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三皇子带兵返回京城。
当天凡三品以上官员,尽命携家眷入宫参加三皇子的接风宴。
这几日子,叶芷蔚脸上的血痕已经淡了许多,不过她还是在脸上戴了一方面纱。
风暮寒带着青衣等近卫军护着她的马车进了宫。
整个宫里都喜气洋洋的,这一次三皇子大胜南泽国,皇帝分外兴奋,大殿内各处张灯结彩,颇有过节的味道。
众人入座归席,宫女们捧着精美菜肴鱼贯穿行在座位间,身上佩环轻响,香气阵阵。
英王右手边坐着他的正妃,左丞相之女顾秀婷,左手边坐着闫程鸣。
因着英王的关系,最近闫程鸣新任了二品正将军之职,正是春风得意。
皇帝与皇后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一侧是皇帝的宠妃,从丽妃娘娘起,按照品级一字排开。
最近丽妃娘娘因为手上权力大增的缘故,心情显然非常好,皮肤也分外有光泽,坐在那里神态自若,时不时向皇帝蔫然一笑,魅惑的眼神就像带着小钩子,引得皇帝目光也总是落在她身上。
皇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是她身为皇后,必须是后宫大度的典范,就算她心里再恨也只能装做没看到。
三皇子进入大殿时,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不少与三皇子相熟的人都站起身,端起酒盏纷纷向他敬酒。
三皇子持酒盏一一向众人回敬。
皇帝笑着看三皇子与众人寒暄,脸上隐隐带着骄傲的神色。
“听说三皇子此番回来,还俘获了敌军的将领?”不知谁开口问了一句。
三皇子闻听此言,立即站起身来,拱手对皇上道,“父皇洪福齐天,儿臣此次才能大败南泽国,不但夺回我方城池,还将敌国两座城池收入囊中。”说罢,让内侍将城池地图献上。
“好!”皇帝抚掌大笑。
这时有侍卫押解着敌军将领进入大殿。
“跪!”殿前侍卫齐声呼喝。
有人抬脚踢在那人腿弯处,强迫其跪下。
可是那人就算是跪了,身子却挺得笔直。
皇帝上下打量着那名敌将,只见他身材魁梧,样貌凶狠,就算当着大殿内这么多人的面,依然趾高气扬,就好像他才是真正的皇帝一样。
“你南泽国为何屡次来犯我边境?”皇帝冷冷道。
那敌将把头一扬,“既然被你们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需多言!我们南泽之人虽然不如你们聪明,但却是不会出卖朋友的。”
皇帝的脸色一沉,“你们这等野蛮之辈也会有朋友?”
敌将把眼一瞪,“他虽不属于我南泽人,但既然他帮助过我们,我便不会说出他姓字名谁,你休要再问,要杀就杀个痛快吧!”
在场不少女眷听了全都不禁哑然失笑,南泽国人性情野蛮,但却不失天真,而且在她们看来,还有些呆头呆脑。
不过在场的那些官员们闻听此言却是笑不出来了。
此前皇帝收到的通敌密函便昭示了太子与南泽国有书信来往,更是在敌将身上搜出信件,上面还有太子的大印。
刚才听了敌将的那一番话,只怕这事,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皇上,此人太过狂妄,依臣妾看败军之将如丧家之犬,不如直接杀了痛快。”皇后生怕那人再说出什么对太子不利的话来。
皇帝忽地冷笑一声:“朕以前怎么没发现,皇后竟也是个女中豪杰,杀伐果断。”
皇后脸色微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臣妾也是一时气愤,觉着此人甚是嚣张。”
“来人。”皇帝一摆手,“将他押入大牢。”
皇后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殿前侍卫带走了。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不少人都聚在三皇子身边,看来这次三皇子得胜,皇帝必会重重赏他,现在太子之位又正空着,……也许他离那位子真的不过远了。
叶芷蔚慢悠悠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低声对风暮寒道:“皇后今天若是一直这么老实下去,只怕就没戏了。”
“不急。”风暮寒凤眸微垂,将酒杯贴到唇边,在外人看来他好像正在饮酒,可实则他只用嘴唇沾了沾,根本没有喝进嘴里。
过了一会,皇后招来身边的一个小内侍,两人说了几句话后,那小内侍悄悄退了下去,没一功夫便在人群中消失了。
叶芷蔚激动的用小手碰了碰风暮寒的腿,“快看那!”
“莫乱动。”风暮寒好像早有防备,大手正等在那里,一把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
叶芷蔚想将手抽回去,不料他却反握的更紧,略带粗砾的指尖揉捏着她的手指,细细把玩,只把她疼的龇牙咧嘴。
“你轻点!”要不是有这面纱遮着,估计周围的人都要被她那狰狞的面部表情吓到。
“世子,世子妃为何坐在这里,不与大家一起同乐?”三皇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这边,手里还端着酒盏。
“世子妃不喜热闹。”风暮寒淡淡道。
三皇子略带惊讶的看了一眼叶芷蔚,低声道:“听说此前世子妃在御花园得罪了皇后娘娘,不知脸伤得如何?”
叶芷蔚心里暗叹,这帮皇子们个个都是鬼灵精,这些消息就没有能瞒住他们的。
“多谢三皇子挂念,已经没事了。”她柔声道。
三皇子一笑,忽地压低声音对风暮寒道,“不知世子为何替太子求情,莫非你不知太子所犯何罪?”
风暮寒坐在那里扬头看着三皇子,动也未动,“本世子只是依本心行事,三皇子无需多虑。”
“既然如此,你更应顺天而行。”三皇子的微笑中带着丝冷意,直视着风暮寒,“免得到头来让我失去你这个朋友。”
叶芷蔚隐约觉得,周围似有无形的阴云升起,看不见的火花四溅。
这时后面有人过来给三皇子敬酒,三皇子脸上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对叶芷蔚点了点头后离开了他们这边。
叶芷蔚其实早有一肚子的不解,从风暮寒第一次替太子说情开始,她便隐约觉察出他心中似乎另有打算。
不过既然他没有主动开口告诉她,那她也不会去追问。
就算对此她怀有不少疑问,但她觉得,凭她对他的了解,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必然有他的道理。
就在众人举杯畅饮之时,忽地从殿外进来一名侍卫,急冲冲穿过席间,来至皇帝面前,拱手禀道:“启禀皇上,南泽国敌将遇刺身亡。”
“什么?”皇帝放下手里的酒杯,“刚才朕不是让人将他押至大牢去了吗?”
“是……可是敌将刚入大牢不久,太子殿下……不,是大皇子突然闯入,一剑刺中了那人咽喉……”
废除了太子之位后,他也只剩下了那大皇子的头衔而已。
皇帝猛地一挥手将酒杯掷向地面,“哗啦”一声脆响,白玉杯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