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皱眉道:“当日我曾于苏锦谈及他的策论十弊,他说应该由易而难潜移默化,你的想法倒是奇怪,居然先难后易,不过朕更相信你一些,朕尊重你的意见,年后朕将给予你等新的任命,几位所奏的手诏也许润色斟酌,朕定于庆历三年节后二月昭示天下,进行变法,在此期间你等可先行考虑周详报于朕知。”
……
秦州驿馆里,苏锦眉头紧锁的听完富弼韩琦等人的话,半晌不语。
富弼道:“苏大人,我等此番前来便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策论十弊是你最先提及,也因为你的策论十弊,皇上才有变革之心,如今我等受命行事,却总感觉……总感觉心里没有底。”
苏锦抬头看着众人道:“诸位大人,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诸位看的起我苏锦,是想让苏锦出面助诸位一臂之力,但……恕我直言,此举当谨慎而行,非同儿戏啊。”
韩琦道:“苏大人,我们几个确实是想来要你相助的,朝中新锐之臣唯苏大人的言辞颇有分量,皇上锐意变革我大宋积弊,乃是好事一桩,苏大人难道不认为这是件好事么?那么当初你写的策论十弊难道是违心之言?”
苏锦笑道:“当然不是违心之言,我只是觉得不可操之过急,据我所知当初的策论十弊可是饱受批评,吕相杜枢密等人均对此颇有微词,说我危言损听,就连晏三司也斥责我胡言乱语;皇上后来召见我,问我从何处下手,我回答必须先易后难,先从无关紧要之处入手,潜移默化一步步的推进,绝不可下猛药,需知力度多大反弹便有多大,朝中几位重臣均对此持反对意见,若是他们出面带动官员们反对,这次变革必然无疾而终。”
欧阳修轻声道:“不瞒你说,这一点范大人已经考虑到了,所以为了应付这样的局面,范大人建议皇上扩大言官编制,调任多名谏官包大人和我坐镇御史台、另有余靖、王素和蔡襄均任谏官,待明年新法公布施行之时,言官可同时发动,先从政务院枢密院入手,反对之人均需清除,扳倒几个重臣,天下便可太平,新法便可顺利施行了。”
苏锦脊梁后冒冷汗,看着包拯用眼神询问包拯是否有其事,包拯微微点头,便是证实之意。
苏锦缓缓起身踱步,慢慢道:“诸位大人,听我一言,此举断不可行,这样的行为是不理智的,其事说到底变法之事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着想,为了变法便搬动大宋重臣,此举是动摇根基之行,断不可为,而且极有可能酿成流血大患。另外,诸位想过没有,为了变法而扳倒反对变法之人,此举似有党同伐异之嫌,虽然几位大人光明磊落,完全是为了大宋社稷江山着想,但绝对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皇上那里难免不受影响,一旦皇上也这么想,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苏锦想的也太多了吧,皇上亲自提出的变革又怎会变卦?难道皇上会出尔反尔?
“苏大人,你的担心纯属多余,朋党虽是本朝最忌讳之事,但我等均是光明磊落之人,皇上也是万世明君,焉能看不清楚?苏大人是官儿越大胆子越小,这倒是出乎我等意料之外。”富弼气恼的道,他本来以为苏锦一定会同意,为了此次变法之事,他甚至都跟晏殊撕破了脸,没想到又要因此跟苏锦翻脸了。
苏锦微笑道:“富兄,我是否胆小怕事之人天下有公论,我之所以如此便是请诸位三思而行,这次变法如果不想出变通之策,缓慢进行,其结果定然是失败而告终,我能做的只是给诸位大人一个忠告而已,要么缓行,要么不行,切不可冒进;无论诸位如何看我,时间会证明我的考虑并非多余。”
韩琦起身拂袖道:“我早说不用来西北跟咱们的状元郎说及此事,凭我们几个还怕推行不了变法之事?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足智多谋正气浩然的苏锦苏大人,咱们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欧阳修和富弼均面现尴尬之色,看来定是他们两人要来拉自己入伙的,显然自己在他们两人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极其重要的,这一回算是伤透了他们的心了。
苏锦也不动怒,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是苏锦不够朋友,明知是泥潭还往下跳那可是愚蠢之举,苏锦知道庆历变法是以失败告终的,他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最终的失败,如今看来,这种失败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范仲淹韩琦等人居然为了变法不惜组织谏官弹劾反对变法的官员,这是一种白色恐怖的重压之策;有些事需要深入人心才行,重压越大招致的反弹越大,可以想象到,一旦变法开始,双方的博弈将是你死我活之争,绝不啻于刀光剑影的战场。
