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涯见他挣扎着要起来,连忙走上前,把他扶起来,靠在后面竖起的枕头上。温声解释道:“父皇请放心,这是师叔的计策。先前儿臣跟父皇说过,儿臣喜欢一个女子,便是楚名扬将军的三女儿楚若。师父和师叔都说她有指点江山的命格,这些时日以来,她都在山上学习各种各样的布阵以及用兵之道,为的便是扶持咱们凤家皇朝的人将逐渐没落的大亚王朝兴起。”
“哦?有这等事?”皇帝闻言,眼前一亮,心情有些激动。但是刚刚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凤无涯连忙为他轻轻地捶着后背,担忧地说道:“父皇,您现在不要情绪激动,免得加重病情。如果不方便听的话,儿臣下次再跟您说。”
“不,你接着说吧,朕没事的。”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皱着眉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对凤无涯说道。
凤无涯见他执意要听,轻叹一声,便接着说了下去:“父皇,现在民间流传着这样的谣言,只是让不法之徒自己露出马脚,父皇不必太过忧心。”
“可是朕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可以把皇位传给谁了,很是忧心。”皇帝摇头长叹一声,有些感慨地说道,“老大为人多疑又谨慎,皇后又是因为他的举报而自缢,朕断然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这样不孝的人。老二虽然贵为太子,可耳根子也太过软弱,朕怎么能放心传位于他?现在被人冤枉勾结红日国,他却也不能为自己开脱。”
听着皇帝一点一点数落自己兄弟的不是,凤无涯也深知,这是一个人的秉性使然,他的那些皇兄皇弟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而皇帝的话还在继续,已经渐渐处在风烛残年的他,因为这一场突然到来的病患,而显得更加苍老。
皇帝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由地说道:“其实,说起来,老四最像是年轻时的朕,但朕可没有他这般想要做皇上。他背地里做出的那些事情,包括他的母族贞妃以及国师等人,个个都如豺狼虎豹般盯着朕垮台,他们好冲上来夺得皇位。至于老六……”
凤无涯知道,六皇子性情虽然没有多恶劣,可难以担当大任。所以皇帝想要说些什么,他也是知道的。
最后,皇帝看了看凤无涯,无奈地说道:“偏生你又不愿意做朕的继承人,如若不然的话,或许可以将皇位交给你。老九就更别提了,年纪还小,性子又冲动,难成大器。”
“父皇,不管如何,我们都是您的儿子。您现在正值壮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以后再慢慢寻觅好的皇位继承人吧。”凤无涯见他神色悲恸,不愿意再让皇帝思及这样愁闷的事情,立即转了话题,对他说道,“父皇,现在朝野里十分动荡,当务之急,是要稳住朝政,切莫自乱了阵脚。”
“朕何尝不明白。唉,罢了,朕的心事从未跟人提起过,现在也只不过是跟你发发牢骚罢了。”皇帝轻轻地感叹着,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可笑朕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到头来可以信任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无涯,你说当着这样的皇帝,是不是很可悲?”
凤无涯一时语塞,只觉得心头闷闷地。
他心中轻叹一声,笑着对皇帝说道:“父皇,您是受万民敬仰的皇帝,怎么会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呢?当初儿臣在民间游走之时,百姓们都是夸赞父皇仁政治天下,都乐意效忠像您这样的君主呢。”
“唔,是吗?朕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皇帝闻言,心情顿时舒畅了一些。他淡淡地垂下眼帘,疲乏地说道,“朕发了,先休息休息。你若是有事,就去忙吧。晚膳时,记得回来与朕一同食用。”
“是,儿臣这就告退。”凤无涯服侍着皇帝躺了下去,又轻轻地为他掖好被角,在皇帝闭上双眼的脸上看了几眼,心痛地离去。
走到寝殿门口,他蹙眉看向皇帝身边最得心的邓公公,低声问道:“父皇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看起来这样严重?”
邓公公闻言,垂下头恭敬地说道:“启禀八皇子,皇上是积劳成疾,自从太子以及皇后的事情发生之后,皇上的龙体便一天不如一天了。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太医……太医说……奴才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的?但说无妨。”凤无涯不悦地说道,他关心的是皇帝真正的健康,而不是听什么阿谀奉承和推三堵四。“你只管实话实说,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我定不轻饶你。”
“是,奴才不敢谎报。”邓公公也是知道如今凤无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然不敢造次。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太医说,皇上的病情十分严重,若是治好了,或许还可以生存个三年五载的。若是一直忧心焦虑,恐怕熬不过今年的隆冬了……”
“你说什么?”凤无涯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他的神色变得极其可怕,一种快要失去亲人的痛苦倏然从心底弥散开来。
凤无涯捂住胸口的位置,熬不过今年的隆冬,那岂不就是说,只还剩下半年多的时间?
