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那么多人面,二嫂又说自己会做饭,我说不会,多丢人啊……”她把脸埋进鹅绒枕头里,闷死算了。
路翰飞撇撇嘴,“就说女人麻烦,总是想那么多,不会就不会呗,丢一下面子又如何,总比你现在这样要死要活好吧!”
“那不一样。”路雅南说,“你想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一张嘴,一层皮么,如果皮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坐到沙发上用干毛巾擦头发,对她的话表示不认同,“一点追求的都没有。人生给你一说,就只剩下欲望和虚荣了。”
“我没你那么高尚……”路雅南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我啊,从小到大,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被人轻视,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这种事,你怎么会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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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雅南十岁之前是在国外生活的,母亲平日里没少教她中文,但是她毕竟只是口语无障碍,阅读写作都有很大问题,尤其是修改病句,路雅南读来读去,觉得每一句话都文采飞扬,哪里有错误?!
除了语文外,更大的问是数学!国内四年级的数学难度远远超过了她原有的知识水平。
新学期一开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在读“200708090”时,要读出几个0?
所有小朋友异口同声地说,“两个!”
路雅南看着明晃晃的五个“0”,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崩塌了。
在功课上痛苦又纠结的时候,她和新同学的关系也是一团糟,小学生们都以成绩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四年级第一次月考就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一的路雅南毫无疑问遭人嫌弃。
路家长辈们也疑惑了,小姑娘看着聪明机灵,怎么成绩能差成这样,数学竟然只考了27分!与此同时,别的家长也不乐意了,首先是路雅南同桌的家长来找班主任,说自己的孩子不能和成绩这么差的孩子坐在一起,会被影响的。
路雅南自尊心极强,功课跟不上她比谁都难过。被人指着鼻子说“这个小差生,应该一个人坐到最后!”时,瞬间就爆发了,握着小拳头说,“我不是差生!我只是没有上过这样的课!”
“哼~”望子成龙的家长不屑地斜了小狮子一样暴躁的路雅南,“哪里上课都一样,教材又不是你家印的!”
这句话叫路雅南瞬间语塞,现在的这个她是从小被两位老人领养的孤儿,原本在j市的第三小学念书,还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可这都不是真实的路雅南。
班主任努力劝服家长,“这个孩子以前成绩很不错的,后来出了一次车祸,可能略微受了影响,我相信她很快会跟上来的。不过你坚持要换座位也没关系,那就让宁蔷和路雅南坐吧!”
叫宁蔷的小姑娘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是班里的音乐课代表,她站起来微昂着小脑袋说,“我不和路雅南坐,她数学才考了27分!”
班里的同学都笑了,小女生们交头接耳,“我也不和她坐。”“我也不要。”“路雅南出车祸装坏了脑子,是笨蛋!”
路雅南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指甲狠狠掐进白嫩的小手里,让自己忍住不哭。
教室最后一排坐着个子高高的班长路翰飞,他站起来说,“那我和路雅南坐呗!”说着把书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扫进书包里,痞痞地走到路雅南的座位边,拎起她同桌夏小天的书包,往旁边一搁,“呐,你走呗!”说罢大大咧咧就往座位上一坐。
后排的宁蔷皱起了眉头,戳了一下路翰飞,“你这么高,坐在这里,我看不到黑板了!”
路翰飞头都没回地说,“宁蔷,你这么聪明,不看黑板也能考72啊!”
72分并不是一个光荣的分数,宁蔷的嚣张无非是因为有路雅南垫底罢了,如今被路翰飞这样堂而皇之地抖出来,气得面红耳赤,却没办法反驳,谁叫路翰飞是班长,全年级第一名,还是t市声名煊赫的路家小少爷。
路雅南怯怯地对他说,“谢谢你,三哥哥……”
路翰飞拍拍她的小脑袋,“你真是矮到家了,竟然要我坐第一排,哎,算了算了……”
后来上课下课,在校在家,路翰飞都帮她复习功课,五年级开设了英语课程,路雅南以绝对优势进步,然后路翰飞第一名,路雅南二十名;路翰飞第一名,路雅南第十名;路翰飞第一名,路雅南第三名;路翰飞第二名,路雅南第一名……
小学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学生的路雅南上台发言,面对着台下仰视的同学,她浅浅地笑了一下,既亲切又大方,然后她说,“永远不要看不起不如你的人,因为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任何人都有可能一步登天,青云直上。”
下台时路雅南特意从宁蔷身边走过,笑着说,“宁蔷,好可惜,我们不在一个中学了,但是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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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翰飞想了想,这段回忆不对啊,这哪里是路雅南楚楚可怜的故事呢,这简直就是自己的血泪史啊!