苏锦很想告诉他们,历史证明你们必然失败,所以还是别乱搞的好,但这样的话如何能说的出口,他只能隐晦的提出意见,希望几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及时的收手。
“然则苏大人是决议不肯助我等一臂之力了?”欧阳修叹息着问道。
苏锦摇摇头道:“非是我不愿帮,而是在此事上我无能为力,我还是劝诸位三思而行,无论如何,我苏锦都会报答几位大人提携之恩,但不是今日,不是此事。”
“罢了!苏大人请回吧,我等这趟没白来,总算是看清了你这个人!”韩琦火爆脾气已经绷不住了,他不想在看到苏锦,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这么个胆小怕事之人。
苏锦叹息一声起身告辞道:“明日诸位大人回京,下官在城外搭亭备酒相送。”
韩琦冷笑道:“不敢当,明日苏大人千万莫来,当心被人诬为是我等朋党,日后受了牵连。”
苏锦无言以对,拱手出门而去,众官无一相送,只有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包拯送苏锦出了馆驿大门。
苏锦站在清冷的大街上,看着满天繁星点点,轻声道:“包大人,您是我的恩师,您不会怪我吧。”
包拯呼了长气开口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其实这次变法大家都没把握,要不是如此,他们又怎么会来此请你相助?”
苏锦惊道:“恩师既知如此,为何还来搅这趟浑水?”
包拯道:“大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包拯不管什么朋党,什么党同伐异之举,我做事只凭自己的良心;这次变革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包拯都要参与其中,因为朝廷的积弊已经成为司空见惯之事,成功了自然是千好万好,即便失败,也是有价值的,那便是让天下人注意到积弊所在,后世后朝必有有识之士再次进行变革,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十次,总有成功之日,到那时便知道此次变法的意义所在了。”
苏锦为包拯的胸襟和气魄所折服,这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明知失败却去做,虽然是愚鲁之行,却也不得不说隐藏着大智慧。
“学生虽不能参与其事,因为学生正在走另一条强国之路,但学生绝不会坐视此次变法失败,我会时时关注,决不能让韩帅范帅恩师大人这样的正直之臣在此次事件中陨落。”
包拯拍拍苏锦的肩头道:“你有今日不愧我当初举荐,你很好,将来必会比我们更好,因为你比我们懂得变通;我不送你了,明日一早我等便要启程回京,你也不必来送了,免得不愉快。”
苏锦撩起官袍跪倒在地向包拯行大礼,包拯呵呵一笑扶起苏锦,转身进了馆驿的大门。
昏黄的灯光下,包拯的背影显得沉重而苍老,苏锦唏嘘不已,默然登车而去。
第八二六章远方来客
虽然让欧阳修富弼等人失望而回,心中不免有些自责之意,但苏锦很快便调整了心态,自己和他们不同,即便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甚至某些时候连思维方式也变得和他们一般无异。
然而苏锦终究明白,自己是穿越客,和这些当代名臣最大的区别倒不是所谓的知识的积累,而是思想上的迥异和社会发展趋势上的未卜先知。
自己的介入或许会影响到某些历史的进程,但对于触动皇权根基的某些改革行为,注定要失败的东西,苏锦是绝对不会傻到去趟浑水的地步的;重病之人绝不可用虎狼之药,大宋的积弊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摒弃;谁都知道那些明里暗里的弊端,谁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真正要去革除,便不是嘴巴上说说就可以的。
而且,时间越久,苏锦越是觉得这种自上而下的强行的变革也许不是最好的办法;苏锦在努力寻找一种全新的强国之路,这条路是否能走的通,他也不敢说,但起码可以尝试一番,这条路是一条自下而上的从生活方式到思想上的潜移默化的渗透之路;苏锦绝不会采用哪种强制性的手段来逼迫别人接受,他要的别人的主动投怀送抱。..
