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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科幻 > 异世文科生 > 第19节
  像“变异人与牲畜无异”这样的结论,阿尔文听归听,心底里确实不太在乎。
  但是当他发现约克在听到这类言论时会和其他军校生一起站起来喝彩、由衷叫好,他不由得觉得陌生。
  在他的印象里,约克应该和他一样,对政治理论没有丝毫兴趣。
  约克开始频繁地和他谈论起那些演讲词——关于变异人给这世界带来的危害,关于变异人超高的犯罪率,关于千奇百怪的变异方向,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变异人采用种种金融手段卷走钱款,让无数下层民众贫困如斯。
  “他们还发战争财。”约克抽着烟说,“我父母曾是‘米勒武器厂’的员工,我们黑心的米勒老板可精打细算着呢,不仅以‘为s星做贡献为由’大肆克扣工人应得的工资,甚至还雇佣未成年女工。在战后清查时才发现他家的各种易燃爆、易辐射物品的储藏方式都不合规,我父母就拿着微薄的工资在这种环境下工作着。”
  他吐着烟丝,眼神不由得发狠:“但是清查又能怎么样呢?在大轰击来临之前,他们从高层那里率先得到消息,一溜烟地完成了财产转移,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
  “米勒家的少爷接受的可是高等教育,是奇斯卡大学的高材生,是皮克西西的弟子,还是鐖武首次投入战争时的随军研究员呢。我看过当年的采访视频——米勒老板被无数话筒鲜花簇拥着,谈论着他作为英雄的父亲的骄傲,丝毫不觉得他的儿子是将鐖武投入战争的罪人。阿尔文,我也会成为英雄的,我会用比他儿子更正当的方式,成为真正的英雄。”
  阿尔文被他的烟味呛得有些咳:“所以那位米勒老板是变异人?”
  “是啊,不知道的以为他是驼背,但实际上他的背上之所以有着大大的鼓包,是因为他还有两只畸形的手蜷缩在那里——说起来,你也该恨变异人。”约克说。
  阿尔文看向他:“我吗?”
  “当然,怎么,你没听西约姆先生的演讲吗?”约克看起来有些恼火,好像没认真听演讲是犯了什么大错,“变异人是所有贫苦者的敌人,是他们用聪明的大脑霸占社会财富,是他们使得贫富差距悬殊,让我们这些家庭食不果腹。而且你可不要忘了,如果没有皮克西西那个宇宙毒瘤,你父亲现在就还活着,你母亲也不至于会成了一个‘疯子’。”
  阿尔文眉头紧皱:“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约克耸着肩吹了个口哨,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问题。
  但阿尔文却觉得问题很大,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如果当年约克的父母在米勒武器厂里过度接触辐射物质,那么其实约克也有一定概率会作为变异人出生。
  约克和那些变异人相比,其实也就是运气好而已吧。
  好在除了这方面,约克还是老样子,那么的能折腾。
  阿尔文回忆自己的军校生涯,大概就是在被牵扯、被连累、被关禁闭中度过的。
  最后有惊无险,两个人都以准尉军衔顺利毕业,
  正常来说“准尉”只不过是个过渡时期的军衔,在军队里略作考核就可以升少尉衔,但他们俩硬是没有升上去。
  约克是因为小错误太多,外加体能不合格,而阿尔文的思想审核始终没有到及格线。
  不过思想审核半年一次,所谓的没及格,其实也就考了三次而已。
  阿尔文本人倒也不是多么不懂变通的人,他有想过写下一些违心的答案,以达到过线升职的目的。
  所以说,之所以始终顶着准尉头衔,并不是他有多么倔强,而是测试卷在发生变化。
  他是世上少有的经历了从2522到2523年这三场思想审核的人,也就是西约姆上台后的每一次他都没有落下,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确地体会到,西约姆所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士兵——他必须对西约姆本人完全服从,必须对变异人有着狂热的仇恨,必须明白变异人对这颗星球的危害性。
  这样的三次思想审核测试带给他的信息就是,有什么大事件正在逼近着,改变世界进程的事情即将到来。
  而这个时代永恒的主题,就是如何结束废土末世,让s星重回巅峰。
