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是你吗?
风暮寒无法确定眼前的这个模糊的人影是真实的,可是,手上那温暖的感触却是真真切切。
“风暮寒!把药吃了!”那个人影抓着他的肩膀,拼命的摇晃。
他睁着眼睛,眼神空洞而凌乱。
“不……你不是她……”他低声喃喃自语,目光落在眼前模糊的人影上,可纵使他睁大了双眼,也无法看得清楚眼前的一切。
“她已经走了……这只是幻觉而已。”他茫然的想将手从那个虚幻的温暖中抽出来。
可是突然间,有人捧住了他的脸,对面的影子贴近过来,那身体散发出的香气……是他所熟悉的。
“你……没走?”风暮寒终于意识到现在这一幕是真实的,他蹙起眉,似想责问她为何没走。
“把药吃了”杜薇柔声道,双手捧住他的脸,下一秒,温热的双唇覆了上来,儒软的舌尖推开他冰冷的薄唇,一枚药丸随后落入他的口中。
风暮寒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打算将她推开。
“不准吐出来!”杜薇低声道,语气满是责怪之意。
温热的双唇再次落下,让他安静下来。
贵妃榻上,杜薇将他搂在怀里,他的头枕在她的膝上。
幽幽烛光跳动,她的指尖穿过他的墨发,听着他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缓。
“下一次……若是你再赶我走,我便再也不会回来了。”杜薇低声道,上次她已将话说得够清楚了,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可是若你只愿独自承受一切,又要我何用?
“我只是想尝试次……没有药时能否撑得住。”风暮寒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意识,小声道,她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
“战势难以预料,有时拖上一年半载的情况也是有的。”
杜薇望了一眼那盒子里的药,突然间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崔药师以她的血为药引,一共制出了十枚药丸,可是战势会发展到什么情况,还尚未可知,如果在这些药用尽之前他不能得胜回师,那便……只能死撑着。
可是真能撑得住吗?他不确定,所以他想冒险一试。
杜薇不满的嘟起嘴:“现在想谈下临死体验么?”
风暮寒无声的笑了,虽然她看不到,但她可以感觉得到。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现在居然开始嘲笑起本世子了?”
“我怎么敢。”杜薇小声嘟囔。
“不会有下次了。”突然,风暮寒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头深深埋在她的怀里。
杜薇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他再也不会在自己需要时将她推开了吗?
她低头望向他,就算紧紧抱着自己,从他的身上仍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他就像一块千年寒冰,捂不透,暖不热。
没有她的血为药引,他随时都可能毒发身亡,他需要她,远远胜过她需要他。
所以他才会一次次试图切除自己的“弱点”,只可惜,在寻到画骨香之前,她仍是他唯一活下去的药引。
可若是真的爱了,纵是药引又如何?
她轻轻伸出手抚过他的脸,他好似已经睡熟,没有一点反应:妖冷的面容,剑眉斜飞入鬓,浓密的睫毛低垂下来,投射下一层扇形的剪影。
心中小人不屑的指着她道:“你个没出息的货,就这么轻易的把心交出去了。”
望着他,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心悸。
她偷偷俯身在他的唇角落下温柔的一吻。
风暮寒搂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一动,但是没有转醒。
杜薇笑了,低头又做了一次窃香贼。
此刻,在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只是现在,她不想让这个主意被任何人知晓。
罩楼外,天将拂晓。
杜薇悄然归去。
虽一夜未曾合眼,但杜薇却不敢休息,今日,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凉州城四门大开。
南门外,众将士组成十个长形方队,号角声响彻凉州城内外。
前来观大军出征的凉州城百姓全都聚在城头四周,旌旗招展于风中,猎猎作响,围观百姓皆被大军气势威震慑,一时间鸦雀无声。
英王身着一袭紫色蟒袍,头戴双龙抢珠冠,英挺威仪。
突然间,城门内传来号角之声,众人齐齐转头观瞧,但见一骑战马自城中飞奔而出,为首一人,黑色战马,玄甲佩剑,身后黑色大旗,上书“威武”二字。
三军将士突然齐齐单膝跪地,擎手中兵戈,高呼:“将军威武!”
披风高扬,肆虐北风中,飞骑前驰,马蹄踏起尘烟一片,南王世子风暮寒勒住战马,凤目所到之处,如夺命利刃,无人敢与之对视。
跟随于风暮寒身后的两名副将,也勒停战马,迅速肃整军容。
就在这时,城中驶出一队马车,车上堆满货物,直奔英王而来。
孙富上前施礼:“见过英王殿下!”
英王瞥了眼车上的货物,脸上显出些不悦之色。
孙富知英王是因他拖延了货期而不快,连忙称罪。
风暮寒转头望了一眼那列车队,一言不发,手下副将吩咐军士,“清点后,速速装车。”
英王道:“出征吉时已到,若要清点完了这些,恐怕便要迟了。”
副将拱手道:“纵然将军帅军先行,也要容属下先清点完毕。”
英王苦笑,对风暮寒道:“你手下的这些副将倒是跟你一般的固执。”
“带兵在外,军需等物容不得半点马虎。”风暮寒冷冷道。
几十名军士围上前,将马车上的货物卸下,打开清点。
孙富略有不屑,但也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着。
他看着那些军士打开一捆货物,里面赫然露出一包稻草,不由得一愣。
怎么回事?
他看向其他军士,只见所有打开的货物里,露出的全都是被浸湿的稻草,一捆一捆,一垛垛……
孙富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为何好好的货物居然变成了稻草?
负责查验的军士向英王及风暮寒禀明了情况,英王不禁勃然大怒:“孙富!你可知罪!”
孙富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草民……草民也不知这是……”孙富这时候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事情变化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军资以次充好,这可是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