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残缺,枝枝蔓蔓,荒郊野岭一座破庙内比外界还要灰暗,隐约看见一个一人高的白纱帐子搭在角落,里面影影绰绰坐着一名女子。帐子外面,一个青年也盘膝做在前方,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和尚。
帐子十分简陋,只是用一层白纱围在四个木棍一周,里外隔绝了视线,不过还算结实,李楚还特意加做了一道小门,方便进出。此刻红灵儿坐在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紧张的攥紧了手心。
“时间差不多了,这就开始吧!”大和尚站在身后淡淡说道。
帐内的红灵儿之前已受大和尚点播疗伤之法,听到命令,便开始将自己的外套一件一件除下,虽然知道此刻天黑,还有纱帐相隔,从帐子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光景,可是仍然感觉古古怪怪十分难为情。红灵儿极其缓慢地将两件外套脱下,似是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最后只剩下一见单薄的亵衣时,脸颊已经滚烫如火。
坐在帐外的李楚虽然看不见红灵儿的身体,却能隐约瞧见帐内晃动的身影,急忙闭上双眼不去做那龌龊之想,可二人只有一纱之隔,一股少女的幽香轻飘飘溢出帐外,钻进李楚的鼻孔,让他难耐躁动,喉头紧张的一滚一滚,脑海里总是闪出红灵儿的音容笑貌。
“你二人准备好了么?”这时大和尚一声询问,语音似带玄意,让李楚脑子一下子清醒不少。
帐内也传来红灵儿一声轻哼。
只听大和尚郑重说道:”四掌相对,眼观鼻,鼻观心,小子你试着将你的真气与小姑娘联通。”
二人照大和尚之言所做,双双抬起手掌,对坐推掌,掌间夹着一层薄纱。虽有着一纱之隔,但也能很真实的感受到红灵儿软腻的手掌掌心滚烫。一阵熟悉的香味不停地从帐内溢出,李楚急忙收敛心神,紧闭双眼,眼观鼻鼻观心,让自己心神清明。
“小子,我将每个时辰注入一道阴属内力与你体内,需要你将这道内力循序渐进导入她的体内,其中要点我下午已与你讲解过,疗伤期间,我会一直在你二人周围护法,今日是第一天,极为关键,你二人一定要意守丹田,不可分心。”
破庙内气氛一片肃然。
见二人做好准备,大和尚不再耽搁时间,口喧佛号,暗运神功,隔空一点,一道阴属内力破入李楚背心大穴,至数十个呼吸,大和尚才将手指放下。
那阴属内力刚刚破入体内,李楚便感到一阵冰寒之气侵入皮肤,就好像赤身埋在冰雪之中,冰寒透骨,浑身上下都被激的一个哆嗦。不过这症状大和尚事前便交代过,李楚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咬牙苦苦支撑。
若在又内力充沛之事也不至于此,可他昨夜几乎将全部内力都输入给了红灵儿,后又被大和尚再次打伤,虽然下午休息了片刻,可内力恢复的仍然不多,此刻大和尚阴属内力打入体内,如同打在一个中空的皮囊之上,没遇到丝毫抵抗,那冰冷锥心的感觉,似要将自己的经脉脏器全部化为冰川,苦不堪言。就连意识也像是冰冻的僵硬,只靠着本能驱动意识,将这冰寒的内力缓缓通过手掌导入红灵儿体内。
帐内的红灵儿的感受却大不相同,随着冰寒的内力缓缓传入体内,无需自己催动,竟自行的弥散在四处的穴道经脉之中,体内能明显感受到一冷一热两股异种内力在对抗,阴寒之气所到之处,经脉随即冷却,这种感觉不但不让红灵儿觉得寒冷,反而有一种舒服的感受。而她看不见的是此刻在她身边竟有丝丝白气升腾,随着白气的溢出,大量热量也随之带出,不知不觉间红灵儿身上溢出一层细密的香汗,那薄薄的亵衣也湿了大片。好在天黑还有纱帐相隔,才不至走光坏了名节。
大和尚在一旁观察片刻,察觉一切如出所料,便也盘坐在一旁打坐,为二人护法。
