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爷,现在怎么办?”王朝问道。
苏锦静静道:“等官兵,今日端午,皇上也在御街尽头的州桥上看龙舟,禁军定然不少,不一会便有人来。”
马汉吐了吐沫骂道:“这***疯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刺,真他娘的瞎了眼了。”
苏锦冷笑道:“这正是其高明之处,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也都认为安全的很,但正是这熙熙攘攘的白日之下,他们才好设计出刺杀的陷阱,差一点便让他们得手了。”
“不用说,定然是夏竦这条老狗干的。”马汉怒骂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晚上咱们带着几十个师兄弟去抄了他的老窝。”
王朝皱眉道:“不要乱说话,待会官兵到来,千万莫要猜测是何人所为,没有证据之前的猜测会徒生事端。”
苏锦点头道:“对,不要漏了口风,我们和夏老贼都是在暗地里行事,老贼也并未公开我会和他之间私下里的事情,再说咱们也没有证据,没得被反咬一口;他背后的靠山比咱们的大,要是摆到明面上,有人会借机整死我们。”
马汉点头称是,三人站在原地不动,不一会儿,西面御街方向马蹄杂沓,夹杂着喝骂吆喝之声,三人转头看去,果然是官兵到了
第六七一章精心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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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却是老熟人,正是马军副指挥使方成忠,方成忠先前还横眉瞪眼远远的大喝,待见到苏锦,赶紧勒马下来,一路小跑过来问道:“原来是苏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指指伏地的死尸道:“有人意图行刺我,被我手下的伴当击毙了。”
方成忠愕然道:“死了人么?有刺客行刺苏大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匪徒。”
苏锦道:“方指挥还是赶紧派人四下搜捕为好,另外皇上在州桥上观看龙舟比赛也不甚安全,赶紧命人通知皇上身边的人小心防范。”
方成忠一凛,应道:“是了。”当下命人去通报。
几人走到刺客尸首旁,苏锦将情形跟方成忠说了一遍,方成忠不住的咂舌,看着苏锦颈后微有血迹,可以想象刚才是如何的凶险。
“照苏大人的描述来看,这刺客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在那种情形之下,一击不中立刻逃离乃是上策,他却执意要刺杀你,看来和大人的仇恨不浅啊。”
苏锦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谁会这么恨我,现在怎么办?可要我跟你们去录口供么?”
方成忠道:“这事不归我们管,稍后开封府提刑司自然会来收尸验尸,这口供肯定是免不了要麻烦苏大人的,不过众目睽睽之下,目击者众多,大人也不必担心无人证明;苏大人这是福大命大,那种情形之下实难幸免,真是老天开眼了。”
苏锦皱眉道:“老天开眼,但只怕下次没那么幸运了,这件事我要告知三司启奏皇上;端午之日行刺于我,定非普通刺客所为,如此胆大包天的刺客,若不缉拿干净,谁知道他们的目标还有何人?”
方成忠点头道:“说的是,大人在此等候开封府提刑司的人前来,卑职要带人四下搜索一番,告辞了。”
苏锦点头道:“烦请在我银庄左近设立一小队巡逻马队,以防有人对我银庄下手。”
方成忠点头道:“这个自然,苏大人放心,一般而言,此刻即便有同党也不会出来露面,但小心为上,卑职这便去安排。”
苏锦拱手道:“有劳了。”
方成忠拱手上马,留下五名马军士兵在此看守尸首,带着其余人连声呼喝,沿着大街而去。
时间不长,开封府提刑司的人便到了,带队的是个胖胖的提刑官,双目虽小,却闪烁着精光。
他倒是认识苏锦,见到苏锦抱拳道:“开封府提刑官唐狮有礼了,你可是新科苏解元?”
苏锦还礼称是,将刚才的情形再次说明一下,唐狮命仵作当场验了尸首,又命人将苏锦所说的经过记录下来,让苏锦签了字,最后才道:“苏解元,你平日可有仇家么?”
苏锦沉吟道:“仇家么,也不知道有没有;不过我在扬州办了一批墨吏和奸商,又剿灭了土匪的山寨,要说仇家,恐怕就是这些人了。”
唐狮道:“若是这些人组织的刺杀,那抓起来便难了,苏解元所料与我相同,本人也认为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虽是光天化日之下,但整件事可以看出他们是设了局的。”
苏锦鼓掌赞道:“英雄所见略同,唐提刑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先是疯马奔行若能将我撞下河去便是最好,若是撞不到人也能制造混乱,趁着混乱之际,刺客再突然行刺,确实是一招妙棋。”
唐狮抚掌道:“闻苏解元之名已久,今日一见方知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不过这种揣测还需要证实,苏解元认为该如何证实呢?”
