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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宋枭 > 第208章
  三衙即指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和侍卫亲军步兵司,就是实际统领兵马的三大机构,大宋天下的所有兵马,都归属于三衙统领。枢密院只有发兵之权,而三衙只有统兵之权。二者相互制约,权权分立。一直以来,大宋的官家就牢牢握住枢密院,然后枢密院指挥着三衙,三衙再掌控天下兵马。
  这很有利于皇权兵权的集中,对官家来说是上好的事情。可是真到了实战之中,却弊端甚多,经常出现“外行指挥内行”,战争还没有开始,大宋就败在了朝堂之上、败在了枢密院中。
  楚天涯刚刚踏入东京城还没有进入自己的太师府,就先问了宗泽“枢密院人事”的问题,可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他的态度很鲜明,他可不想重蹈大宋以往兵败的覆辄,必须要从朝堂到枢密院、再到三衙到到军队中的每一个角落,落实自己的权力!
  宗泽是枢密使,他的位置自然十分的关键。所以楚天涯刚一开场就在宗泽面前表明了态度。
  宗泽心里,早就十分有数。官家今日要宣读的“擢赏名单”之中,关于枢密院与三衙的人选,一多半都是出自于宗泽的主意。所以当时他对楚天涯说,让他放心。
  名单宣读出来,楚天涯果然很舒坦。
  统兵的三衙,重要的岗位上的几个都指挥使,全都换作了楚天涯的人,如焦文通和薛玉等人,领袖三衙;枢密院里也加入了年轻新鲜的血液,白诩这个书生军师成了枢密副使,仅次于宗泽;刘子羽与岳飞也进了枢密院,还都委派了实职成为统兵元帅。
  曹成的那批投效的义军首领,则大部分被安排到了外州担任团练使和兵马使这样的官职。这一做法,很是让楚天涯称心如意:一来,曹成等人的愿望就是要谋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他们的愿望实现了,楚天涯的承诺也兑现了;二来,他们都曾有心腹和兵马,虽然暂时交给了楚天涯,但影响力仍在。
  原本曹成心里还在琢磨,想要谋个“京官”来做的,他甚至和楚天涯提过这一层意思。但楚天涯没直接答应,只是推说“这等事情终归是要朝延定夺”——楚天涯可不傻,他难道会愿意把曹成留在东京,给自己埋一颗不稳定的定时炸弹么?万一哪天他心里不爽,召集旧部来个窝里反,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好了,曹成他们全都出任了外官,兵马却留在了楚天涯的手心里,从此再无接触机会。楚天涯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曹成等辈——这群杀人越货的家伙会真的对他忠心耿耿。
  三司,则是总管大宋财政盐铁、农田水利等经济命脉的核心部门,非比寻常,它甚至比二府和三衙还要更加重要。在“三司使”的人员任命上,楚天涯和许翰、宗泽都颇费了一番脑筋。首先,这个人肯定要能力上能够胜任;其次,必须要是自己的人。遍观上下,楚天涯的阵营里还真是一时很难挑出这样的一个人来。最终三人不得不做出了一个权宜之计——既然楚天涯担任了太师能够亲理中书门下,那么许翰就可以腾出手来,掌管三司了。
  于是,许翰被拔擢为三司使,成了大宋的“总管家”。
  洛阳那边做为楚天涯的“老巢”,根基也是打得相当牢靠。楚天涯这个太师本就兼任了河南宣抚司的宣抚使,然后白诩、焦文通和张孝纯等人全在宣抚司担任要职,外人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唯一一个“外人”就是皇子赵偕担任了洛州通判,纯粹就是个傀儡。
  洛阳,俨然早已自成一国,唯楚天涯号令是从。
  官家准许楚天涯在东京开府治署,专设“太师府”,另有属官与亲兵近卫;另在洛阳,准许郡王楚天涯设“洛阳王府”,一样开府治署,有官有兵。
  大宋开国百年来,仅此一例。
  ……
  圣旨的宣读,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但这一刻,注定会改变整个大宋的天下,改变整个历史,会被载入史册。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算是最不关心时事的街头乞丐也会知道,眼下这大宋朝廷,已有一人只手遮天权倾天下;以前的太师蔡京与太尉童贯等辈,合起来也比不上他的权势之巨。因为他不仅完全控制了朝堂的话语权与决断权,还直接手握天下兵马。
  至于官家……他要做的事情,估计就能是在后宫享受一下声色犬马了。
  皇宴罢后,楚天涯拜辞了官家,在朱雀等人的贴身护卫之下,回到了太师府。与之同来的,还有新任的三司使许翰和焦文通、岳飞等这些梧桐原旧部。
  刚入东京焦文通等人还没有安顿好,暂时也只好住在楚天涯家里。好在大奸臣蔡京留下的太师府足够宽敞,楚天涯是就是用它来“养客三千”都没问题。但是这样一来,戒备与防务就显得有些废力了。
  “主公,近日要多加小心。从主公踏入东京的第一刻开始,一路行来属下都发现有刺客隐伏。”朱雀在楚天涯耳边低语道,“属下建议,请汤盎与阿奴率虎贲加强太师府宿卫,凡主公出行,前后不可少于三百铁甲护卫开道。”
  “是想让东京百万仕民,都知道我楚天涯权倾朝野还贪生怕死了么?”楚天涯淡然的笑了一笑,“外松内紧即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太师府内严加戒备;我若出行,你与玄武等人贴身相随即可,不必兵甲开道。”
  “是……”朱雀知道楚天涯的行事风格,因此也就不敢多言了。
  “许相。”楚天涯唤道。
  “卑职在。”许翰上前一步拱手道,“太师有何吩咐?”