当然对于范仲淹等人,苏锦也不会坐视,虽然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挽救这必将失败的变法,但在一定程度上对这些耿直不懂的转弯的人暗中保护,对赵祯施加某些影响力,苏锦还是自信能办到的。
苏锦的自信来自于即将和野利部落开始的生意,大宋对于战马的渴求不啻于好色者见到**的仙女,而唯有苏锦能取得野利部落的信任,也唯有苏锦能跟野利部落达成秘密交易,在这一点上,赵祯对苏锦的依赖是独一无二的,朝中任何人都没胆量在两国敌对的今天居然私下里跟夏国进行秘密的违禁品的交易。
当日虎儿出生之日,夏思菱也随苏锦来到秦州,夏思菱已经改变了许多,人也乖巧了许多,在晏碧云坐月子的这段时间里,衣不解带的忙前忙后,将晏碧云伺候的妥妥帖帖的,虽然晏碧云极力劝阻她这么做,但夏思菱还是执意如此。
苏锦不知道夏思菱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看,夏思菱就像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极力的希望能在苏家取得认可,伺候大妇的行为便是一种示好的表现;虽然苏锦也希望晏碧云和夏思菱能相处和睦,但是对夏思菱这样小心翼翼的做法,多少感到一丝心痛和自责,若非因为自己,夏思菱怎肯屈尊降贵的来这么做?
鉴于此,苏锦对夏思菱更加的怜爱,陪伴她的时间也更加的多了起来,久而久之,引起了小娴儿的不满,长腿美女知道自己是没资格争宠,她的不忿是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这样一来,夏思菱更加的惶恐不安,苏锦晚上去她房中之时,她都将苏锦推出门外不敢陪宿,生怕又有话语出来。
苏锦束手无策,他完全没有处理家庭矛盾的经验,后宅不宁让苏锦觉得很是挫败,但很快,晏碧云便以她无比睿智的行动解决了问题,晏碧云叫来柔娘浣娘小娴儿小穗儿等人,当着她们的面说起夏小姐如何救了苏锦,如何为苏锦不惜抛弃京城融化,与父亲决裂来到此间,当初渭州条件艰苦,又是如何伺候苏锦,让苏锦能安心的处理政务云云,最后宣布将为夏思菱和苏锦办了嫁娶之礼,从今往后阖府上下均称夏思菱为二夫人。
夏思菱泪如滂沱,这年头除了正妻便是小妾,唯正妻可称之为夫人,而晏碧云给她安个夫人的名号,那便是给了自己正妻之名,虽然正妻从来只有一个,但起码从名分上自己不是妾室的身份,这已经是夏思菱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多谢姐姐收留了。”夏思菱盈盈拜倒。
晏碧云拉着她的手道:“别这么说,奴家还要多谢你对夫君的一片真情呢,夫君虽是个散漫之人,今后还要仰仗妹妹多加劝诫,咱们姐妹也算是有缘,共同相夫教子处理家业才是正道;妹妹可先跟着奴家学学商道,家里一大摊子事都需要咱们一起照应,柔娘浣娘她们也都各自管着一摊子事,将来你也要为苏家照应生意呢。”
夏思菱低声道:“多谢姐姐,但凭姐姐吩咐。”
一场后院危机子晏碧云的大度之下消弭于无形,苏锦对于晏碧云又敬又爱,家有贤妻确实能少不少的麻烦,以晏碧云的心性,后宅安宁当有保证,为奖励晏碧云的处理得当,苏锦一连数日留宿晏碧云房中,本来生完孩子之后对性.事稍显冷淡的晏碧云,被苏锦几番折腾撩拨变得热情如火,苏锦更是拿出浑身解数将她伺候的服服帖帖,连带房中长腿美女小娴儿也沾了不少雨露,平息了闺阁之怨。
苏家众人终于安安心心的渡过了一个最为欢畅的新年和上元节,襁褓中的虎儿健壮可爱,家中娇妻美妾相处和睦,王夫人也在年前不辞辛苦的赶来秦州,虽然王夫人不愿给苏锦添麻烦,但孙儿的诞生让老夫人不得不亲自前来;这样一来,京城的宅子里反倒只有留守的十余名仆役,而秦州的大院子倒像是真正的苏府了。
庆历三年正月十七傍晚,秦州城中彩灯尚未撤去,还沉静在上元的欢乐气氛中的时候,秦州城苏府门前来了几名不速之客;领头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头上戴着斗笠,脸上蒙着挡风寒的黑布,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身后的几名随从也打扮的相类;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但在寒冷荒远的西北,这等打扮倒是行路者的通常打扮。
那几人原本是进不了城的,但是守城的士兵听他们说是苏路使请来的贵客,便不敢阻拦了,为了安全起见,一小队士兵说是带路,其实是监视这几人,防止他们别有企图。
苏府看门人赶紧进去通报,苏锦也恰好从衙门归家,正在大厅中看着众女跟虎儿逗乐,闻听有人点名要见自己,苏锦忙命人将来人带进花厅中就坐。
苏锦整衣冠进入花厅,拱手笑道:“何方贵客来访,我怎地不知道我邀请了你们?”