依照大和尚所说,李楚需要将大部分阴属内力存于体内循环,逐渐的疏导给红灵儿。这阴属内力极寒,若不懂修炼法门,长期存于体内极易寒伤经脉,后果严重无法修复。如今为了救人,李楚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三人无话,大半个时辰渐渐过去,李楚身体如同冰块一般,衣服外都已结成了一层白霜。冷的牙齿开始渐渐打颤,睫毛尖儿上也挂着一层白霜,身体似乎到了承受的极限,只有与红灵儿接触的手掌能感到一些温暖,那是从红灵儿掌心传来的一丝微弱的温热。
李楚好似失去了意识,凭借这心底的信念苦苦坚持,大和尚时不时睁眼观察二人状况,虽早已察觉李楚的痛苦可也不能打断,这疗伤功法一旦被打断前功尽弃,非但救不了红灵儿,恐怕二人都有性命之忧。
正观察李楚的状况,大和尚忽然面露奇异之色,原本李楚睫毛上的白霜竟渐渐消失不见,这一状况大出意料,过了一会儿,他身上衣服外的一层白霜也渐渐褪去。大和尚还当出了岔子,急忙轻轻触碰李楚肌肤,触手冰凉,其体内循环阴属内力仍在运行,不见有异,而帐内的红灵儿也并未出现异常。大和尚冥思苦想还是找不到缘由。
此刻的李楚也感受到了体内循环中的内力这一点细微的变化,隐隐觉得此刻那冰寒的内力没有之前那般寒冷,似乎那入体极寒的阴属内力经过自己后腰之处后,寒冷变弱了一分,不再如先前那般让人难以承受。李楚还道是大和尚这疗伤之法便是如此,只不过大和尚并未交代,暗喜自己终于挨过了那段最煎熬的时段。
虽然大和尚也不知原因,可也不敢打断二人,观察了一会除了发现李楚没有之前那样痛苦,其他并无异状。眨眼便过去一个时辰,大和尚再次屈指向李楚体内输入阴属内力。
当第二次阴属内力打入体内,兴许是身体适应了这内力中的寒气,李楚的感受却不再向第一次时那般痛苦。同时,后腰处的现象仍然存在,好似在后腰处架起一张过滤网,内力通过时附加的阴寒之气被滤掉一层,而强度却不衰减。
而红灵儿那边依旧热气蒸腾,未见异状。
“奇怪!”大和尚越瞧越奇,心中琢磨不透:“为何内力在这小子身体里似是有所衰减,可到了女孩的体内又恢复正常,莫非这套功法还有异处我不曾了解的缘故?”
大和尚练武成痴,遇见这种自己意料之外的困惑,钻研武学的劲头一下子被激发出来,索性不再打坐,绕着李楚周围仔细观察研究起来。
如此这般,时间很快过去,估算再有半个时辰便该天亮。之前红灵儿便与大和尚约定,要在天亮之前结束。眼见纱帐上空热气已稀薄,大和尚知晓这一波内力运行已至尾声,屈指隔空点中二人身上几处穴道,结束了疗伤功法。
“快把这几颗药丸吃了!”大和尚连忙拿出几粒药丸,塞入李楚口中,叫他快些吞下。“这是我用你买来的那些药材调制的玉露暖心丹,有助于你的抵抗经脉之寒!”
李楚不敢耽搁,急忙依言吞下。丹药入腹便赶到丹田之处似有一团火苗,由内而外向四面八方的经脉传递暖意,虽然这暖意只有一丝,可在冰寒的经脉中穿梭感受极为明显。
“小子,你先依照我先前所授方法打坐调息驱除寒意,稍后我有话问你!”
李楚此刻也无暇理会大和尚,残余内力缺少了输出口全部滞留在了李楚体内,冷的他瑟瑟发抖,虽然服下丹药,仍需打坐调息将残余寒气散出体外。
另一边红灵儿已穿好了衣衫,竟独自从纱帐中缓缓走出,虽然身体仍然虚弱,可精神不知要比昨夜之前好上多少倍。这一夜的疗伤,就像将红灵儿从头到脚洗礼一便,体内的一直存在的灼烧之痛也减轻了许多。
“他怎么样?”红灵儿一出纱帐最关切的就是李楚的状况,看到他正在墙根下打坐调息,不干惊扰,向大和尚问道。
“他已经服用了丹药,再配合我传授他的调息方法,一会便可将体内残存寒气排除。”大和尚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红灵儿的状况,见她已能行走,脸色红润,恢复的程度与自己所推算相差不厘,这才放心。
虽听了大和尚的话,可红灵儿心中还是有点忐忑,搀扶着墙壁,移到李楚身边,知道自己也没办法助他,只坐在他身边守护。看着李楚被动的煞白的双唇,心想这一夜他定为自己受了不少痛苦,内心感动,默默为他祈祷。说起祈祷,红灵儿都记不起上一次祈祷是什么时候,似乎离自己已非常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