想让皇帝不担忧朝廷之事,简直是难上加难。
如今就是一个乱世,皇帝每每都为了朝廷之事而废寝忘食,正是因为如此,才早早地熬干了精力。
凤无涯摇了摇头,他真的不能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沉痛地问道:“可还有别的法子去救?”
“回禀八皇子,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邓公公从小便跟在皇帝的身旁侍候,主仆的情意也是不容小觑的。他说到这里时,鼻头也觉得酸酸地,扬起袖子擦了擦,表示很无奈。
“好,我知道了。”凤无涯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随即说道,“父皇不能病愈的消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就连父皇也不能说,免得他更加忧虑。至于父皇的龙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是,奴才遵旨。”邓公公郑重地应答道,躬身送着凤无涯走了以后,便转身回到了寝殿中,小心地侍奉着皇帝。
从此以后的很多天里,朝野更加动荡,每个官员都知道一场皇位的争夺战不可避免,但是他们却不能肯定到底哪个才是笑到最后的人。随意在支持谁的选择上,他们都不肯轻易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为了自己在战争阶段能够有足够的保障和作用,有些官员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搜刮民脂民膏。
小城池里的官员则是直接克扣所有百姓们的赋税,延缓上交,甚至还强行收取每个城民的管理费用。至于大县城里的官员,则更加肆虐的克扣一切可以捞到油水的银两。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伤害民心的。
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黄河那边忽然传来水患的消息,堤坝崩塌,无数百姓惨死于水患之中。天灾人祸聚集在一起后,在大亚王朝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黄河决堤的附近,到处可以窥见流离失所的百姓,还有些人在黄河边上哭泣死去的家人。
楚若跟着玄灵子一起下山来观察灾情,她头上带着面纱,看向玄灵子。
只见他眉头紧锁,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楚若心中轻叹,玄灵子近来都不怎么下山来,这次带着楚若一起来,一来是想让她看看贪官污吏们制造的恶果,二来则是楚若的脸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几个月,必须要坚持用药,才可以彻底解除另一张脸孔在她的肌肤上刻下的痕迹。
“师叔,依你之见,现在这个堤坝崩塌,造成的损失有多惨重?”楚若镇定自若地说道,但是不难看出,她的眼眸里闪烁着难以掩埋的伤痛。
看到这样民不聊生的场景,楚若的心里特别的难受,她真恨不得自己能够早一点预知这一切,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玄灵子闻言,长叹一声,低叹道:“这已经不是我怎么想,事情就会按照我去想的发展了。现在这样的损失,只能说明当初在建筑堤坝时,就已经偷工减料了的,所以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百姓现在这样萎靡不振的状态,一旦有人挑头,便会引发他们对朝廷的不满。毕竟人人心里都清楚,虽然民不与官斗,可把他们逼到一定的绝境,很有可能反噬整个朝廷的构架的。”
“真是可恶!那些贪污受贿、中饱私囊的狗官们!”楚若心里恨极了现在的事态。
这些官员们多半都是有牵系的,恐怕不能从一个两个的贪官里找出来。
她攥紧双拳,有些气闷地说道,“为今之计,只希望朝廷能够快点儿派有志之士下来查处那些贪官污吏,否则不足以平民愤的。”
“没那么容易,谁来都会受到贪官污吏那一大群乌合之众的排挤,到时候很有可能什么都查不到。稍有差池,便会被他们给反咬一口。”玄灵子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他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惨状,可有些事情还是无能为力。
毕竟百人百心,面对那么大的利益在眼前,很少有人能够不为所动的。再加上有上层官员在推波助澜,那些贪官便更加有恃无恐了。
楚若不由地想到了清朝的大贪官和珅,他当时也是兜揽了“天下第一贪”的称号,那些害群之马都以他为尊。
然而,到最后虽然惩处了,给百姓们造成的难以挽回的灾难,确实再也无法轻易弥补的。
她仰起头来,右眼忽然突突地直跳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帝现在能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查处贪官污吏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交给凤无涯来处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无涯,你可能要遭劫了。
楚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心中太思念凤无涯,希望他不要太过急功近利,面对一些年久的朝廷蛀虫,凡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果然,不出楚若的所料,皇帝听闻这样事情时,所有无家可归的百姓,纷纷向四周围逃窜开来。
甚至有一大部分灾民,都涌到了洛阳城里。不管是从洛阳城的街道里,还是别的地方,都能看到墙角处有很多灾民。
他们有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的只能躺在地上,已经有垂死之态。甚至还有的人在当街乞讨饭食时,便路死街头。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盛怒之下,大手拍向龙案上,对着跪在下面的文武百官大发雷霆:“岂有此理!你们当中有些个别的人也在作者贪赃枉法的事情,别打量朕不知道呢!”
“现在百姓们都流离失所,你们看着就于心安定吗?现在认为自己有错的人,速速站出来认错,朕还可以从轻发落!若是逼得朕让人去查访,到时候不只是将你抄家灭祖,还会将尔等的祖宗鞭尸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