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目光悠远,似在追忆往昔的一幕幕画面。悠悠开口继续说道:“我们全村的性命都是恩公救的。你说他是不是我们这全村人的大恩人?”
李楚没有回答,可在他心里也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老族长继续说道:“我们的家园没了,恩公指引我们来到这里,又给了我们许多银子,让我们在这里重建家园。陆陆续续又有许多人在恩公的指引下找到这里,他们与我们一样也是被恩公救下,也是失去了家园,不过这里就是他们的避难所,这里就是恩公给我们的新家。”
“恩公就是这世上的大好人,是菩萨转世,来搭救我们这群苦难者。虽然这里穷乡僻壤荒无人烟,但我们生活的很安逸,没有水寇、恶霸、官府的骚扰欺压,没有整日的担惊受怕,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相亲相爱,老儿我这一辈子就属在这里过的最舒坦,这一切都是恩公赐予我们的。”
“若有一天能有机会报答恩公,我们全村上下都愿为他做牛做马,呵呵,这也是老儿的一厢情愿罢了,像恩公那般如若神灵一样的人物,怎么会有求与我们这些平庸的老百姓,小兄弟,你说呢?”
李楚听着老族长的讲述也得知了此村的来历,心中悄悄地已对那位神灵般的恩公无比的崇敬。他感受到了这就是自己梦寐追求的侠义,救人于危难之中不求回报,侠名远扬,这样的人才称得上大侠。
“嗯,老族长说的对,能遇到恩公这样的大侠,也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老族长哈哈一笑,道:“对对,不过我看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才够啊。二位如无处可去,那不妨在村里住些日子,想必这也是恩公的意思才让你们寻到此地。”
李楚对老祖长的热情款待非常感动,可是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师傅交托的任务,赶往武林大会,只好婉言拒绝。
“多谢老族长,不过小子身上还有些事情要去办理,等我那同伴寻来便会与他离开,或许这一两日她便能够寻来。”
“呵呵,无妨,那就在这里住上一两日也可。”
“多谢老族长。”李楚抱拳一拜。
“小兄弟不需这般客气。我瞧二位身上都有些皮肉伤,想必这一路来瘦了不少苦。今日已晚,明日我叫村里阿牛给你二人瞧瞧,设法将这些铁锁都除去!”老族长早就看见了李楚二人手腕脖子上的铁圈,心中已猜到七八,肯定是被官府缉拿的含冤苦命人,这村子里有一半都是恩公从官府手中将他们救下,虽罪名各有不同,可哪一个不是被欺压的良民。
老族长也不向李楚询问来历,足以证明他是真心接纳李楚二人。
经老族长一提醒李楚才想起小姑娘与自己身上还套着铁锁,虽然在刚才将铁链斩断,可铁圈还留在小姑娘的手腕脚腕上,至于自己脖子上还套着红灵儿的铁项圈,偶尔背在身后的铁链还发出琅琅脆响。
“多谢老族长费心,我这里又把剑削铁如泥,一会我试试将她手腕上的铁圈解下。”
“那就最好了,带着那铁疙瘩总归不方便,若能早点除去自然最好不过。”老族长和蔼说道。
老族长与李楚又七七八八聊了一会,随后提议到院中宽敞之地将拿铁圈除下。在老族长及众人的陪同下,李楚与小姑娘一同走出房舍,来到院中。
李楚还是第一次在众人跟前展现功夫,有些不好意思,从腰间取出木精,羞涩的说道:“我这把剑长得丑,像个棒槌似的,老族长见笑了。”
“哈哈,小兄弟拿宝贝给我们这些乡下佬瞧,可是糟践东西了,我们这些人只认得锄头哪里见过什么名器,小兄弟说他削铁如泥,那肯定不是俗品。”
李楚被这番吹捧,更不好意思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欢喜,要知道这木精跟随他多年,虽然样子古怪,但李楚尤为喜爱,此时听到别人对它的夸赞,听在心里也美滋滋的。
话不多说,李楚让人捡来几块坚硬的砖石,又指挥小姑娘将手腕垫在砖石上,手提木精,准备朝手腕处铁圈击下。
“他在山间习练这木精多年,虽然无招无试,但准头还是有的,后期更是尝试用真气感应木精,虽然效果并不明显,可力道分寸却游刃有余。
“别害怕,很快就好!”李楚柔声像小姑娘说道。
“嗯,我不怕!”小姑娘坚定的回答,眼中充满了信任,那种信任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动摇。
“断!”木精利落斩下!手腕上的铁环应声而断。
