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是顾言言不敢想象的事情。
从前，只有姑娘曾经教她写过字，但她并不爱学，粗浅的学会了之后，就再也没再上面费心思，反而把心思都用到了刺绣。
现在让她去读书。
顾言言觉得会要了她半条命。
她红了脸，摇了摇头。“我粗粗识得几个字，只怕读不了书，更读不了史。”
张扬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史书上说，贞睿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叫做崔云，历史上有很多关于她的故事，贞睿皇后归隐田园之后，她被继位后的景帝纳为妃子。”
崔云？
顾言言仔细想了想，仿佛自己行走在外面的时候，曾听过这样一个名字。
不过，那是姑娘从王妃当了皇后之后的事情了，那十年，她并没有陪在姑娘的身边，反而一直在外面走走停停，直到许多年后，在一个小酒馆里，找到了姑娘。
“我……不知道。”
顾言言微微垂了眸子，显得谈兴淡薄。
她有些累了。
从阳陵里被挖了出来后，她的精神便没有从前那么好。
从前，她仿佛从来不知道疲惫，总是不停的走走看看，姑娘说得对，人要多见见世面，眼界才不会狭隘。
不过，她走了，看了。
越走越看，越发现，未知的东西越多，越怀念从前的东西。
许安对她有情义，她是知道的，只是，后来想要回头的是时候却迟了。
许安等不到她，便娶了别的女子为妻，他们之间终究是缺了一些缘分。
而且，大荆的男子因循守旧，终究与姑娘的为人处世相差了许多，她被姑娘那样自由放纵的相待了许多年，高门大院里的生活，终究是不适合她的。
她胡思乱想着，整个人便进入了发呆的状态，直到张杨叫她，她才迷茫的清醒了过来，看清了张杨那张极好看的脸，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时代。
张杨伸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笑道：“累了，便回去休息。下午我带你出去。”
听到前半句，顾言言心神轻松，听到后半句，立刻又紧张了起来。“我不想出去！”
张杨上下打量她一眼，“你需要买一些衣服，你不能总是穿我的衣服。”
顾言言红了脸，兔子一样的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家里没有女人，只有张教授和张杨，听说，张杨的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死在了产房。
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
她知道的。
她默叹一声，姑娘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呢，王爷待她是真的好，从来没有因着姑娘不能生育动过休妻的念头。
王爷和姑娘是相配的。
……
下午，顾言言跟着张扬一起出了门。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之前从研究中心出来，张教授买给她的那一身衣服，长袖，长裙，包裹的严严实实。
刚开始，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里的女人不穿肚兜，竟然穿一种叫做凶兆的东西。
她实在想不明白，已经把那个东西叫做凶兆了，为什么还要穿在身上。
这里的人，很奇怪！
这是顾言言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念头。
不过，奇怪的东西见多了，便也习惯了。
比如，这里的民风奔放，男男女女露胳膊露腿，相互之间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似乎也很正常，放在从前的大荆朝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
这里还有许多会跑的铁盒子，会动的东西，更有一种叫做手机的东西，能发出响声，还会叫人起床。
这里的楼是真正的耸入云霄，比皇宫还要高，大楼上还有会反光的镜子，明晃晃的刺眼。
顾言言对这个世界很新奇，好在已经在张杨家接受过一段时间现代化社会的熏陶，她已经能够对自己看到的东西坦然接受了。
毕竟，从前她走走看看的时候，也见过许多不同与大荆朝的东西，接受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从前见过的稀奇到底与这里的东西不能比。
张杨亲眼看着她眼眸里看见奇迹的神色，忍不住笑了。
那种感觉很神奇，就好像爱丽丝刚刚进入仙境，对所有的东西都是好奇的。
站在商场门口，当顾言言看见里面琳琅满目blingbling闪着光的东西的时候，忍不住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这里好像无处不闪亮，让她一时间觉得眼花缭乱。
张杨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自然而然地走了进去。
顾言言的手很冰冷，这样的六月天，她的手依旧冷的仿佛入冬一般。
张杨更握紧她的手，给她暖一暖。
顾言言脸颊红透了，她微微挣了挣，心里很矛盾，这陌生的世界，让她害怕，她不敢脱离了张杨，却又觉得这样拉手实在有伤风化。
穿过一楼闪亮的金银珠宝，上到三楼女装，才停了下来。
顾言言站直了身子，离张杨远了一些。
“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张杨也是第一次到女装楼层买衣服，他皱了皱眉，直觉这里所有的衣服，都不是很符合顾言言的气质。
一个来自古代的女孩儿，穿现代人的衣服，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
他从骨子里相信，顾言言真的是来自一千年前的大荆朝的文物。
顾言言哑口无言。
那些衣服的颜色亮丽，跟从前灰扑扑总似乎蒙了一层雾的颜色很不一样，现在人穿的似乎比以前人穿的更好，那些料子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上面繁杂的图案更变化多姿。
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没有繁复的刺绣，配色大胆明艳，少了含蓄温柔，样式暴露太多，她不敢穿在自己的身上。
她低眉敛目，摇了摇头。
张杨叹一口气，轻声道：“顾言言，看一看吧！你要学着适应。”
适应！
顾言言的心跳了一下。
她再次打眼看这些衣服，现在是夏季，衣服大多暴露。她心里面有些凉。
张扬带着她一家店一家店的逛，终于来到一家古风店门口时，两个人才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衣服，大多都是真丝制品，款式趋向于古风，衣服上会有刺绣，花卉，长裙长袖这里倒有许多。