  楚天涯不由得笑了,“不必如此谦礼——许相,我想知道太上皇南渡,终究从东京的国库里带走了多少东西?”
  说到这事,许翰的表情有些难堪,他面露难色的道:“此事……全因卑职的疏散与失职。虽然还未细作盘点,但卑职预料,整个大宋国库已经因为这一次的东京之战与太上皇的南渡,而……”
  许翰都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楚天涯略皱了一下眉头,“完全亏空?”
  “差不多,便是如此……”许翰长声叹息。
  “预料之中了。”楚天涯的反应倒是十分的淡漠,但脸上有了一抹冷峻的笑容,“赵佶那个败家子,要是不把大宋的最后一枚铜板败光,他都不会甘心入土!”
  许翰听了,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话,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洛阳王楚天涯敢说出口来。换作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官家赵桓,也就只敢在心里骂骂。
  “眼下我们虽然刚刚打退了女真人,但是东京数十里近郊已经变作无人鬼域;朝延剧变百废待兴,加之国库耗空兵甲疲敝……打了胜仗的我们,反而十分的虚弱。”楚天涯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赵佶那个混帐王八蛋,不干好事,专门添乱!原本我还想趁胜追击北复幽燕的,现在没了钱粮做后盾,让我们的将士吃泥土去跟女真人打仗么?”
  “的确是……”许翰也恨得牙痒痒,吐出了一句他这个儒生本不该吐出的话,“混帐王八蛋!”
  楚天涯站起了身来,面带怒容的对着南方的方向点了两下手指,“现在外敌当前,我没空收拾那个混帐王八蛋。等着,等我应付了女真人,第一个先收拾了赵佶!——这分明就是个家贼么!为了一己之私,将整个大宋的家底都偷了个精光!”
  “此事……的确是卑职疏忽无能,请太师降罪!”许翰十分自责。
  “怨不得你。”楚天涯舒缓了一下情绪,宽慰他道,“当时你与宗府虽然掌控了朝堂的大局,但毕竟整个大宋的朝廷也不是全都在你们掌握。再者,太上皇要远行出游,就算是我亲自在场,也不好直接否决。否则那名声传扬出去,会尽失人心的。相比于仕民人心,那点金银财宝倒是不算什么了——钱没了,可以再赚;人心丢了,就真的很难再赢回来了。”
  “太师深明大义体恤下臣,卑职既是惭愧,又是感动……”许翰轻吁了一口气,说道,“怕只怕,因为这些事情而误了太师的军国大计,那该如何是好?”
  楚天涯嘴角轻挑微然一笑,“东京的家底空了,不是还有洛阳、还有整个大宋天下么?……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其实转念一想,赵佶何尝不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许翰不解,“此话从何说起?”
  “我想借此将官家请到洛阳暂住。”楚天涯双眼一亮,低声说道,“改日我就启奏官家,说东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且洪水淹灌之后京畿伏尸遍野,恐有引发瘟疫之嫌。再者,战乱之后国库空虚,最近我又带了二十万张嘴来东京讨饭吃,再这样下去将士们饿了肚子,唯恐生变。因此,我要请官家到洛阳暂住。一来回避瘟疫,二来以解粮荒。”
  “太师深谋远虑,卑职佩服!”身为主管钱粮后勤的三司使,这些问题都是横亘在许翰心头的棘手大事。如果楚天涯能把官家迁到洛阳、将大宋的朝廷移到洛阳,这些问题就全部都能迎刃而解了!