“好功夫!”老族长与众人一同称赞。
“哪里啦,只不过是这棒槌坚硬罢了。”李楚摸着脑袋谦虚说道。
随后李楚又照此法,将小姑娘脚腕上的铁环斩断。望着小姑娘手腕脚腕出被铁环勒出的血痕,众人也都不忍,看去小姑娘的眼光更加的怜爱。
“小兄弟,你脖颈上的铁环该如何去除?”老族长关切的问道。
“我这个啊?”被这么一问,李楚还有些不好回答,这铁环是红灵儿给他套上的,这些日子也想过偷偷用木精将其斩断,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一想即使斩断了铁环要是无法逃走,被红灵儿抓住肯定少不了一顿暴打,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况且她二人这几日始终形影不离,也没什么机会来斩断铁链。
“小哥哥,我之前就看你一直带着这个铁链,是因为它太坚硬,你的这把武器也不能将它斩断吗?你要是有办法,需要什么说出来,我想大家一定能帮你解决的。”就连小姑娘也在一旁劝说。
小姑娘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一番话,只是有一种冲动让自己开口,这里有对恩人的关怀,可更多的是一些莫名的情愫,在说完之后脸颊绯红,赶紧低下头去。
“对,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老族长也一同劝说。
“不是不是,我这个铁圈也能被砍断,但是我和她不一样,我这个不能砍!”李楚连忙解释,脑海中却浮现出红灵儿若要看到自己斩断铁链暴怒的样子,他的潜意识里已经被红灵儿的蛮横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
“为何?”老族长问道。
小姑娘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头苦涩的看了一眼李楚脖子上的铁圈。她初见李楚之时就看见他被铁链拴住,当时见他也是一身红袍与红灵儿像是一对新婚夫妇,隐隐猜测或是李楚有什么苦衷。两次蒙李楚相救,又逢亲人离世,对李楚的依靠渐渐有一部分转化成了一丝爱意,如种子一样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下悄悄破土而出,舒展开第一片关心的叶子。她也知道自己与李楚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想要夺人所爱,只是想对方能够无灾无奈幸福一点就足够了。
李楚脸泛苦涩,不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红灵儿用吊网捕获的猎物,后来就成了她的奴隶,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忽然,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刺穿了李楚的思维。“对啊,红灵儿现在又不在,为何我不斩断铁圈然后独自逃走呢,这是天赐良机啊,况且我已将小姑娘送到了这个安全的小村子,此时再不走更待何时!”
这个想法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多日来自己想开又不敢开的大门。“就这么办!”李楚眼中闪烁出光芒,想到自己重获自由,那种喜悦让自己好想畅快的大声呼喊,但偏偏周围有人不能发生,只好憋在心中,变成了窃喜。
李楚轻咳一声,说道:“我只是怕失了准头误伤到自己。”
“要不我去把阿牛喊来,他是个猎人,有两下功夫,舞刀弄枪的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让他帮你如何?”老族长连忙说道。
“那倒也不必。我先试试也可,若要是我砍得偏了,你们就大叫提醒我就好。”李楚说道。
“好的,小兄弟放心,这里这么多双眼睛,一定帮你瞧准了。”
李楚在众人的注目下,半蹲俯身,将脖子架在砖石上。右手握着木精举在了半空。周围人全都不目不转睛的帮忙盯紧,丝毫不敢大意。
“红灵儿,我李楚走了,就不跟你告别了,你也别来找我,那几百两银子就当跟你的分手费吧!”李楚毅然决然,心中没有悲伤,更多的则是喜悦,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奔跑在了旷野上,那种自由的感觉原来那样宝贵,就算拿出几百两银子也决不交换。
手臂微动,木精掉转而落。
咔!
