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下的雪被人们踩得咯吱咯吱响,楚若走起路来都觉得有些幻觉,脚会陷下去一些才能再继续走。
楚若走着走着,奇怪地看着地上的雪。
她惊愕地抬起头来,看向莫无影,“莫大哥,你猜那些人是不是伪装成普通商贩的样子,但会用不同的方式躲藏在暗处?”
“就像是咱们踩着的这些雪一样,其实给咱们也造成了前行的麻烦,但因为我们的目标不是它,所以才会忽略了它给咱们带来的困难?”
莫无影听出若这样一讲,脑子完全是乱套了。
他梳理了梳理,心里不禁也有些恐惧,低声问道:“你是说……凤无涯背后会有人在默默地帮助他们,但是却不让他们发现那伙人的存在?”
“聪明!”楚若颔首,看着莫无影时,眼里闪过一抹激赏。
不过莫无影提到的“凤无涯”三个字她着实不爱听,凤弄绝连凤无涯的一个小脚趾头都没办法比拟,更何况是冒充凤无涯了。
“可那会是谁呢?如果是他的手下,理所应当会说出来,从而获得他的赏识啊。”莫无影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了。
他的主要任务其实就是在明昭国里到处撒网得到消息,但是大亚王朝跟明昭国比邻而居,土壤都是衔接在一起的,所以分布在大亚王朝的人脉也稍微多一些。
可是涉及到凤弄绝和贞太后那些惊奇的大秘密,不可能会轻易透露出来的,除非是像楚若、凤无涯和凤涵这样太了解内情的人。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派人在跟踪阿莲娜他们时,稍稍注意,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就行。”楚若不愿意打草惊蛇。
万一被贞太后的人发现了他们派人一路跟随,一定会在暗中查询他们的底细,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莫无影点了点头,安慰地说道:“放心,一定不会让他们发现的,我们的人也采取了很细微的跟踪方法,绝对不会暴露。”
“那就好,一切都有劳莫大哥了。”楚若温声说道。
“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莫无影淡淡地说道。
他们既是主仆又是朋友,楚若也一向都称呼他为莫大哥,这是莫无影感到十分欣慰的地方。
其实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但从此可以看出楚若并不是仗势欺仆的人,反而更容易让人亲近和效忠。
白月也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但是她最近对莫无影的印象越来越奇怪了,有时候觉得好,有时候就觉得他特别讨厌。
她悄悄地打量着莫无影高大的身影,莫名的有些发呆了……
在山上时,莫无影数次出手救她,她虽然装作满不在乎,但心里却很清楚。
白月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对这个一直都对自己痞痞的男子有了新的认识。
边城某一院落内,一名冷傲的夫人脸上带着一层白纱,端坐在桌前。
她轻挑双眉,看向单膝跪在地上的人,冷哼一声,揶揄地说道:“人就这样全部牺牲了?”
“回主子的话,所有死士都牺牲在山上,无一生还。”黑衣人颤抖地说道,他害怕下一时刻自己的头颅就掉在地上了。
“无知的蠢货,连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妇人冷哼一声,拍着桌子沉声说道。
“属下惶恐,属下知罪。”黑衣人点头认罪,求饶地说道,“但求主子能够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定当给您一个交代!”
妇人站起身来,走到黑衣人面前,阴冷地双眸里迸发着浓浓地轻蔑之意。
“你可知道,当初就是别人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哀家千小心万算计才躲过了他们的屠杀。忍辱负重了那么久才得以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岂会容许他人有机会伤害到我们?”
“皇上和皇后忽然得了怪病,一定是那个叫项纯的妖女搞的鬼!”
“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小家伙,听说是一个会御兽的人,都不容小觑!刺杀你们都做不到,还敢向哀家求饶?”
“属下罪该万死,请主子原谅,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的疏忽,属下愿发下毒誓!”
“属下……唔!你这个狠毒的妇人!”
还没说完,他忽然察觉到头脑上方一阵疼痛袭来,一枚极小的有毒飞镖就那样插入了他的头颅内。
他膛目结舌地瞪大双眼,看着自己一直效忠着的贞太后,此时此刻才明白,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
她所拥有的,只是比别人更加恶毒的阴谋诡计!
贞太后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扬声命令道:“来人,把他带下去!”
“是。”外面有人恭敬地答道,走进来把那个尸体直接拖了出去。
南海神医陆向天缓缓走了进来,看到贞太后一脸落寞地站在桌前,只低下头望着昏黄的烛火,显得那样寂寥与无助。
他忍不住走上前,轻轻将贞太后揽入怀中,口里心疼地轻喊道:“绮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歇一歇?”
陈绮贞心中一暖,抬手轻轻抚摸着陆向天宽大的手背,低声说道:“你不知道,为了绝儿的事情哀家操碎了心,可绝儿的心却离哀家越来越远!”