  一来,西京河南府做为漕运中枢,历来就是中原的钱粮屯集之地,洛阳之地遍地粮仓,哪怕全天下都在闹饥荒了,洛阳也不会缺粮;再者,洛阳雄关险道易守难攻,更有现成的宫厥官舍可供使用,就算官家与百官迁居过去,也不必大兴土木的临时建造什么宫舍房屋,可就地取便。
  当然最重要的是——谁都知道洛阳是楚天涯的老巢,他的势力全部集中在洛阳。如果将官家与朝延“暂时”移往洛阳,无疑就是在向天下宣布,整个大宋已经全在楚氏掌握之中!
  古往今来,但凡一个国家的权力中心要发生变革,上位者最爱的做的事情,无非是“废立”或是“迁都”,也就是将旧有的政治格局来一次彻底的打碎,然后破而后立,组建一套新的班底、成就新的格局。
  许翰早就料到了楚天涯会有这么一手;他只是没有想到,楚天涯会想这么快就动手去办。看来武夫与儒生的处事办法,的确是有所出入。
  “太师,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许翰有些犹豫。
  “说吧!”楚天涯微笑道,“你是三司使,这种事情必须由你点头同意才行。我今日特意请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卑职以为,如今内忧外患,以稳定为首要。”许翰说道,“太师与众位同僚方才走马上任,就要迁都,这恐怕会引发更多的动荡。大宋的朝堂刚刚经历了一番血雨腥风的大变革,许多司属衙门甚至一度陷入瘫痪,朝廷对地方的号令与管辖能力,已是大大削弱。如果太师在此时发起迁都,那么会让整个大宋的天下都陷入暂时的‘朝廷号令无法通申’的状态,从而就有可能会引发反叛、民变,甚至是外敌入侵。太师可别忽视了杭州那边……如果东京乱了,地方也乱了,那杭州就会趁乱而起,夺取民心、夺取州县的官员,甚至是夺取江山!”
  楚天涯一直在认真仔细的听,听完后,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看来我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曾有人说治国如烹小鲜,但我现在还完全是个外行人。我以往用来整饬山寨与军队的那一套,看来不能在朝廷大事上生搬硬套——好,我听取你的意见,暂时不提迁都之事。但是我请官家去洛阳暂住一段时间,你以为如何?”
  “这个……倒是可行。”许翰仔细思考,小心答道,“但是洛阳以北不是还有完颜宗翰的数十万大军盘踞?那里虽然有钱有粮关山险固,但也有外敌窥视。”
  “怕什么?”楚天涯笑道,“就当时请官家亲临前线,去鼓舞士气的!也让完颜宗翰等人知道,我大宋的官家不是脓包。再说了,眼下女真正在涎皮赖脸的向我大宋求和,完颜宗翰那几十万大军,不敢擅动半分——我的意思,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从此以后,官家只会跟着我楚天涯的步伐一起走!但是你放心,我是一定会恪守臣格,不会虐待官家、做出任何不臣之举的。”
  许翰双眉紧皱,小声道:“但是太师的这个举动,在许多人看来兴许就是‘挟持了官家’,就是不臣之举了。”
  楚天涯大笑不已,“如果楚某人连这点流言蜚语也扛不住、那么胆小如鼠害怕他人在背后骂我,今天也就不会住进这间屋子里了。外面那些闲人,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我只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眼下大宋最重要的,就是昭令鲜明、中心显著。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大宋的朝廷还在,大宋的权秉已经由楚某人牢牢掌握。但凡有外国使臣,尽管来洛阳面君;但凡有国家大事,号令尽出洛阳——许相,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么?我要将天下人的注意力,从杭州转移到洛阳来!”
  许翰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确,太上皇南渡,无疑已是惊动天下,令万众瞩目。许多人都在心上猜测,大宋是否就会从此有了两个朝廷?东京这边不能没有任何作为,从而让杭州抢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官家西迁入主洛阳并有了洛阳王这个强大无匹的大靠山从旁辅政,这同样也是一件大事——杭州那边如果必有任何不轨之举可就要仔细惦量,会否触及到洛阳王的底线,从而引发战争了。”
  “没错。”楚天涯眉眼一沉,“我就是要借用此举,向杭州示威——你们敢携款南渡,我楚某人就敢挟帝西迁。你们要是敢在江南闹腾,我就敢让官家下旨,名正言顺的发兵征讨——让你们尸骨无存!!”
  听到最后四个字,许翰吸了一口凉气,心忖道:铁腕治国,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便对了!……这才是眼前这位年轻太师的,一贯风格!