  为了通过第四次思想审核,阿尔文确实花了一番苦功夫,他反复观看西约姆的演讲录像,从而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变异人与牲畜无异”,这绝对是大错特错。
  但是变异人的变异令人不适,这也是事实。
  而西约姆首脑作为有志领袖,他要做的事情绝不是单纯的带领人们一起歧视变异人那么简单,而是为了将宝贵的资源率先用在正常人类身上,使人类能够最大限度地繁衍正常的后代。
  为了做到这一步,大多数人的共识很重要,即便“犯罪率高”、“聪明绝顶”、“金融手段”这些都是说辞、偏见或者刻意编排,可这样的说辞也是十分必要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颗星球可以继续延续下去,为了人类能够在这颗星球上继续繁衍生息。
  所以说,这些看似疯狂无理的演讲背后,其实有着它深层的道理在,西约姆首脑只是用一种更简单的宣讲方式,来达到他节约资源以及结束人类变异历程的目的。
  当他这么和那个坑了他两次的变异人万能体说话时,万能体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好家伙,你真是重新定义‘节约资源’。”
  此时是抓获万能体的第三个月,阿尔文对于当初在希斯特生化所发生的事情依然一无所知。
  他只是按照命令成功抓捕万能体,并因此获得了转为正规军的资格。
  接下来,他短期内的任务是在无辐区内的一个秘密实验室,对世界上唯一的万能体进行看守。
  其他看守都格外紧张,因为传言这个万能体如果挣脱锁链,就能在一秒之内干掉十个配枪正规军。
  阿尔文倒是还好,可能是因为这个万能体曾经作为普通变异人和他说过话,又或者因为他曾直接和万能体肉搏交手——虽然是在万能体受伤时。
  但是他依然保持自己的本来看法——这个万能体攻击性并不强。
  他还记得,在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当万能体看到科研人员时那副自如的样子:“我知道你们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居然还保留着和人类一样的智商和理性,所以请不要浪费我这个宝贵的实验对象——你们想对我做的事情有很多,但总有一些是对我的身体没有伤害的,如果你们能从那些开始,那我愿意百分之百地配合。”
  万能体说:“现在,我可以和你们谈条件了吗?”
  那时那些来自希斯特生化所的科研人员怔怔地看着她,激动得几乎要跪下。
  阿尔文当然很不理解他们的反应,他觉得那场面就好像信徒见到了神。
  第24章 测试,配合,托马斯
  阿尔文是真的很难理解。
  他承认,军校的教育重体能轻文化,但是他印象中的实验研究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在他的认知里,猴子会按照命令完成一些测试,之后它可以得到一根香蕉。
  但是这里的情况好像有点反。
  研究员们必须答应万能体的各种要求,然后才能得到万能体的配合。
  如果想让万能体乖乖配合他们测量呼吸频率,就要放宽万能体的活动范围。
  如果想让万能体尽全力做一些体能测试,就要提供万能体想吃的食物。
  如果想和万能体进行长达三句话以上的交流,就要挖空心思去找来一切万能体可能接受的东西作为交换。
  阿尔文是军校生出身,拷问课程也学过一些,但是到了这里,课本上的东西成了一纸空文——不论是电击、棍棒还是幽禁,都不可能被用在这个万能体身上。
  因为有时哪怕是万能体突然生病不舒服,都足以让研究员们急得团团转。
  当然安琪没什么可不舒服的,她所在的这间实验室24小时恒温,一日三餐营养均衡,精确到毫克。
  这个在实验室混吃混喝的思路其实来源于朱迪。
  她隐约记得朱迪说过生物实验室的兔子比人金贵,有段时间胡萝卜大涨价,食堂都不炒胡萝卜了,他们实验室的兔子还是吃得比谁都欢乐。
  所以当安琪发现自己变异成功后就想到,实验室对她来说将是个较为悠哉的地方——至少暂时是。
  所以她没有不舒服,她只是那天不想做体能测试,在装病而已。
  这是安琪作为实验对象生活在实验室的第三个月。
  也就是……
  正当阿尔文思考看守笔记上的日期该写哪一天时,安琪在不远处提醒道:“12月3日。”
  阿尔文手上一顿。
  毕竟谁都不会习惯突然被一个实验品搭话,何况还是个一直惜字如金的实验品。
  他皱了皱眉头想落笔,但是笔尖又停住了——这个万能体应该没有任何可以记录时间的工具,她是怎么知道现在的具体日期的?