领头的黑衣人缓缓除下斗笠,拉开脸上蒙着的黑布,烛光下一张妩媚中透着英武的俏脸露了出来,脸上笑意盎然,拱手道:“苏大人贵人多忘事啊,姑……故人来访,你都不认识了么?”
苏锦张大嘴巴道:“哎呀,原来是……你。”左右看了一眼,屏退厅中伺候的仆役,赶紧请来人落座。
苏锦亲自给来人斟上热茶双手奉上道:“野利小姐怎地亲自前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派人去接你来,如今边境封锁,路上冰天雪地,一路上可受了不少苦。”
来人正是野利端云,她大刺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白了苏锦一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这一路上难行,你倒是舒服,躲在这大宅子里歌舞升平吃香喝辣的,姑奶奶可是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风。”
苏锦笑道:“本来不是约好了二月初天气稍暖再行接触的么?谁能想到你们现在就来了?”
野利端云道:“你当我愿意来你这破地方么?偷偷的过了边境倒也罢了,去到渭州,却说你不在渭州,害的我又多跑了两天的路,我的脚都快磨出血泡了。”
苏锦哈哈笑道:“怕是你的坐骑辛苦,又不用你下马行走,一路上看看风景也是好的。”
野利端云道:“呸,谁稀罕看你们这里的风景,到处是雪,荒山野岭的,一路上连村庄都很少。”
苏锦叹道:“是啊,这就是两国交兵的结果,千里无人烟,三日无鸡犬……”
野利端云没有出声,在这件事上,野利端云多少觉得大夏有些理亏。
苏锦也没多发挥,展颜笑道:“说说,为何提前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野利端云道:“变故倒没有,姑母回部落过的元日,我也是奉姑母之意前来,姑母有封信在此,着我亲手交给你。”
野利端云伸手入怀,在大氅的夹层里抠出一封羊皮信来。
第八二七章超级大单
“苏大人台鉴,年前一会,忽忽数月,得知大人安平安归去,并升任贵国泾原秦风两路都使,妾实为大人高兴,在此妾遥相祝愿,愿大人前程似锦,飞黄腾达,高官美妾,富足安乐。”
苏锦微微一笑,这野利都兰皇后嘴巴倒是蛮甜的,竟然开口便拍自己的马屁来了。
“宋夏和议之事,妾已知其详,大人主导和议,虽对我大夏百般苛刻,但妾实言对我野利部落有利,大人谨遵你我会州之约,禁止两国通商之举,实出力颇大,在此再次多谢大人戮力维持。”
“会州之约,本拟年后二月路途解冻之时履行交易,但近来我大夏形势有变,自年前大雪之后,我大夏各地普现饥荒,百姓饥寒交迫,北方数部落已现反叛之势,鉴于形势危急,正是我野利部落大显身手之时,妾恳请将交易提前进行换取粮食缓解危机,此乃我野利部落取得话柄之机,绝不容失;若能助皇上化解饥荒之灾,则必为其所看重,我野利部落重整旗鼓可期。”..
“今命端云送亲笔信一封,便是此意,端云此去全权负责和大人接洽之事,往大人能理解妾之处境,祈盼应允为感……”
苏锦看完信件,伸手在烛火上点燃,待烧的火旺之时,丢入火盆之中,看着它化为灰烬,这才抬头问道:“你们夏国现在真的在闹饥荒了么?”
野利端云道:“是,不过还没到千钧一发之际,国中尚有存粮,但只是军粮和城中用粮,接济百姓却是休想了。”
苏锦道:“你们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不怕我率兵趁机攻打你们么?”
野利端云盯着苏锦的脸道:“怕!当然怕,我们怕你是利用我野利部落取得大夏重要消息,怕你把我们当猴儿耍;写这封信的时候,姑母也曾有过担忧,但我告诉他,苏大人虽然不是个正经人,但人品上还是能信得过的。”
苏锦失笑道:“什么叫做不是正经人?你这是在骂我么?”
野利端云冷笑道:“你还装蒜,你跟我表妹阿狸的事情连姑母都知道了,你骗了她清白的身子,事后一走了之,留下我表妹日日思念,如今都瘦的不像样子了,你说你是正经人么?”
苏锦面红耳赤道:“这个……怎么会这样?阿狸亲口告诉我,她只是和我玩玩而已,还说你们党项女子喜欢谁便跟谁好,并非就要嫁给那人,如今却又为何这样?”
