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一直躲在暗处,不敢离自己主子太近,但又生怕远了会发生意外,纠结半晌,直到听见聚福阁里传来了铮铮古琴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偷眼去瞅自家主子,隐约见风暮寒薄唇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青衣心中叹息:这位杜大小姐还真有些本事,看来以后跟他主子谁吃死谁还真说不准。
杜薇坐在聚福阁的院中,古琴至于膝上,弹得却是《半城烟沙》。
风暮寒并没有进院,而是站在聚福阁门外,目光越过院门,久久的凝视着院中树下弹琴的女子。
琴声时而苍凉,时而雄壮,盘旋而上直入苍穹。
风暮寒静静听了一会琴声,突然将身一转,大步离开。
青衣忙自暗处跃出跟上,离去之前疑惑的瞥了一眼聚福阁的院子,杜薇琴音未断,仿佛风暮寒的离去与她无关。
青衣心中不解,不何主子不等曲终再走,就这么走了,有些不妥吧?不知杜薇小姐会不会因此生气,若是伤了两人的和气就糟了。
他正想着,风暮寒却是早已走出去老远,青衣急忙跟在后面,隐隐得,却听他的主子喃喃道:“听不到曲终……可惜了。”
青衣摸不透主子心中所想,只能沉默着。
明日三万大军便要进城,整顿、布防,只怕再难得空闲,也不知崔药师炼制的新药效果如何,转眼这个月的十五又要到了,大军出征之日也已迫在眉睫……
第二日一早,杜薇便去了大哥院子探望,结果却扑了个空。
院子里的下人称大少爷一早就去了恒丰行,杜薇放心不下,于是派人支会了大夫人,而自己则带着苍兰坐着马车出了府。
马车来到恒丰行门外,远远的就见一伙人聚在一起,对恒丰行指指点点。
杜薇头上戴着纱帽,在苍兰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唉,原本以为杜大少爷是个好的,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隐隐传来人们窃窃私语之声。
苍兰皱了眉,杜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
门外聚着的那伙人仍在热烈的谈论着。
“我听说杜公子毁了孙小姐的清白,可是杜府却不想让孙小姐进门呢……”
“孙府最近生意失利,要是换了平日,杜府想必早就巴结着上了吧?”
杜薇一语不发,径直进了恒丰行。
恒丰行里的伙计们都认得杜薇,连忙上前见礼。
“外面那伙人是怎么回事?”杜薇不悦道,“大哥呢?他在店里吗?”
二掌柜忙回道:“大少爷陪英王在后院叙话,外面那伙人一早就在了,开始小的还让人赶他们离开,可是他们却又吵又嚷,是大少爷说由着他们说去,这才……”
杜薇点了点头,外面那伙人就像是癞蛤蟆,跳到你脚背上,不咬人,但却讨人嫌,纵然烦得很,可又拿他们没办法。
杜薇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也不让伙计去通知大哥,只让他们端来热茶,慢慢喝着,眼睛却是盯着外面说闲话的那群人。
一直盯了快半个时辰,杜薇终于看出些端倪来。
那伙人一直聚在一起,虽然时不时有人离开,也有新的好事者加入进来,可是有一个人却是从没动过地方,而且数他说得最起劲,就连杜薇也不禁佩服起他的这份韧劲来,要是换了她,哪怕早就把嗓子说哑了。
杜薇点手叫来一个小伙计,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小伙计非常伶俐,很快出了恒丰行,混入了人群之中。
杜薇又独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小伙计回来了,脸上带着兴奋之色,凑到杜薇身边嘀咕了好一会。
杜薇眼睛一亮,果然像她猜想的那样,除了在外面吠叫的“狗”外,暗中还有主人。
杜薇再次吩咐那伙计了些话,那人点了点头,转身找了另外几个伙计悄悄出去了。
“薇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
杜薇转过身来,只见英王立在身后,身穿紫色锦袍,头戴白玉冠,一眼看去,让人如沐春风,只叹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见过英王殿下。”杜薇急忙起身施礼。
英王眸光微暖,眼底似荡漾着一泓湖水,伸出手欲去扶她。
“薇儿来了?”杜逸帆出现在英王身后。
杜薇借机直起身,几步来到大哥身边,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道:“大哥来得正好,小妹一会请你看戏。”
杜逸帆微微一愣,“看戏?”
杜薇拉了拉他的袍襟,让杜逸帆俯下身来,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杜逸帆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冰冷。
“若是真得如此,我便也无需再为孙府留什么脸面了。”
英王见这兄妹二人当着他的面无所顾忌的亲密低语,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惊诧,看杜薇在大哥面前笑得无所顾忌,甚至有些“放肆”,不觉微微苦笑。
她终是将自己视为“英王”而已,从不肯逾越半分。
其实在他心中,隐隐希望什么时候她也能像在杜逸帆面前这般,无所顾忌的对自己展露笑颜,或是像小狐狸似的耍些小心计……
英王心里想着,杜薇这时却已然带了苍兰还有店里五、六个伙计走出门去。
“请英王殿下稍带片刻,等草民清理了门外这些麻烦事再送您出去。”杜逸帆恭敬道。
英王心中虽有疑惑,但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道:“不急。”他的目光追寻着杜薇的背影,只见她径直向着恒丰行外,那伙聚在一起的人们走去。
这时人群中,一名身穿棕色短袄的男子正说得起劲。
“孙小姐昨日正在屋里歇息,可谁知道杜府的大少爷吃醉了酒就这么闯进去了……啧啧……真是可惜了孙府的这位大小姐,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就这么被……”
那人说得摇头晃脑,忽地,屁股上传来一股大力,身子瞬间失去平衡,直接嘴朝下的磕在了地上。
“哎呦!”那人捂着嘴爬起身,只见掌心落着半颗断牙,顿时跳起来,“谁!谁踢我!”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已到身前。
那人吓了一跳,连后退几步,警惕的盯着对方,“你……你想怎么样?”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踢了那男子的,竟然是一个头戴纱帽的女子,在那女子身边跟着一个丫鬟,还有恒丰行店里的伙计,几人皆是一脸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