  第293章 障眼法
  楚天涯从到达东京住进太师府,一直没有把两个重要的人物交给朝廷。一个是完颜宗望,一个是时立爱。
  至从那天萧玲珑当众演了那出戏后,时立爱就像是换了个人。他从此沉默不语谁也不搭理,逢人就索要酒肉,每天醉生梦死不问任何事情。
  或许是萧玲珑的言语与举动真的刺激到了他心中的底线,又或许,他是借用此举在逃避眼前的危机,也有可能他是在迷惑众人心中另有所谋。总之,曾经的金国西朝廷谋主,如今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而且酒品极差。逢酒便醉,醉了就走性,摔打东西满地打滚,还曾经多次挑衅看守他的虎贲卫士。要不是楚天涯三令五申过,估计他现在早被那些虎狼之士拆成零件给扔了。
  完颜宗望的表现则是淡定得多。他是有吃便吃该睡就睡,大事不管小事不问,静静的等着他的皇帝兄长与宗翰那边派人来赎他。
  算算时日,当时楚天涯放出的两个金国小卒俘虏早该抵达目的地,将完颜宗望的亲笔信送到了。但是金国的使者与宗翰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可能他们也在就此事进行紧急商议。
  楚天涯根本不着急,眼下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反倒是希望金国的使者晚几天来才好。
  这日午后,完颜宗望实在是闲得无聊了,又兴许是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主动要求求见楚天涯。
  楚天涯正好在太师府里处理完了一些公案准备歇息,便准了他一回,叫人将他带了来。
  “数日不见,二太子气色不错嘛!”楚天涯没忘了像以往那样调侃他,笑眯眯的道,“进了东京城,饮食生活还习惯吧?”
  “一切很好,有劳洛阳王盛情款待。”完颜宗望还客气上了,不仅给楚天涯施了一礼,还面带微笑平声静气的道,“今日我来,是有一些事情想与洛阳王想商。”
  “好,请座,上茶!”
  完颜宗望从来就不是一个拐弯抹角拖水带水的人,入座上茶方才罢了,便单刀直入的说道:“我想知道,洛阳王是否真有诚意与大金议和?或者说,洛阳王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国?”
  楚天涯笑了一笑,“怎么,二太子住不惯,急着要走了?”
  完颜宗望皱了下眉头,“洛阳王请不要冷嘲热讽,谁愿久为阶下囚?其实梧桐原一场兵变之后,我早已是个该死之人。我也从来都不怕死,但是——我现在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南国!”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尽快回到金国,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对么?”楚天涯饶有深意的微笑道,“梧桐原一败,金国元气大伤。可以说,金国最精锐的一支部曲已经丧失殆尽。这一败带来的影响远不止军事实力的损失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它将影响到你们金国朝堂的稳定。虽然你的兵马打光了,但你在军队里的威望与影响力仍然无人可及。只要你能回到金国,振臂一挥,麾下瞬间又有数十万人马,这足以稳定金国当前动荡的局势。简而言之,你二太子若有闪失,金国皇帝就要痛失一臂膀。你留下的空缺,会引发无数人的争抢;你不在了,军队里的许多人会不听话,或被他人蛊惑做出各种不臣之举。所以对现在的金国来说,你这个败军之将、光竿元帅的重要性,仍是无人可以替代。”
  完颜宗望并不惊讶楚天涯说出这样的话,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洛阳王能想通这一层,我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你连这一点智慧与眼光也没有,就不配在战场上战胜我。没错,皇兄现在十分的需要我,大金国也十分的需要我。我知道你一直扣着我不放,还巧立名目的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一个重要的目的,也就是想让我大金国陷入混乱之中,最好是爆发什么内战才好。”
  “嗬,我就这么一点雕虫小技都被你看穿了!”楚天涯笑道,“没错,我太希望金国乱上一乱了。把你扣着不放,再借此要挟金国朝廷,同时也给宗翰施压,就是眼下我最想做的事情。”
  “但是你必须放我回去。”完颜宗望的口气突然有点硬。
  楚天涯不由得一笑,“告诉我理由。”
  “你若是不放我回去,诚然可以一时要挟到我大金国。但是时间如果拖得太久了,我会被放弃。不要以为我是陛下的嫡亲二弟或者东路军元帅就很重要。洛阳王你应该明白,在朝堂之上、军队之中,其实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完颜宗望说道,“更何况,在大金国能够替代我的人,比比皆是。如果因为我一人而严重影响到了大金国的国家利益,我一定会被放弃。而且就算大金国不放弃我,我也会果断自裁。因为我不想在某一天,成为大金国的罪人!”
