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服用过血丹,调息了一个时辰,天已破晓。
甘老将军、胡将军、田将军等几位领命的将领已经率队先行出发,其余将士埋锅做饭。
一名侍卫来到欧阳云居处,隔帐说道:“道长,大将军有请过帐同用早膳。”
欧阳云收功起身,又恢复了往日的道家风范,整理衣袍,出仗随侍卫向大帐走去。沿途看到士兵正在用早饭,每人两个馒头一碗米粥,还有一大块肉排。伙食着实不错。
来到大帐,待侍卫禀报后,欧阳云掀帘而入,李俞已在帐内等候,吴九持枪立于座侧。
李俞见欧阳云到来,忙起身相迎,说道:“大师兄昨日休息的可好?”
欧阳云道:“我向来打坐而眠,在哪里都一样。”
李俞扶着欧阳云,笑着说道:“大师兄向来严于律己,哪怕在这环境艰苦的军中,也没有荒废修行,真是让师弟我惭愧。”
欧阳云没有言语,随李俞来到一侧的矮桌旁盘膝坐下。李俞回到自己的大椅坐下,吴九始终立于座侧,纹丝不动。
欧阳云见桌上摆放着四种茶点,两碟咸菜,一碗米粥,还有一壶清茶。望向李俞桌前,同是一般食物。想不到堂堂大将军早饭吃的竟然这般简单,甚至不如士兵,心中也生起一番尊敬。
李俞双手扶在桌上,对欧阳云说道:“大师兄,军中不比平时,粗茶淡饭还望你不要嫌弃。”
欧阳云道:“修道几十年,何曾不是这般饮食,吾辈讲究静心止念,屏绝嗜欲,师弟难道忘了么。”
李俞道:“师兄之言,弟时常也是这般提醒自己,不曾忘记。”
欧阳云道:“你身为将领,一军统帅,能做到与兵同食同饮,放弃特权,兵将平等,难能可贵。如此良帅,我军何愁不胜。”
福音入耳,李俞也很高兴,谦虚地说道:“师兄过誉了。所谓战争,持戈占地,倚仗的就是兵卒,哪一方士兵强壮,战场上就多一分胜算,我只不过是食尽其材,士兵吃的饱,打仗也就能多卖些力气,即便有特权我想也应该给那些奋勇杀敌的勇士,而不是我这个张张嘴动动口的将军。”
欧阳云否认道:“师弟过谦了,兵士固然重要,可是帅无谋将无策,再精锐的兵士也如一盘散沙,一击即溃,谈何战斗力。”
李俞笑着说道:“你看咱们师兄弟俩又谈起了治军之道,这热乎乎的一碗粥都要凉了。”
二人闻言相对而笑。仿佛回到了水涧阁早课时的光景。
谦让一番,共同用膳。
吃到一半,忽然听到丈外一声禀报:“报!军师求见。”
李俞连忙放下筷子,疾呼道:“快快有请。”
话音落下,一人掀帘入内。只见这人柳眉凤眼,方脸白面,身长臂展,宽袍阔袖,飘然出世却一身风尘。
来人入内行礼:“少将军。”
李俞连忙从坐上走下,三两步迎上前,扶住来人,道:“军师一路辛苦。”
身后吴九也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大哥。”
原来这人正是靖军军师,四虎之首,魏先生。早年学艺九曲山,后下山从军,辅佐老王爷,在靖军中先任参军,后因智计百出奇谋无数,被老王爷提拔为军师,军旅十数年,立下战功无数,军中人人奉若天神,威望极高。后老王爷因燕城失守,气血身亡,其子李俞接替帅印。李俞知人善任,对魏先生极为倚重,军中一切事务都要与魏先生参议定夺,可以说这帅印的一半名字刻的是个魏字,军中将士非但没有流言蜚语,反而更加团结凝聚,布置调度更加流畅迅速,此功也该归于魏先生对靖军的熟悉了解,军中有此能力者无出其右。至于叫李俞为少将军,乃是魏先生追随老王爷多年,感激其知遇之恩,虽然老王爷逝世,但不忘忠义,所以区别与老王爷的称呼,便改称李俞为少将军,倒是没有目无尊主的意思,李俞也知其心,并不以为意。
魏先生被李俞扶起,拉近座前,吴九已搬来一条长凳,魏先生向吴九颔首示意。李俞与魏先生先后坐下。