野利端云啐道:“你们男子最爱听这样的话,最好是吃了不用负责任,谁告诉你我们党项女子便是如此的随便?事实上我们党项女子比你们大宋女子更加自爱,在我们党项族中,女子若是被人看见了身子便需要嫁给那人,如果那人不愿娶,那便只能活守一辈子;更何况……更何况你和阿狸都……都那样了,阿狸除了你还能跟谁?她那么说是因为两国敌对,你又有妻室,不得不那么说罢了。”
苏锦汗如雨下,期期艾艾道:“这个……早知是如此,我便不会招惹她了。”
野利端云冷笑道:“不招惹三个字你也能说的出口,男女相悦发乎天然,她中意与你,便是不言不语不动不看,一颗心也……也在你身上,岂是招惹不招惹的问题。”野利端云无端的脸上一红,神情有些怪异。
苏锦苦笑道:“那怎么办?。”
野利端云道:“我哪里知道,那是你们的事,不过你若负了阿狸,我第一个不饶你,我会派人来割了你的狗头带回去送给阿狸。”
苏锦吐吐舌头道:“好厉害,此事容后再说,咱们先办眼前这件事,你姑母要求现在就交易粮食,我这边是没问题的,粮食我已经准备好了,荒原上的驿站我也建好了三座,但不知你们那边建造的如何,还有就是首批的交易价格和数量须得敲定,另外路线还需要再次巡查,我可不想因为仓促便出了茬子,这件事要是抖落出去,不但你们野利部落要被诛族,我在朝廷上也是死罪。”
野利端云道:“姑母说了,一切按照你的要求,只要你答应尽快交易,那边可等不得,最多一个月,国内便会缺粮大乱。”
苏锦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手头现在有一百万四十石粮食,按照我的收购价格,加上运到此处的费用,约合七百文一石,总计约为一百万贯钱,既然是物物相抵,我便依旧按照七百文一石作价,你们的战马在我大宋黑市上有交易价格,约合六十贯一匹,但你们可不能以这个价格给我,我要求的价格是三十五贯一匹,亦即是说五十石粮食换你一匹好马,若是马匹质量太次,价格还需在下调。”
野利端云睁大眼睛道:“你好黑啊,我西北良马在你们大宋值近百两纹银,你竟然只给我们三十五贯一匹,你是十足的奸商,不行,这样我们太吃亏了。”
苏锦牛皮被捅破,悻悻道:“那你说价格多少?”
野利端云道:“一百石粮食换一匹马,这才是公平合理的价格,你也可以有赚头,咱们皆大欢喜。”
苏锦头摇的像是拨浪鼓道:“不成不成,百石粮食便是七十贯钱,这个价格我基本上白忙活了,甚至还要亏本;要知道我给你的的粮价可只是七百文一石,你们在夏国卖给李元昊的价格恐怕要翻倍,我不赚钱替你们白忙活,傻子才干;再说了这些马儿来了,我还要耗费粮草去喂养,又要耗费一大笔钱;而且我能想象如今你们人都没得吃,马儿也定然缺少精料饲养,肯定是毛长皮瘦,卖相肯定糟糕,杀了吃肉都没人买,我可不是冤大头。”
野利端云跺脚道:“姑奶奶可不受你糊弄,你们宋国想我们的马儿都要想疯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答应不答应?”
苏锦摇头道:“不成不成,价格太贵,买不起,不然就此作罢如何?”
野利端云气的小皮靴在苏锦贵重的红木案几上乱踢,踢出了数十个小坑,把苏锦心疼的龇牙咧嘴,就是不松口。
“好,那你说,什么价格你能接受,我jing告你,别信口开河,便是不和你们交易我们也可以和吐蕃和回鹘交易,也不是离开你们便办不成事的。”
苏锦心道:“吐蕃回鹘都是产马之地,要你们的马儿才怪。”但交易到了这样的地步,自然不可能说吹就吹了,收购粮食和建造中转的三处驿站都已经花掉近一百三十万贯了,如今在大宋粮食是卖不出高价的,自己挪用汇通钱庄的存款做投资,总不能第一次投资便告亏本。
“公平合理价,五十贯一匹,七十石粮食一匹马儿,再高你便去跟吐蕃做生意,我可没那么多的钱来填坑。”苏锦道。
野利端云瞪着苏锦看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道:“好,便依你的价格,不过这只是这一次的价格,以后没准要涨价。”
“没准也会跌价。”苏锦不依不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