苏锦笑道:“提刑大人是来考我来着,这可不难,将坠入河中的马儿打捞上来检验一番便可。”
唐狮微笑点头,招呼手下衙役下到河岸下边,用绳索捆住已经摔死的马儿硬生生的拉了上来,水淋淋的丢在路上。
苏锦和唐狮走上前去,左右翻看,终于在马屁股上发现数个洞.眼,定是铁锥之物骤然疾刺马股,导致马儿突然发疯狂奔,不受控制所致,显然是人为所致。
唐狮拍拍手道:“这就好了,省的开肠破肚的检查了,马儿吃了曼陀花拌着的食料也会发疯,或者是肛门塞上木楔,不让马儿排便也会发疯,但有此伤痕在,其他两项倒是不用了。”
苏锦点头道:“必是驾车假扮平民,看到我在此处才下手锥刺马股,其他的手段虽可行,但时间地点不好控制,只有这个办法简单有效些。”
唐狮点头问道:“马车上的车夫是否就是这个刺客?”
苏锦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马儿冲过来之时,我等还看着龙舟赛,若非车厢倾覆发出巨大声响,现在我恐怕已经坠入河中成了一具尸体了。”
唐狮笑道:“苏解元吉人天相,好了人马尸首我便带走了,本官要去寻访目击者,看看有没有人看清了那马车夫的相貌,只要知道了相貌,便可画影描形进行搜捕,抓到了那同党马车夫,此案便可水落石出了。”
苏锦吁了口气道:“烦劳大人费心。”
唐狮道:“以我的办案经验来看,这伙人或许还要动手,行事如此出人意料,苏解元可要当心,实在不成,可申请公人护佑左右,以免不测。”
苏锦道:“多谢提醒,提刑大人自便,在下随时应招接受讯问。”
唐狮点头去了。
苏锦这才带着王朝马汉赶往斜对面不远处的银庄,到了银庄门口,但见张龙赵虎像两座门神一般把守着银庄大门,银庄中的客人早已被驱赶的干干净净。
见到苏锦,两人赶紧迎了上来;苏锦脸色严峻,问道:“老夫人可受了惊吓?”
张龙忙道:“没有,楼上的都不知道,浣娘和小穗儿姑娘叮嘱不让说,在这个角度也看不见出事的地点。”
苏锦点头道:“很好,别教老夫人知道。”
进了银庄大厅,苏锦盯着楼梯口看了一眼,心中忽然一阵后怕,银庄的楼梯口自己居然忘了安装一道铁门,刚才若是此刻扮成主顾进入银庄,直接便能上了二楼,那可就完了。
刺客应该不知道王夫人和晏碧云在银庄二楼的阁楼上,要赶紧补救。
苏锦赶紧招呼钱鹤年过来,叫他即日在楼梯口安上一道铁门上锁,钱鹤年虽不明其意,但大东家的话便是圣旨,连忙答应。
苏锦上去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兴致正浓,几个人看着河面两岸的如织人流磕着瓜子谈笑风生,见苏锦上来,王夫人笑道:“儿啊,你瞧见没,那红色的龙舟划得可真快,这场面也很是热闹,咱们庐州淝水河上每年也有龙舟赛,但是场面比这小的多了,到底是京城。”
苏锦陪笑道:“那是自然,天子脚下,什么不比庐州的气派;龙舟比赛结束了,后面也没啥好看的了,咱们回府如何?”
王夫人略带失望的道:“这便要回去么?”