魏先生面有尘土,像是有事禀告,忽然看见一旁而坐的欧阳云,便望向李俞正要开口询问,李俞早已观明其意,率先说道:“军师稍安勿躁,这位乃是我的大师兄,欧阳云,来此正是协助我军共驱外敌。”
魏先生听过介绍,连忙施礼:“原来是欧阳道长,早年在下在九曲山学艺,便已听闻欧阳道长的侠义事迹,今能得见仙容,真是三生有幸。”魏先生见欧阳云乃武林中人,便不已军中称位相呼,自称在下,以武林之辈相交。
欧阳云放杯施礼,道:“九曲山,人杰地灵,虽然弟子不多,但各个武功不凡,且天文地理奇门术数无所不精,军中有先生这样人物,真是大幸。”
魏先生道:“道长谬赞了。”
李俞道:“二位就不要客气了。能有二位相助,是我李俞的幸运。”
欧阳云不语,魏先生谦持。
李俞道:“魏先生此行可有收获?”两眼放射出期待的光芒。
魏先生端起茶杯,自饮一口,目光望向欧阳云。
欧阳云目不斜视,神似入定。李俞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大师兄与我情同手足不分彼此,魏先生但说不妨。”
魏先生放下茶杯,微一犹豫,仍是开口道:“少将军叫魏某游说各路兵马,合纵联横,魏某自当竭尽全力,可辗转一圈下来,恐怕此事甚难。”
李俞脸色忽然阴沉,吞下一口浓茶,继续听魏先生说道:“西南怀王孱弱无能,门前众客卿意见不合,怀王无所适从;东南越王秣兵厉马,蠢蠢欲动,可是刀口向内,想借机扩大势力,乐观战乱;西北成王沉迷女色荒淫无度,终日享乐,不关时局,不闻时事;东岛孝王专研长生之术,修道炼丹,贤人退小人进,辖内混乱不堪。几位王爷各为私利,怎肯出兵联合,共御外敌。即便出兵,兵士羸弱,缺乏系统训练,恐怕到了战场只能给敌人试刀,到时敌势高涨,我方低迷,更是于我军不利。”
李俞全神细听,越听眉头越是紧蹙,像是扭曲的丘陵,待魏先生停顿之时,问道:“平王呢?”
魏先生道:“中原平王倒是深明大义,十分支持此举,听我说了很多前线形势,和敌人的情况,愿意派兵相助。”
李俞拍手道:“好,王兄真不负我。众位不知,家父与老平王关系向来不错,我与现平王李昊在年幼之时曾有数面之缘,当时我二人志同道合,引为知己。如今国家存亡时刻,只有他知我心意,愿与我并肩作战。”
魏先生却并不像李俞般兴奋,忧惕地道:“魏某有一担忧。”
李俞道:“魏先生快请道来。”
魏先生道:“平王愿出兵助我,自然是好事,可是少将军以为兵力多少为好呢?”
李俞道:“当然越多越好。如今贼蛮势大,我方各路军马不愿联合,在兵力上已经处于很大劣势,当务之急便是补充兵力,现平王愿意出兵,如同久旱逢雨,更何况平王手下士兵训练有素,骁勇善战,装备精良,由此神兵助力,我军实力定可大增。”
魏先生仍是放不下心,思虑道:“魏某只是担忧助军太多,不好管理,要是不听指挥任意妄为,有违军纪,较难驾驭。更怕若是平王也反戈相向,我军岂不是引颈受戮?”
李俞道:“魏先生多虑了。我深知平王之人,胸怀大志,情操高尚。虽手无缚鸡之力,温文儒雅,但赤胆忠心,行事果断。年幼之时随父去到过彭城,看到平王军纪严明,晨兢夕厉,秋毫无犯,实乃精良之师。”
魏先生再无话说。
李俞道:“用人不疑,既然合纵联横不能成功,如今有一方支援也是好的。平王可曾说定何时派兵?”
魏先生道:“平王答应魏某说随时可以出兵,只待少将军军令传到,并通告各关隘放行无阻,平王军即刻启程。”
李俞道:“好!一会儿我就拟草军令,快马星夜送至平王府。”
魏先生道:“魏某还有一事,要与小将军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