太悲催了!
“那你既然这么不愿意认输……”路翰飞把毛巾担在肩上,随口就说,“那你就学做菜吧。”说着往书房走,想开电脑查点资料。走了两步,只觉得脑后射来一道炙热的视线,赤^裸,直白,诚挚得让他无法不转身。
路雅南星星眼状地捧着脸,对他说,“三哥!我记得你做饭很好吃!你教我吧!”
路翰飞叹息,血泪史这种东西,是不是得书写一辈子才能称为“史”?
☆、part 20
大三那年,学校的宿舍一连出了两起凶杀案,一时间又谣传宿舍楼里闹鬼,不少学生都搬出了宿舍租房子。路雅南觉得挺新鲜,也想出去租房子住,可母亲何晓风不许她一个人住在外面,要不住宿舍,要不就回家。后来她只好答应和路翰飞一起合租,保证了人身安全,才获得了许可。
有个周末,路雅南不知道受了啥刺激,买了一堆厨具到了公寓,从那时候开始,路翰飞的厨艺从零开始,以直线增长的方式飙升,晋级为高级煮夫。
没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一个值得深刻思考的问题。但是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那就是路翰飞这一次不但要做饭,还要教她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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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路翰飞小心地扭开房门,确定家里的人都睡了,偌大的宅邸里静得能听见微风吹动二楼走廊窗帘的声音。
他长吁一口气,招了招手,身后的路雅南便蹑手蹑脚地跟了出来。软底的居家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沙沙的声响很滑稽。
这样的场景下,他们俩简直就像是偷做坏事的小孩子一样,路翰飞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抿嘴笑了起来。
上中学的时候,路翰飞偷溜出去玩,路雅南就在半夜来逮他,要想她不告密,就得带她一起出去玩,要不就给好处。
后来他们俩的狼狈为奸被二哥路燕飞发现了,无奈二哥格调太高,拉不下水,不过二哥到底是温柔,只是劝说了他俩这样不好,倒也没去告状。
于是他们俩就再没有机会偷溜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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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在一楼,位于客厅的西面,客厅的东面是老太太的房间。他俩穿过客厅绕过餐桌,安全地溜进了厨房。
摸黑久了,灯一开,刺得路雅南睁不开眼,路翰飞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替她挡光,等他放下手来时,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教她了。
“你现在就几天时间,想练就好厨艺基本不可能了。”他说着打开冰箱扫视了一圈可用的食材,“你啊,就学几个菜,到了那天,你就做这些,其他一概不碰。”
“这样听起来很容易啊!”路雅南原本是没什么信心的,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了希望,凑过去揶了他一下,“三哥,你说有没有什么菜,做起来很简单,看着很高端呢?”
路翰飞眯眼,抬手捏起她的小下巴,毫不留情地说,“小雅南,你可真是贼精的丫头,有事求你三哥,就笑得如此谄媚,啧啧啧……”
路雅南索性笑得更加明媚动人了,“当然,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啊。求人时不笑,难道我等了哭了让别人笑我不成?”她俏皮地昂着小下巴,漂亮的凤眼里闪着睿智的光,格外闪亮。
路翰飞一时有些移不开目光,怔怔地失了神。路雅南眨巴了一下眼睛,踮起脚尖揪了他的鼻头一下,他才晃过神来。
“路翰飞,你那眼神可真是色眯眯啊……”她收了下巴,端视着他,“你该不会是起了色心吧?”
路翰飞微红了一下脸,转过身去搜寻放蔬菜的架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你二哥……”
“你说什么呢?”路雅南听到“二哥”两个字,十二分的敏感。
路翰飞丢了两个土豆过来,“我说我又不是二哥,在这里也能起色心……”路雅南当然明白他暗指的意思,抬手就想用土豆砸他,他挺起厚实的胸膛迎了上来,低头俯瞰她,眼神里满是挑衅。
路雅南和他对视了三秒,决定不在这种时候和他斗气,损人八百,自伤一千。于是转移话题回到了做菜上,“拿土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