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缓缓走上前,将碗里的水沾到舌尖轻轻舔了舔,恭敬地对项铭啸说道:“父亲,请您明鉴,这两碗水中都被人兑了不明物质,味道微苦,不管是如何滴进入也不能相溶的。”
刚说完,楚若扭过头去看向项青和项蓝:“请二哥和三哥过来一试。”
项青和项蓝点了点头,快步走上前,咬破彼此的手指,与那血液都无法相溶在一处。
大夫人被当中打了脸,双眸里闪过一抹杀意,好一个七姑娘,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让她的亲儿子来做试验,岂不是要让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她失笑一声,柔声说道:“还是纯儿比较聪明,可能是下人准备水时,不小心掺上了别的东西。要不然就算了吧,咱们也别滴血认亲了,免得被别人笑话。纯儿定是老爷的亲生女儿……”
“母亲,此言差矣。”
“纯儿觉得这水里有问题定跟端着水的人有关系,天下之大,许多东西都会在水里产生不同的反应,为什么偏偏会掺杂上这种会使血液不相溶的杂质呢?”
“因为,纯儿觉得,父亲和母亲应该先行审问一下那两个端着水的丫鬟,她们究竟是动了什么手脚!”楚若快速打断了大夫人的话,转身指着两个丫鬟,冷声说道。
那两个丫鬟一听,顿时吓得都傻了,她们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着,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
项铭啸沉吟片刻,怒声呵斥道:“大胆贱婢,竟然做出如此以下犯上的事情来,你们还不快从实招来?若是敢有半分欺瞒,我定不饶恕你们!”
“奴婢是冤枉的,冤枉的啊!”丫鬟们一口咬定跟自己无关,连管家都难辞其咎跪了下来。
楚若扫了两个丫鬟一眼,对项铭啸说道:“父亲,只要检查一下她们身上或者手上有没有沾染那些物质便可以,这个可以查出来,医书上的名称叫做:者还子。”
“老爷饶命啊,七小姐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一不小心把那些东西掺杂到水中了,只是没想到是跟滴血验亲有关系的!”
其中一个丫鬟吓得直哆嗦,知道自己将要被查出来,害怕得涕泪交流,不住地磕着头。
项铭啸蹙眉看向她:“简直满口胡言,来人!先关到柴房里去,派人严加审问!别让她杵在这里,污了众位宾客的眼!”
“是,小的遵命。”这时,两个小厮走上来,将那个丫鬟连拖带拽的拉了下去。
楚若平心静气地褔身下拜道:“纯儿肯定父亲和母亲,请再度派人端上清水来,女儿坚持要滴血认亲。如若不然,今日的事定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柄,纵使女儿真的是项家的骨肉,也定会被人耻笑,说女儿鸠占鹊巢的。”
“好,就依你所言。”项铭啸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项铭啸的贴身护卫便端着两碗清水上来,放在了桌子上,并且将刚才那两碗有问题的水端了下去。
楚若走上前,伸出手指用舌头舔了舔,每碗都不落下。
趁人不备时,她早已将无色无味的药末掺在水里,故意用手又沾了沾水。
主要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怕身体里的血液不能在短时间内完全融合。
“启禀父亲、母亲,水完全没有问题了。”说完,她把刚才的伤口又挤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又把血滴入了碗中。
项铭啸和邱然前来,纷纷将血滴入不同的碗中。
大夫人微微闭上眼睛,罢了,今天的事情做得太多,若是再阻拦下去,恐怕自己都要引火烧身了。
她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有些发呆的项染,蹙眉说道:“染儿,你认真看着,别人中伤你的七妹,但是你要对纯儿更加好,知道吗?”
项染心有不服,但还是恭敬地说道:“是,女儿明白。”
她也死心了,这件事情连母亲都出马都摆平不了,可见人家项纯真的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了。
而且项纯还会医术,即使动什么手脚都会被她看出来的……
只是,项染心里更加痛恨楚若,只怕今天过后,项纯的名声又将掀起一层巨浪,被人们声声赞扬了!
项青和项蓝亲眼所言,那碗中的水渐渐溶于一处,他们惊喜地说道:“父亲,溶合一处了!真的相溶了!”
邱然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楚若,双唇微微颤抖。楚若安慰地看向她,示意她可以放心了。
项铭啸看到那两碗溶合的血水以后,朗声大笑,对权龙和权虎说道:“为了表示公正,端到大家的面前去看一看吧。”
“是。属下遵命。”两个人端着水走向众人面前,只需站在前排的人看两眼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不禁自动自发的鼓起掌来,异口同声地说道:“七小姐好样的!七小姐是项家骨肉!”