苏锦指着晏碧云和柔娘道:“晏小姐和柔娘的身子弱,不能在外边久待,您若不回去,她们定然不会回去的,您都当为了她们着想吧,下回咱们再出来玩便是。”
王夫人自然是知道晏碧云怀孕之事,拿晏碧云的身子说事自然是一试就灵,于是起身道:“那是,我儿也懂的疼人了,不错。”
晏碧云微感诧异,看了苏锦一眼,苏锦使了个眼色,她便不再言语了。
众人坐着马车在伴当的簇拥下回到晏府,跟晏殊恰好同时到达,晏殊看见苏锦便急忙上前询问,苏锦小声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晏殊半晌无语,看着苏锦道:“你这是招了什么祸事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锦忙道:“我也纳闷呢,也许是粮务之事的官员或者土匪余孽作怪报复也未可知。”
晏殊沉吟道:“也有可能,皇上听说这件事对你很是关心,已经派禁军全城搜捕可疑之人,明日早朝要招开封府提刑司的人去问话,点名要你去上朝。”
苏锦点头称是,晏殊又道:“你那宅子越发的不安全了,你莫如搬入我府中安顿几日,待搜出刺客同党再说;而且两日后便是省试,你要静下心来温书的,成败在此一举了,只要高中省试,皇上私下里可是跟老夫说了,要派你个四品知府的官儿,这可是破天荒未有之事,出去历练几年,我再将你往中枢举荐,日后便顺风顺水了。”
苏锦认为刺客再次动手的几率不大,但晏殊再三坚持,不让苏锦冒险,苏锦也不想忤逆晏殊的好意,便答应下来。
当下派人去得胜桥宅中收拾些衣物过来,只留了仆役护院再宅中看守,和小穗儿王朝等人一起搬入了晏府。
第六七二章灭口
正当省试大考之时,又逢端午节庆,这时候京城中连出纰漏,让赵祯恼怒不已。
禁军大肆出动,搜捕了一夜,抓获大小可疑人等数百,经过连夜审讯却只是些偷鸡摸狗辈,逃走的马车夫却毫无踪迹。
根据死去那名刺客身上所携带的宝剑,开封府提刑司中有人推断:刺客所携的乃是软剑,可大致推断此剑出自福建龙泉,但龙泉软剑散落四方,朝廷虽禁止私人铸造兵器,但历年来流传下来散落民间的宝剑也不少,实难断定便是刺客从龙泉购得。
而根据江湖上的会武技的门派推断,善使软剑者也多如牛毛,更不可能一一去查证。
于是案件居然进入了死胡同。
赵祯在早朝上震怒不已,连声责骂开封府掌握京城治安不力,将开封府权知文彦博大大的斥责了一番,同时责令一定要将那名在逃的刺客同案犯抓住,礼部省试即将举行,决不能让天下学子们以为京畿治安糜烂如此。
全国两千多解试高中的举子便有两千多张刁钻的嘴巴,两千多杆刁钻的笔头,赵祯最怕的便是这些家伙们回去之后乱说一气乱写一气,而且基于京城治安的考虑,这件案子也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群臣也纷纷献计献策,有的猜想是否这批歹人跟夏竦别院玉璋楼的灭门大案是同一伙人所为,有的猜测是否是苏锦在外得罪了什么人,仇家混入京城来寻仇报复来了,更有人异想天开,猜测是不是西贼攻我大宋西北失利,故而派人来我大宋捣乱,专门潜入京城杀我大宋本科举子,断我大宋后继栋梁之才,以图长远之计。
苏锦听得哭笑不得,这帮人真的想办法不成,胡扯瞎想却一个比一个厉害。
夏竦的猜测倒是很有道理,他估计是苏锦在办粮务之事手段雷霆,但同时亦有漏网之鱼,应该是来寻衅报复来了。
吵吵嚷嚷的一上午,也没个结果,最终苏锦上前奏道:“皇上不必为此事着急,京城这么大,刺客随便往哪里一猫,就够开封府忙上十天半个月的;离省试还有两日,若继续全城搜捕,既扰民也会让举子们煌煌不已;臣倒是有个主意,刺客要刺杀微臣,臣便充当诱饵在四下行走,引得刺客现身,或可使之落入陷阱,也许能建奇功。”
赵祯还没开口,晏殊便第一个反对道:“此举绝不可行,岂能以身犯险;老臣以为须得扩大搜索范围,居民宅院客栈里弄虽然搜过了,但是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搜查,刺客也不是傻子,怎会随便躲藏在某处,老臣说句不该说的话,或许刺客此时正在某位大人家中的后院猫着呢。”
晏殊这话吓得众人不轻,此话等同于说在座众人中有人便是罪魁祸首,连苏锦也吓了一大跳,难道晏殊察觉了自己和夏竦暗地里的较量不成?
