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早朝。
皇帝端坐于朝堂之上,面沉似水,眼底隐隐浮现出倦怠之色,显然已经几夜未曾睡好。
朝拜已毕,待各位大臣起身后,皇上才将侍卫送上来的战报丢了下去。
“你们都看看。”
众大臣轮流传阅战报后,一个个愁眉苦脸,有的直摇头,有的则连连叹气。
寒沙城被围,英王与康乐王被困城中。
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扫视着下面群臣,直言道:“各位爱卿,有何见解?”
几位将军拿着战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时有文臣自队中出列禀奏道:“北番连年来犯,但屡攻不破,不如和谈。”
“依臣之见此事万万不可,不如派遣精兵强将,收复失地。”
“英王殿下错失战机,理应降旨问罪……”
皇帝嘴角抖动几下,“啪”地一掌拍在御座扶手上,“朕是要你们拿个主意出来!不是要让你们兴师问罪!”
一旁太子垂着头,一脸的病容,任谁见了都会打消由他带兵北征的念头。
他一连装病数日,昨晚才秘密接到宫里传出的消息,称皇上今日早朝便要点将出征,故此他才赶来露露脸。
皇帝一怒,刚才出列的几位文臣全都噤若寒蝉,一边的数位武将却全都紧皱眉头。
太子轻咳几声,拱手出列:“儿臣以为,理应一战,而且此战刻不容缓!”
皇帝瞥了一眼太子那略显焦黄的小脸,冷冷道:“依你之见,朕应派何人出战?”
太子侧过脸,目光掠过武将队伍,朝堂之中,太子党人多是文官出身,武将中人太子虽然也试图拉拢过,但却没有几人肯为他效力。
就算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也多是三品以下的武将,这种战势,绝对轮不到三品以下的官员为帅。
“儿臣以为,不如请丰、广、陆三位将军出战。”这三人是太子党成员,平时收了不少太子暗中给予的好处,这时听到太子点名,纷纷出列,拱手而立。
皇帝冷冷扫过三人,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有人见这三位将军出列,立即反驳道:“这三位将军以前都在南方任职,北方气候不比南方,此为不妥。”
“依臣之见不如请单将军出战,早些年间,他曾守卫北方边城,战功赫赫。”
“单将军今年好像已七十有二了……”不知谁默默补了一句。
太子暗自咬牙切齿,但他推荐的三位将军确实不合皇上心意,可是其他人所推举的也没入得了皇帝的眼。
朝堂之上,众位大臣直争论得面红耳赤,皇帝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摔了书案上的玉如意,“废物!全都是些废物!平日里看你们一个个胸有成足,眼下战势已近,你们却连个主意都拿不出,朕再问你们一次,何人可出战?”
众位武将紧抿着嘴唇,全都低着头,非是他们不想出头,而是这事真的轮不到他们头上。
北方环境极其恶劣不说,而且英王被困,若能救得出还好说,若救不出,或是英王有个好歹,他们纵然最后得胜而归,只怕也要落个贻误战机,救援不当的罪名。
谁让英王是皇子呢,而且现在后宫里他的生母丽妃娘娘正得着宠信,英王要是出了事,丽妃娘娘还能饶过他们?
别小看了这些在后宫的女人们,枕边风的威力可不容小觑。
众臣正在互相推诿,忽听寂静的大殿外响起激烈的马蹄之声。
众人无不面露惊骇之色,纷纷转头向殿向望去。
皇宫大内,朝堂之上,平日里莫说战马,就连轿子也是断然不可能进来的。
“什么人,竟敢在此处纵马?”殿外侍卫喝道。
随着一声战马嘶鸣,一匹全身乌黑闪亮的战马在殿外停下脚步,铁蹄踩踏着地面的白玉方砖,不住喷着鼻息。
自马背上跃下一人,一袭皂色麒麟一品武官官服,足蹬朝靴,弃了战马大步往殿内而行。
殿前侍卫立起手中长戟,交叉横于那人面前。
太子站在人群后,看得清清楚楚,目光隐隐露出狠厉之色。
皇帝微微一蹙眉,朗声道:“何人在殿外喧哗?”
内侍总管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没一会功夫又跑回来,“启禀皇上,是南王世子到了。”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议论之声。
皇帝眉头一展,“快让风爱卿进来说话。”
内侍总管立即尖着嗓子道:“请南王世子觐见!”
外面的侍卫闻听急忙撤去拦路的长戟,风暮寒眸光微凛,面无表情的自他们身边走过。
其中一名领头的侍卫长不易觉察的垂下头去,在南王世子经过时低声下气道:“方才乃是属下职责所在,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风暮寒似没听见一般,目不斜视的自他们身前迤逦而过。
直到他走远,那些侍卫才悄悄长出一口气。
站在领头侍卫长身边的人嘀咕了句:“威武将军许是没听见您的话吧?”
侍卫长脸上隐隐见了冷汗,“将军自然是听见了。”
“那他……”
“刚才若是他没听见,这会咱们许是都已经躺在地上了。”侍卫长看了一眼南王世子刚才骑乘过的战马,有些话他没敢说出口。
敢在皇宫大内骑马横行的将军,信手杀几个宫里的侍卫,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风暮寒进了大殿,面色沉静,撩官袍躬身施礼:“微臣见过皇上。”
皇帝在御座上挪了挪身子,面上神色缓和了些,“风爱卿快快请起。”
风暮寒起身后复拱手道:“微臣今日上朝来迟,情急之下便将战马骑了进来,还望皇上恕罪。”
朝堂上的众人闻听此言,惊得眼珠几乎掉了满地。
明明上早朝来迟了,竟然还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进来。
当着皇帝的面,骑战马入宫不说,就连这认错的态度,都极其令人怀疑他的这片诚心。
太子站在那里脸色更加难看,紧紧咬着后槽牙,狠不得把风暮寒立即生吞了,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皇帝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之色,虽然他也看到了殿外立着的那匹战马。
不过现在正值用人之际,风暮寒平日就是个极难安抚的主儿,他要翻了脸,只怕北方的战局,便是输定了,赔了城池不说,还要搭上他的一个皇子。
“风爱卿来的正好,朕来问你,此次北方战势,谁能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