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世子带杜薇去了万福寺小住,杜府这边却是一连忙了三日。
杜逸帆大婚在即,杜府内张灯结彩,杜夫人亲自张罗着布置新房,原本在迎取新人前一天,应有女方家派人来杜府共同铺房,安床,不知为何,陶府竟也没有派人过来。
杜府这边到也不介意,将一切打点好后,又在大门和房间外贴上了对联跟喜字,门楣挂着长条红布,上面绣着吉祥话。
杜夫人正在院里与管事妈妈查看大婚之日的菜单,忽地外面有人来报:“二少爷回来了。”
杜夫人忙放下手中的菜单,喜道:“太好了,原本我还担心子悉赶不回来呢。”
话音刚落,杜子悉自院外进来,一身青衣长衫书生打扮,手持折扇,笑眼弯弯,上前施礼:“子悉见过母亲。”
杜夫人兴高彩烈的拉他进了屋,细细询问他自学院回来,这一路上的见闻。
杜子悉陪着杜夫人说了会话,忽然道:“刚才我自外面回来,骑马经过对面街口,见一男子跪在咱们府门外,看那背影似乎有些熟悉,有几分像我三弟杜正弘,只是我当时走的急,没有细看。”
杜夫人不由得一愣:“那人跪在咱们府门外?”
杜子悉点了点头,“许是这会还在那里。”
杜夫人思忖片刻,招来她屋里的张妈妈,低声耳语几句。
张妈妈急匆匆出屋去了。
杜府正门外的街口跪着一名男子,身上衣裳虽然脏了些,但仍能看出,其原本的华贵模样。
他垂着头,一动不动的跪在杜府的大门外,路过的行人无不对他指指点点。
此人,正是杜府的三少爷,杜正弘。
自从他因陷害大哥与杜薇的不轨之心被杜老爷知晓,便带着香南和儿子被分出府去单过。
匆匆购来的宅院虽然小了些,但以他身家,还是比城中那些普通的富户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可是他自小便奢侈惯了,再加上香南也是个不懂节省,讲究铺张排场的女人,所以他们每日的开销依旧按着以前在杜府里生活的那样。
原本香南还想购置处大些的院落,但不知为何,每次他们看好一处宅院,第二日便会被别人购得,所以一直拖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寻到个适合的地角。
杜正弘每日都派人去丛府听打丛明堂的消息,来回打点也花费了不少银子,终于有人向他传来丛明堂的话,说是在城南十字街口有一处新酒楼要开张,允他入干股合作经营。
杜正弘喜出望外,立即筹措了手里所有现银准备入股开酒楼做生意。
那酒楼他亲见了,干股文书也终于拿到手了,可是就在他兴冲冲准备着新酒楼开张做生意时,突然传来丛明堂的消息,说是那中间人卷了他入干股的银子跑了,他手里的文书是假的。
杜正弘顿时傻了眼。
去丛府找丛明堂拿主意,对方却闭门不见,只差人传话给他,要他重新筹银入股,不然这酒楼他便要收回。
杜正弘隐约觉得事情不对,想找他理论,结果却被丛府下人打出府来。
杜正弘一怒之下想去告官,但还没等走到官府门口,就被人从后面敲了闷棍,等他醒过来时,天色已晚,他的脑袋也破了,身上的衣裳跟钱全都被人偷的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挪回自己家里,满身的委屈,想找人诉诉苦,说下他今天的遭遇,可是他刚进院子,便见听香南屋里传来男子说笑之声。
他冲进屋里,只见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子,香南忙解释说这是她南方的表哥,因为没了生计,大老远寻她来,只求他能帮衬着些。
杜正弘自然不信什么表哥的胡言乱语,当场就将那男子赶走了,又将香南痛骂了一顿。
谁成想,这便是他噩梦的开始。
为了重新筹措银子做生意,他只得变卖了身边一些古玩字画,好在他的家底还是很丰厚的,很快便凑齐了银子。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寻丛明堂,而是自己盘了一家不大的布庄,因为做的是老本行,经营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新店开张了三日,竟连一个客人也没有上门,每日累得他身心疲惫,晚上回到家里香南又在他面前哭诉要他帮着表哥寻个生计。
杜正弘又恼又怒,第一次出手打了香南,二人因此而翻了脸,几天谁也不理谁。
杜正弘疲惫交加,终于病倒了,昏昏沉沉的一连睡了几日,醒来时觉得口干舌燥,便唤人来想要喝口水。
谁知他喊了半天,竟没人理会。
自己支撑着好不容易爬起来,结果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屋里空空如也,所有值钱的家具陈设,甚至连墙上仿名人的字画,架子上珍稀品种的吊兰,全都不见了。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家里招了贼,吓得他急忙奔出门去,想去看看香南跟孩子是否安全,可是当他进了香南的屋子才发现,原来不只是他的屋里,整个院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香南、孩子、奶娘、院里的丫鬟、婆子……全都不见了。
他放声大叫,可是屋子里只有他的回音,空空荡荡……
他一连病了几日才勉强能够下地行走,当他正准备出去打听香南的消息时,外面突然来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说这间宅院已经是他们的了,让杜正弘快些腾地方。
一问之下杜正弘才知道,原来香南趁他病中,将家里所有东西全都搬走,又将院子卖了,带着孩子,跟着她那‘表哥’离了京城。
这一次,他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他想不明白,为何香南会背叛他。
他给了她一切,可她却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突然间,他想起当初香南在刚生下他们的孩子时,府里还出过一阵传言,说那孩子早出生了两个月,不是他的。
不过香南后来对他说自己早产,他当时正体会着初为人父的滋味,根本没想那么多,传言便被他强行平息了。
现在想起来,那孩子的性情与模样,与他还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急,被那些人赶出了院子后便没了存身之处,白天还好说,秋夜渐渐凉了,他只好咬牙缩在桥洞下的背风处。
身上最后那点银子也在一晚他睡着时被小贼偷了,他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下意识的来到杜府的大门外。
抬头见杜府里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向附近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杜逸帆明日大婚。
杜府里喜事将近,却与他再无半点干系。
绝望之下,他跪在了杜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