不过晏殊接下来的解释让众臣松了口气:“老臣的意思不是说有人包庇刺客,以老臣自身为例,我甜水井胡同的宅子不算小,光是花园大小便有三个,若是刺客深夜潜入我宅中,躲在某处花草丛中蛰伏,一时半会儿倒也无法察觉;而官兵搜查是断然不敢去我府上搜索的,便是在外边翻得底朝天,也是白费功夫。”
众人纷纷称是,苏锦偷偷注意夏竦的表情,夏竦的表情有些僵硬,看上去似乎是无动于衷,但眼神中的一丝慌张暴露了他的内心。
苏锦知道,若是提议这么搜,夏竦宅子里的那帮人搞不好便要露马脚了,别的不敢说,那刺客马车夫已经被百姓描绘出了相貌,搜查队人手一份画像,那是怎么也搪塞不过去的。
苏锦本以为夏竦会竭力反对晏殊的说法,没想到他第一个出言附和道:“晏三司所言极是,臣提议,各位大人以身作则,准许官兵入宅搜索,只要不惊扰内宅家眷便可,臣的府邸愿意第一个为官差敞开大门。”
苏锦暗叫高明,这一招先行撇清,显得光明磊落,想来夏竦定然早有准备,既然他这么说,那定然是搜查不到了,也许他早就想办法将刺客送出城了。
夏竦一表态,众官纷纷跟进,都说愿意为官差大开方便之门。
赵祯缓缓点头道:“诸位爱卿高风亮节,朕很欣慰,不过还未到惊扰诸位宅邸的时候;苏锦说的对,省试期间不宜制造紧张气氛,这两日先多派巡逻禁卫在各处街巷巡逻,城门口也加紧盘查,教刺客无可遁去,带省试一过,便全力搜捕,不放过一处;诸位爱卿可先行在自家宅院搜查一番,最好逼得刺客现身街市一举捉拿,也免得去各位宅中惊扰。”
众人齐声称是,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地毯式的将自家宅子里搜一遍,若是真被搜出刺客藏匿在自家,即便是无辜的,也可能他人攻讦,到那时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午后,苏锦一觉醒来,王朝快步从前院赶来,告诉了苏锦一个让他惊讶的消息:那刺客抓到了!
苏锦惊讶不已,忙问详细情况。
王朝道:“我去新宅子督促建设进度,街上到处都在议论,一打听才知道,那刺客居然在角门里的一处树林中上吊自杀了,估计是被官兵迫的无处可去,所以选择了自杀了事。”
苏锦讶异道:“自杀?”
王朝道:“是啊,听说开封府仵作已经验明了尸首,说必是自杀无疑。”
苏锦缓缓踱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赞道:“夏竦这老狐狸真有一套,这下京城中的大搜捕便不会在继续下去了,他宅中藏匿的那些请来的人手也没有暴露之虞,好一个弃卒保车,这一招够狠,够毒,够高明!”
王朝细想之下,幡然醒悟:“定是老贼杀了那刺客,伪装成自杀摸样。好狠毒的老贼。”
苏锦笑道:“这叫平息事态,早朝上他见皇上一副不肯罢休的摸样,若是留此人在府中隐忧颇大,就算是藏匿起来,也难保有一天会出面暴露被官府捉拿,还不如用绳子勒死一了百了,这样此案两名凶手全部死亡,内情也无从查实,算是破了案子,但也算是无头公案了。”
王朝怒骂道:“那咱们岂非还是要更加的小心,他的后续手段定然比这一次更为周详,公子爷看来今后要少露面了。”
苏锦笑道:“我若被他吓得跟缩头乌龟一般,那我还混个屁么?我在早朝上故意说已经设下陷阱,便是说给老贼听的,就算他想动手,也要谨慎再三,玩心理我可不怵他;你别管了,这几日全力督促将新宅子完工,夏竦的刺客倒是不怕,就怕外面说我苏锦缩在晏三司家当缩头乌龟,爷要的是面子。”
……
刺客尽数落网,京城中也渐趋平静,夏竦虽然不至于被苏锦的话所吓倒,但是跟苏锦打交道他不得不多张一个心眼,这小子说话真真假假,万一真的张着网等着刺客上门,自己岂不是个大傻蛋么?
再说端午节行刺,计划的这么周详,都被苏锦逃脱,相反还搭上了两名好手,夏竦决定忍耐忍耐再忍耐,下一次出手必须一击必中,绝不容苏锦有逃脱的机会。
家中请来的十几名好手是他花重金在江湖上雇佣的一帮亡命之徒,领头的本是武夷山一个门派的弃徒,名叫燕三;此人倒是个练武的奇才,只是心术不正,弑师不说,还霸占了师娘和师父的女儿,将一个好好的门派硬生生变成了占山为王的土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