上放出来一连串耀眼多姿变化多彩的画面之后，顾言言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进去。
她一时间忽然顿悟了，恍惚姑娘曾经说过：古代生活真没意思，连个电影都看不了。
那时候她不明白姑娘说的电影是什么意思，但今天自己亲身体验过之后，忽然有了一个恐惧的想法，难道姑娘是来自这里？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去了大荆？遇见了陛下？
这个念头从心里面升起来之后，一直在顾言言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忽然很想去外面走走看看，他想知道姑娘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界。
她没有那么多的知识，不知道什么物理地理，更不明白时间跨度到底意味着什么，更不懂得在同一个时间尺度下，一个人只能存在在一个世界。
她只是忽然想到了那个道理，就想去验证一下，看看姑娘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这里。
张杨察觉了她情绪上的变化，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她还有一些莫名，但是现在很明显她的脑海里有了新的想法和认知，而且已经跃跃欲试。
他轻轻拍了拍顾言言的后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静下心来看电影，有什么想法，看完电影之后再去实现。”
顾言言强迫自己安静了下来，她脑海中盘算着在这个世界上找人的难度到底在哪里？到底需要花多少钱？走过多少地方？
这么一盘算，最后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少得可怜，而且挣钱是第一要务，如果没有钱的话，想做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她胡思乱想着，电影是什么内容，并没有看进去。
她想起了之前张杨说的让他读书的话，她的心思一瞬间活了过来，她只有先了解这个世界，明白这个世界的道理，才能想着去找人。
她猛的抬头看着张杨，说道：“我要去读书！”
张杨：“……”
他沉默的看着顾言言，顾言言的脸上分明是狂喜万分，急切难耐，就好像一个失去记忆的人突然想起自己姓甚名谁，家在哪里。
她脸上的欢喜那样明显，让他不忍心去打击。
他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这件事情我会帮你，但现在你需要做的事情是跟我一起看电影。”
得到了承诺，顾言言才安稳了下来，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看电影。
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稀奇，她一不小心还看到了前排电影上有一对情侣正趁着黑暗亲吻。
她心里面有些发烫，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电影屏幕上，但是不巧的是，电影上此时有一对男女正在床上翻来倒去，顾言言羞涩的捂上了眼睛，她恨不得此时赶紧出去。
黑暗中，张杨低笑了一声，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看到电视上男女亲吻的镜头，父亲也会用手把他的眼睛捂住，那种感觉好笑极了。
想到这里，自己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遮住了顾言言的眼睛。
这个来自一千年前的古人，她的眼睛很纯净，估计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会吓到她的。
而且他私心里，很希望顾言言一直保持这种难得的纯洁。
可是理智告诉他，这种难得的纯洁在顾言言彻底融入了这个现代社会之后，会一点点的被吞噬，最后很可能泯然众人矣。
这一场电影演完了，两个人都没有看好，心思都很凝重，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对于张杨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带着顾言言渐渐适应现代社会，让她改变自己的生活节奏。
回到家之后，顾言言水灵灵的眼眸很纠结的看着他，明明想说话却没有说出来。
张杨很自觉的就打电话为他联系学校的事情。
之前顾言言的相关身份信息，他的父亲已经帮忙请人办妥了，顾言言现在户口已经落到了他家里。
至于上学这种事情，他还是有一些门路可以办到的，大学毕业之后，他有几个关系很不错的朋友都留在大学里面当老师，让顾言言在里面上学的话，应该也没有问题。
顾言言放松下来，她很自觉的收拾着家里的东西，把物品一一摆放整齐。
也把之前穿了张杨的衣服叠整齐放到张杨的衣柜里。
她看到张杨的衣架上有一件衣服已经烂了，她很自然的把那件衣服拿下来，又找到针线缝补起来。
等张杨打完电话之后，便看到顾言言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她的坐姿很端庄，身形很曼妙，像是一个静美的仕女画。
她缝东西时的专注模样，很打动人。
他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直到顾言言已经收拾线头的时候，他才动了一下。
顾言言抬起头看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你的衣服烂了，我就顺手缝了一下，你看看还合适吗？”
他把手上的衣服抖了开来，让张杨检查。
张杨目光落到了那件衣服上，只见破损的地方已经被细细密密的针线给缝好了，缝的相当不错，根本看不出来那里烂过。
最精细的是，顾言言竟然在上面绣了一个图案，很好的修饰了一下破掉的地方，让一件普通的衣服，一下子变得更加生动有趣起来。
他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一个不一样的想法，问道：“你想跟着我一起学历史，还是想去学服装设计？”
历史？服装设计？
这两个词对于顾言言来说都是陌生的，可是她很容易从字面上判断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学史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担待不起。
她开口道：“我想学服装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