一声清脆的声响,就像锁头弹起的声音,美妙的如同天籁。脖颈上的铁圈应声断裂,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李楚站起,从脖子上取下铁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自从带上这铁圈自己瘦了多少苦,刚一出山便被捕获,之后挨鞭子,灌溪水,撞大石,被马拖行,还有劫婚队,闹赌场,最后劫狱救人,可以说都是因为这一副铁锁而起。如今重获自由脱离苦海,恍若隔世。
抚摸着脖颈上这些日子被铁圈磨出的痕印,怒从心中起,将铁圈远远抛出,“去你的吧!”
众人也都感受到李楚的愤恨,有些不禁想起各自的往事,望着眼前这个经历磨难的少年,纷纷升起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不行,我不能等了,我得赶紧跑!”李楚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恐慌之感,总觉得红灵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出现,自己早走一刻,红灵儿找到自己的几率就低了一分。
想到此节,李楚连忙朝老族长躬身一拜,道:“感谢老族长收留,可小子身有要事不能多留,还望您先照料我这妹子,带我同伴寻来,自有安排。”
“小哥哥,你要走吗?”小姑娘眼中满是不舍,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去挽留,只是没想过这相聚与分别如此的快速,让人措手不及。
“今晚就要走么?”老族长与众人也都对李楚突然的决定感到吃惊。本还想开口挽留,可见到李楚眼中的坚决知道无法改变他的主意,只好说道:“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她。”
李楚听老族长如此说也放下心来,朝小姑娘柔声道:“妹子,我还有些事情急着去办,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等那位姐姐寻来,你听她的安排便是。”
小姑娘没说什么,眼中已有泪花。
“诸位告辞!”李楚朝周围村民一拱手道别,虽然与这些村民接触时间很短,但他也深刻的感受到这一村人的朴实和善良。
众人也都对李楚挥手告别,李楚也不再拖延,转身而行。
忽然,林间传来一阵娇笑,那笑声婉转动听,比那江面上的波浪还轻盈活泼,众人一愣纷纷朝村口望去。
李楚一听这声音浑身汗毛乍起,像是听见了魔音,立刻掉头就往老族长那边房后快跑。若有人看见此刻李楚的脸色,会发现这夜色跟他脸色一对比也都明亮了许多,那哪里是脸,看着更像是烧黑的锅底。
李楚转身就跑的动作也吓了大家伙一跳,不明何意满脸惊诧。但李楚心中比他们更吃惊,吃惊之后更是连连叫苦:“她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希望她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呦,大笨熊,听见我来为何掉头就跑?”
李楚才跑几步,身后的魔音便追赶上来钻进耳朵,这下李楚是真想哭了,“完了完了,被发现了,该死的红灵儿,早不来晚不来,我刚要逃走就出现!”
其实李楚真若提气逃跑,红灵儿也追赶不上,但他心里早已留下阴影,觉得自己万万不是这个女魔头的对手,听到她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再跑了,否则下场很惨。
想到这儿,李楚立刻急猛的收住脚步,蹭起了一片尘土。脑中飞速思考应对之策。想要回身捡起铁项圈重现套回脖子上发现项圈已被自己抛飞,把心一横,只好硬着头皮死不承认了。
李楚主意已定,立刻挤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转过身来,看向村口。
就在这时,伴随着清灵的笑声,天空飘来一团红色花瓣,随着花瓣的舞动,飘然落下,就像仙女下凡,仔细一看,那花瓣中间是一个如花蕊般美丽动人的俏脸,正是红灵儿。
李楚的目光中充满了后悔,不是后悔不该除去铁圈,而是后悔自己为何一到这村子没有立刻逃走。
跟在红灵儿之后一同走进村子的还有江边那位摆渡的艄公,正牵着红灵儿的坐骑走进栅栏,脸上更是洋溢着喜悦。
红灵儿的到来像是落入平静湖水中的一片落叶,让所有人的心都在平静荡漾起波澜。待红灵儿落地朝众人走来,老族长更是激动的迎上前去,大声喊道:“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