顾言言心里有些亲切感，一种回到了娘家的感觉。这些衣服虽然跟自己从前穿的也不一样，但好歹有几分样子。
她伸手抚摸着那些面料，往事似乎也一点点从指尖划过。
摸上去之后，这些布料到底跟从前是不一样的，更精致紧密，从前这样精致的布料价格不菲，不知现在又是多少银子。
不过，布料上的刺绣实在糟糕，那样的绣娘该辞退才对。
张扬看着她满脸的怀念和渐渐纠结的眉头，解释道：“现在都是机器刺绣的。”
机器？
顾言言脑海里，第一时间想起一个会哐当哐当响的庞然大物。“真了不起，那些绣娘都该如何谋生呢？”
她看了看自己地双手，想靠着这双手勤劳致富的想法一瞬间成了泡影。
难道，她要一辈子都住在张家？
“绣娘……”张杨看见她眸子里的光灭了，便努力的想着，“现在也有绣娘，不过很少，能够做的事情也有限，比如刺绣画，有些高档服装，会用到刺绣，还有讲究一些的戏服，也会由绣娘新手绣上去。手工做的东西和机器作的不同，是有温度的。”
“哦！”顾言言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自己并不是没有一技之长。
她看着一件件衣服，挑选了一件。
张扬看了看她的身形，又拿了五六件长款的衣服，让售货员一起包了，等价格算出来，合计超过两万多的时候，顾言言愣住了。
“两万多两银子？”
售货员并没有多想，现在把钱叫银子的年轻人很多。“是贵了一些，不过都是真丝面料，衣服质量很好的，上面还有精致的刺绣，做工很费心。”
顾言言微微红了脸。
她对这个世界的钱还是没弄懂，不明白为什么一张花花绿绿的卡片，怎么就能当钱用了。
如果钱不是银子，还能是什么？
张扬笑了笑，并不说话，只催着服务员快点结账。
结完账，他拉着顾言言很快离开了那里。
顾言言已经被他拉过一次手，这一次，已经没那么抗拒，反而有些认命。
张杨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低声含笑道：“这里已经不用银子，都是用纸币。”
“和银票一样吗？”顾言言在钱庄帮过忙，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一起。
张扬想了想。“差不多是一样的意思，不过，这里不叫银子，也不叫银票。”
他从怀里拿出几张纸币，教顾言言认钱，“这是一块钱，也叫一元钱，这是十元，二十，一百元。”
顾言言看着纸币上的圆圈，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那些都是有不同的意义，毕竟数字这个东西在大荆朝还不存在。
她很吃力的在张扬的教导下，学会了认那几个数字。
学完之后，再联想到刚才卖衣服时，看到的价签，心里便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那些衣服，真的价值千金。
这里的东西都很贵，她做刺绣究竟能卖出多少钱呢？
她再一次为钱这个东西发愁起来。
张杨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顾言言低了头。“这些衣服太过贵重，奴……我承受不起！”
“没什么承受得起，承受不起的。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张杨说的是真心话，顾言言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价值到底在哪里，对于学历史和考古的人来说，顾言言是一本活生生的历史。
这对任何从事历史研究或考古学问的人来说，都有着无比的诱惑力。
这些价值根本就没办法用金钱衡量。
买好了衣服，顾言言便准备回家，这花花绿绿的世界，她很陌生。
张杨却已经做好了带她适应新世界的打算。
他有些想不明白，如果顾言言真的是贞睿皇后的贴身侍女，她究竟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在陵墓中度过无数漫长岁月。
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这是个千年未解之谜。
至少研究中心的那些人，用各种仪器将顾言言照了个底朝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的骨龄不超过二十岁，也就是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女。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大多正在大学校园里读书，徜徉在知识的海洋，或者谈一段热火朝天的恋爱，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一个古墓里。
不管，她当初是自愿陪葬，还是被迫陪葬。
那都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顾言言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应该像一个年轻女孩儿一样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们现在还有东西要买，买完东西，我带你去吃饭，吃完饭，看电影，打游戏，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不会那么快回去的。”
张杨已经决定，必须带着顾言言尽快适应现在的生活，之前同意让她缩在家里，是想让她有一个适应期，现在是时候打破舒适区了。
顾言言的心跳的厉害，连张杨摸了她的头，她都顾不上了，她只听清了一句：她今天要在外面待很久很久。
光是这一句，就让她要晕了过去。
她验了咽口水，小声道：“能不能……”
“不能!”
张扬果断拒绝，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带到了一家店门口。
“进去挑选适合自己的。”
顾言言看着这家店，目光有些迷茫，因为这家店，到处挂的都是那种凶兆！
“欢迎光临！”售货员很热情，目光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红透了脸的一男一女。
张杨看了一样红的像虾米的顾言言，觉得自己脸上的红晕已经不算什么了，他叹了一口气，知道是指望不上顾言言自立更上了，只能他自己出马！
可是，这种挑胸罩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啊！
他狠心走了进去，指着顾言言，对服务员道：“给她挑选几套。”
“好的！”售货员似乎一直在等这句话，听到之后，立刻就应了下来。顺口问道：“什么罩杯呢？”
顾言言张口结舌，一句话也听不懂。
张杨默默的看了她一眼。“c罩杯？”
售货员点头道：“先试一下c罩杯吧！感觉有80d!”
顾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