  “我听出来了,你是在威胁我。”楚天涯淡然的笑了一笑,“不过你的话,不无道理,说下去。”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在洛阳王这样的人面前,威胁与恫吓是完全没有用的,难道不是么?”完颜宗望今天的底气仿佛很足,而且考虑得相当清楚了,有条有理的说道,“如果洛阳王将我扣押太久,那我其实就是一个废人了,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到时候洛阳王非但收不到预期想要的城池、兵马与钱粮,反而只能收获一具尸体,并招致金国无边的愤恨,乃至于酿出更大的、全面的两国战争。”
  “战争?”楚天涯不由得一笑。
  “是,洛阳王的军队是很能打,我与宗翰先后都在你的手上折戟沉沙,这一点不得不承认,你是很厉害,是个为战争而生的天才!”宗望说道,“但是如果真的再一次全国的爆发两国战争,洛阳王,我想问你——以大宋今日之局面与家底,你们打得起么?”
  楚天涯眉头一拧,“看来最近你没闲着,打听到不少动静。”
  “动静实在太大,我想不知道,也难。”宗望不急不忙的说道,“你们的太上皇带着大批的朝臣、军队和财富逃走了,说不定还要在江南之地新造一个小朝廷,与东京分庭抗礼。南国是富有,但是也绝对经不起这样的内耗。我敢断言,用不了多久江南就会和东京对立,从而引发南国的内战。到了那种时候,洛阳王,你纵然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又岂能一边抵御大金国这个外敌,还一边去清剿江山内贼?”
  “你说得不错,请继续。”楚天涯不动如钟。
  “还有,这两三年来,南国频频战乱,东京两次被围,国库早已空虚,民生凋敝军士疲惫,已经无力再战。”宗望说道,“远的不说,光是这一次的梧桐原之战,你掘断了黄河淹了我四十万大军,同时也淹了东京、淹了中原百里土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们这是一场惨胜。经此一战,中原之地千疮百孔,饿孚遍野流民成灾,农田尽毁桑织破败,再有许多洪痨之地瘟疫盛行仓禀尽空——简而言之,你们要饿肚子了,你们要面临饥荒与灾难了。在这一场战争当中我是失败了,但战场是在南国的中原腹地,战争留下的灾害不是短短几年就可以抚平的。这些全是压在你身上的沉重的负担——如此多的灾害与内忧困扰,洛阳王,你不会自欺欺人的说,你还想北伐、还能与我大金国拼死一战吧?”
  “不愧是二太子,虽没亲眼所见,但却说的是条条在理,丝丝入扣,与现实情况相差不大。”楚天涯说道,“你说了这许多,无非是想告诉我,大宋和金国是时候和解了,对么?”
  “对。”
  楚天涯微然一笑,“你不会是还想说,将你放回去,你会极力促成两国的和盟吧?”
  “当然会。”宗望毫不犹豫的道,“大宋打了胜仗,局面况且如此不堪;我大金败经此一败,局面定然更加糟糕。眼前此景,两国都不可再战,是到了偃武修文、养民积蓄的时候了。我若回国,定会极立促成和盟。而且我坚信,我的皇兄也会和我想的一样。”
  “但如果有人不同意和盟呢?”楚天涯说道,“比如说宗翰。你打光了军队,可是他没有。你若倒台,他便是金国兵权最盛、威望最高之人。他将完全盖过你你、取代你,成为金国第一权臣。他是带兵的人,不打仗怎么积累财富与威望?不打仗,怎么解决内忧外患?——我也坚信,宗翰是肯定不会愿意和盟的。就算一时同意了,不出一年,他必须卷土重来,发动对大宋的复仇之战。”
  “所以,你更要放我回去。”宗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有人能够阻止宗翰这么做,那个人,一定是我。虽然我刚刚输光了一切,但是宗翰仍然不敢跃居我之上。理由很简单,我是大金国皇帝陛下的嫡亲二弟;而他,不是!”
  楚天涯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念头:怎么感觉眼前这个宗望,像是历史上的秦桧?他在主动请求我放他回去,然后极立促成两国和盟呢!
  可是想归想,楚天涯还没有幼稚到听了宗望一通胡说,就全盘采信。再怎么说宗望也是敌人,他不可能站在一个完全公立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归根到底他都是有私心的。只不过他的私心,不会真的对楚天涯说出来。
  “其实有一件事情,你兴许是误会了。”楚天涯站起了身来,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