  “因为你们的轮班制度。”安琪好像会读心术一样,“你们不是做5休2两班倒吗?这是这周我第三次见你,算一下就知道是12月3日。”
  阿尔文明白了,但是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
  因为安琪的推算过程没错——他们确实做5休2两班倒,他这周也确实是第三次上班,但是今天是12月5日。
  于是安琪眼睁睁看着阿尔文落笔写道——
  阿尔文·文森特12月5日观察:万能体的数学不是很好。
  安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躺回她柔软的大圆床上。
  这个床也是安琪要求的——当初得到这张床之后,她很配合地完成了一份智力测试卷。
  那份试卷做得她真是要吐血,她自打高二以后就没接触过这么多数理逻辑类习题。
  所以她数学不好这件事,阿尔文倒也不是这里第一个发现的。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现在她还是知道今天的具体日期了。
  而之所以讨要这样一张床,也并不是因为安琪有多嫌弃之前那张,只是她得让那些所谓的“研究员们”形成习惯——只要让她做事,就要给她一定的酬劳,绝对不要想着以命令的方式要求她做事。
  倒是那些研究员们为此又多费了些心思,热火朝天地讨论她是不是因为骨骼变异所以才睡不了硬床。
  这种时候就看得出理科研究的困难性,因为实验过程中的干扰因素实在太多。
  就像安琪如果不尽全力去完成那些测试,那么实验数据就会出问题,很可能那些“研究员”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去探究出现异常数据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是安琪不乐意干了。
  但是安琪也很明白自己不能这样胡来,因为她现在之所以被视作“宝贵的研究对象”,不止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有智万能体,还因为她愿意配合实验,切实地为实验进程提供一些有效帮助。
  如果她蓄意扰乱数据,那就意味着对她进行智力、体能等方面的测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研究将很快进入下一阶段——探究万能体对各种病毒的反应,探究万能体对各种伤害的抵御能力,以及,活体解剖。
  可以说只有想不到,没有这些疯子狂人做不出的事,安琪可不想自掘坟墓。
  但是这么说来,如果只是一味配合,实验也总会进入到下一阶段,到时安琪将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旁人的筹码。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安琪一挺身坐到床沿去,透过透明的防护墙看向阿尔文:“不要觉得文科生的日子过得很容易,这世上除了数学,还有很多困难的东西。”
  当时阿尔文其实很不想接这个话头,他只是最后一个留下来填写这无聊的看守笔记,写完后他就可以交班去吃饭了。
  话说今天替班的士兵也来得格外迟——按理说这个时间,他们早该进来了才对。
  很快,阿尔文的疑问就有了答案,因为他的耳麦里传来了来自研究员的指令:“回应它,与它攀谈,记得务必自然。”
  阿尔文抬眼久久地看着坐在床畔的万能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算不算自然。
  就是说,如果当兵还要面对这么复杂的情况,那学校为什么不开设一门课程,叫“如何与女孩子交流”?
  是的,这在他眼里完全是个女孩子——除了耳朵有点尖,身上有点鳞以外,这个万能体完全拥有着属于女孩子的面孔和躯体。
  真就是在军营里待久了,看个怪物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他费了番工夫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在哪,轻轻咳了一声,尽最大可能自然地问道:“嗯……比如?”
  “比如我的老本行,我其实是学历史的。”
  阿尔文眉头紧皱:“这次是真的吗?”
  “当然,”安琪摊手,“我经常骗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