郭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深深地看了楚若一眼,若是有这样的儿媳妇来治理郭家,那真的是国家的荣耀。
但是,她心中明白,只怕小姑郭沁香心中更加厌烦项纯了,当初想要让郭迈娶项纯,也不过是为了压制那小姑娘。
但是如今看来,只怕届时郭府上下会被那小姑娘治理的服服帖帖……
郭进和郭迈诧异地看向似乎是在发着光的楚若,不由地更加钦佩她。
尤其是郭迈,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被那个叫项纯的七表妹给迷住了。
她越是不愿意搭理自己,他就越是想要亲近……
楚若满意地看着众人将这件事情消化,承认她是真正的项家七小姐,唇角渐渐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重要的是邱然相信,尽管她知道邱然一直都相信。
还有便是,终于可以堵住悠悠之口了,若不是有项染和大夫人精心安排的第一次掺杂东西,她的第二次也不会如此顺利。
接下来,众人的焦点都聚集在项家七小姐的身上,尽管她什么话都不再说,却依旧最光彩夺目。
然而,更让人们震惊的是,一向都不怎么出席这种年轻人的宴会的项家老太太居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年轻时可是雷厉风行的奇女子,许多人都知道她的能力。
尤其是在项铭啸做到丞相之位时,项母语重心长的勒令他不许贪污受贿,更不做对不起老祖宗的事情,深深被人们赞扬。
她拄着龙头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高台处。
项铭啸和大夫人等人立即躬身迎接,楚若也恭谨地褔身,等待老太太的到来。
老太太满脸含笑,接过项铭啸的手,将胳膊顺势搭在了他的手上。
但是面对儿媳妇郭沁香,她却装作没看见一般,走向楚若柔声说道:“乖孙女,祖母许久没有见到你,心里想念得紧。才刚听丫头们说今日是铭啸专门为你准备好的宴会,所以我老婆子便巴巴的赶了过来,希望你别嫌我老态龙钟才好哇。”
说完,伸出手去,示意楚若扶着。
楚若会意,连忙扶着老太太的胳膊,柔声笑道:“祖母说的哪里话,纯儿岂敢有嫌弃祖母之意?您这样一说,倒叫纯儿不知如何自处了。”
大夫人看着空空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当众被老太太给甩了脸子,她可真真是没脸了。
她恼怒地瞪了项染一眼,若不是项染出了这个馊主意,自己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项染委屈地垂下头,事情能全怪她吗?母亲自己不也是急于求成么……
老太太站在高台上,乐呵呵地看着一众人,温声说道:“诸位远近的亲戚好友们肯捧场给我七孙女来做个见证,老身感激不尽。今日叫我们自己家人闹笑话了,真是过意不去。”
有些人心中窃喜,这可不是在暗中贬低大夫人呢吗?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老太太说的话都叫人挑不出短来。
老太太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自从纯儿第一天进门,我就知道有人心里不满意。”
“我老婆子就怕家里起纷争让外人笑话,所以特特表明,纯儿便是我的乖孙女,别人也不许欺负她。可是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人群中有人质疑纯儿的身世,这是在向我老婆子呐喊示威吗?嗯?”
此话刚一出口,众人都闻风丧胆,不敢再说话。
老太太雷厉风行的性子在年老时还保留的相当完整,以至于她从不轻易出山,一旦出山,所有人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项铭啸听到母亲发怒的前奏,低声劝慰道:“母亲,请您息怒。”
“祖母,已经过去了,纯儿不敢有些许怨言。”楚若也由衷地劝慰道。
不管怎么说,对付那几个软脚虾,楚若还是游刃有余的。
老太太嗔怪地看了楚若一眼,无奈地说道:“丫头,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又有善心的好孩子,可也不能一味的这样被人欺负。”
“从前我就说过,谁若是敢质疑你的身份,便是跟我这个孤寡老太婆过不去。如今我身体越发不好了,没想到竟让别人误以为我说的话便是放屁,从不考虑着要三思而后行!”
大夫人浑身一震,猛然想到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如何的雷厉风行,把她制服地言听计从。后来老太太恩威并施,才把整个项家打理的整整齐齐。
现如今老太太重新站出来说话,俨然是后悔把整个家都交给自己了。
楚若无奈地瞥了大夫人一眼,这可不关自己的是啊,她可没派人去请老太太。
老太太耳聪目明的,什么事情都逃不出老太太的法眼。
楚若也不禁暗自咂舌,还好她没有想过要迫害项家无辜的人,都是谁向自己发动攻击,自己忍无可忍便回手相击。
老太太冷哼一声,扬声说道:“现在事实都已摆在眼前,我看谁还敢跟我叫板?”
“纯儿不是我们项家的骨肉,缘何能够跟铭啸的血液溶合?缘何能够与四姨娘的血液溶合?”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要造反,想要把整个项家的脸都丢尽了是不是?”
每一句话都没有明指大夫人和项染,但是字字都敲击在她们的心上,大夫人慌张地褔身下拜:“媳妇管教不周,还请母亲责罚。”
这时,老太太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故作不知地说道:“你倒是个好媳妇,为什么要向我行如此大礼?我也不过是说个实话罢了,并不是明指谁。你且起来吧,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是,媳妇遵命。”大夫人咬牙站了起来,都不敢再说话了。
项染本身就对祖母没什么好感,小时候虽然经常看到她的笑脸,但总觉得那是没有到达眼底的。
项染尴尬地垂下头想了想,决定不再说话,免得说多错多。
“我已经年纪大了,不知道哪一天便会闭上眼睛再也看不到这个尘世。我们项家祖祖辈辈这么多年的基业,我可不希望就毁在你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