“他硬是要来到这里寻找什么项纯,我却深知,太过聪明的女人是根本无法驾驭的。就像当初的楚若,表面上一副淡然的模样,实际上心中满是丘壑。”
“那个项纯竟然能够把边城的时疫给医治好,你之前都说束手无策呢,显然她绝非等闲之辈……”
“你是不是怕她成为另外一个楚若?”陆向天了解陈绮贞心里所想的一切。
他的身心都早已融入她的生命里,也是耗费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才终于逾越雷池,最终走到了一起。
贞太后回过头去,眼里闪过一抹惊慌,无奈地苦笑:“这个项纯也会医术,虽然我清楚她绝对不是那个已经被我下令开肠破肚的楚若,但她的存在让我感到害怕。”
“绝儿冥顽不灵,连阿莲娜也越来越不听话,我怕终有一天,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又毁在他们的手中啊!”
“我懂,我都懂。”陆向天轻抚着贞太后的脸颊。
她眼角的些许皱纹这几年来经常保养,但还是无法全部覆盖住。
岁月的痕迹像是一把杀人如麻的利刃,在她的脸上一刀刀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可是,就算她变得人老珠黄,陆向天还是只为这一个女人痴迷。
陆向天望着陈绮贞,郑重地说道:“不要害怕,皇上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他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
“哼,说什么知道我的心意,我都懒得跟他计较!”陈绮贞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地说道。
“我为了他忍辱负重,做了多少的努力才帮他重新夺回了一切?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在世人面前真正地立足,‘陈绮贞’这个名字也已经成为一个死人的称呼,除了我的心腹,谁还知道世上仍旧有一个陈绮贞?”
“向天,你放心,他决心要杀你,我偏要保你。这世上除了你以外,谁还会对我这般真心真意?”
就连她曾经的皇帝夫君也根本就不曾真心的爱过自己,她又岂会不清楚该对谁好?
既然她勇敢地接受了陆向天的爱意,就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而陈绮贞和凤弄绝之间的隔膜,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有太多事情随着年月的堆积,滚成了一个大雪球,压在了母子俩的心间,谁也不肯心软,母子关系逐渐僵硬下来……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取我的性命,我也绝对不会有半分怨言。”陆向天痴迷地注视着陈绮贞。
他太了解陈绮贞,她肯对自己用情太深,说明她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因此,他早已决定终其一生都誓死跟随她,哪怕最后被她杀死也心甘情愿。
“向天!不要说这样的傻话!”贞太后蹙眉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眼里带着泪花哽咽地说道。
“我人过中年才碰到一生中的爱人,那个人就是你。我强硬了大半辈子,反正也已经是一个本就该死的女人了,何不放纵一次,看谁敢阻拦我们?至于绝儿,他会明白的!”
“绮真。”陆向天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眉毛,捧着她的脸一路吻下去,最后在那唇瓣上驻留,缓缓地纠缠着,爱怜着……
激情过后的二人,相依偎着躺在床上。
陈绮贞乖巧地如一个小女儿情态中的女子一般枕着他的胸膛,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温声说道:“向天,我无法为你生儿育女了,你这一辈子心里不会有遗憾吗?”
“不会,本来我也打算清心寡欲一生,从没想过什么儿女。只是后来遇到了你,从此再也拔不出来了。”陆向天朗声轻笑,在察觉自己爱上了陈绮贞以后,忽然也觉得好像是年轻了一把,竟然会遇到生命中的恋人。
他顿了顿,忽然又问道:“那我们的人死伤大半,你还派人跟踪皇上和皇后吗?”
“跟踪?我才不会再那么傻呢!经过这一次刺杀失败之后,我断然不能再在这里驻留了。”
“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大亚王朝,绝儿闹够了会回来的。而且等他到了明昭国都城以后,就会以一个国君的身份被招待,断然不会遇到生命危险的。他都已经儿女成群了,若是还总这样管束着他,反倒让他越来越厌烦我。”
陈绮贞心里其实很明白,她在政事上的管束让凤弄绝有些喘不过气来。
偏偏凤弄绝是一个性子焦躁暴虐的君主,有些事情确实不如人家凤无涯处理得好。
但因为凤弄绝是自己的儿子,陈绮贞也断然不会任凭别人嘲笑他。
在她还能够管理的这些年,她希望凤弄绝能够明白一个道理,性子暴虐的人不适宜做皇帝,唯有变得越来越稳重与奖惩得当,才能够更加得人心……
这厢,都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才回到客栈的大厅内。
项蓝早早地便回了房,说是要休息一会儿。
楚若讶异地挑眉,三哥这样的状态似乎有些不正常啊。
募地,她忽然想到项蓝白日里曾经跟吴巧薇撞上一棵大树,按照当时的冲击力来算,后背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
她想了想,招手让吴巧薇过来,低声说道:“巧薇,我三哥后背的伤应该很重,只是他没有跟我们讲而已。喏,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快点儿去看看他吧。”
说着,楚若取出一瓶金疮药,朝项蓝的房间里指了指。
吴巧薇也正思考着这件事情呢,听楚若这样一说,她开心地取过金疮药,笑眯眯地说道:“纯儿,你真是细心,我也正想去看看他呢,但是怕你说不能太上赶着他,就没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