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易文和杨帆回去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叁点钟，方敏和舒悦也没睡，两人正开着投影看《末路狂花》。
颜易文虽然头晕，但还是没到醉的地步，特别是和杨帆比起来，他竟然惊人的发现自己酒量还真的挺不错。
杨帆是被颜易文拖着回来的，方敏走过去想把他扶到沙发上去，但他刚把重心放在方敏身上，方敏就赶紧把他扒拉回去了。
好重。
颜易文只得继续让杨帆倒自己身上，“我来吧。”
颜易文还是废了些力气才把杨帆带到了沙发上，他拿出兜里刚买的蜂蜜，递给方敏，“你去给他泡一杯来喝吧。”
“他这是喝了多少?”方敏接过蜂蜜往厨房走。
“七八瓶十度左右的啤酒。”
屋里开了暖气，颜易文就帮杨帆把羽绒服脱了下来。
颜易文从进门开始就没有看舒悦一眼，但舒悦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你喝酒了？”
“嗯。”颜易文回答得简单。
“喝了多少?”
“跟他差不多。”
“没醉?”
“应该没有。”颜易文虽然回答得淡淡的，但还是有问必答。
“那你……酒量还挺好。”舒悦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夸了。
“是吗？”颜易文只是接话，内容敷衍得不行。
舒悦觉得对话干巴巴的，也不再没话找话了。
那边方敏把蜂蜜水泡了一整壶，拿了几个杯子过来，忍不住抱怨，“你们喝这么多干嘛？”
“我一开始没发现他不对劲，发现之后，他就已经醉了。”
舒悦在旁边又没忍住插话，问，“在哪儿喝的?”
颜易文看她在旁边有一大堆想问的，但又努力找时机的样子，被她可爱得有些想笑，回答得终于有了情绪，“你觉得呢？”
“你真去酒吧了？”舒悦迟疑着问。
“嗯。”
方敏有些惊讶，“还是去了？”
“你问他吧。”
颜易文回答完了之后，就往楼上走，看到春生在楼梯口趴着睡着了，他还心情颇好的蹲下去逗了逗它。
只不过春生睡得熟，只是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毛儿又蔫搭搭睡过去了。
颜易文只好起身，从它身边走过，看着二楼的叁个房间，朝着楼下问，“你们选房间了吗？”
方敏朝着上面，“看过了，我选的最左边那一间，舒悦还没选呢。”
“行。”颜易文走进了最右边的房间。
舒悦凑到杨帆跟前，推搡了他一下，“你们去酒吧了？”
杨帆迷迷糊糊的只是点头。
方敏看他这反应，狠狠用手拍了他一下，“你又背着我去酒吧是吧。”
方敏翻着他的兜，“你手机呢？”
杨帆感受到她的存在，就伸手去抱，但被方敏打推了，“你手机呢？”
颜易文刚准备洗澡，听着楼下的声音，走出来回答，“他手机在我这儿，但是没电了，你拿去充还是我帮他充?”
“你是加了多少人，还把手机整没电了，”方敏一边走一边朝楼上说，“我来充。”
她拿到电话之后就赶紧下来用自己的充电器给杨帆手机充电，还要对着已经不省人事的人抱怨，“今天颜易文在，你们那桌女的不少吧？嗯?”
方敏一只手试着开机，另一只手还拍着他的脸。
这阵仗舒悦看得一愣一愣的，来不及反应就赶紧上楼进了颜易文选的房间。
他已经在浴室洗澡了，但他手机就在外面的桌上放着。
舒悦不仅知道密码，这手机里还有她的指纹。
她几乎能只用两秒钟就把手机打开，然后看微信。
舒悦有些纠结，站在门口没动，徘徊半天，最后还是出了房间。
要是之前她早就打开了，但现在她不知道颜易文是不是还生气，有点不敢自作主张。
她觉得她有点能理解颜易文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她瞒着他去酒吧了。
舒悦下楼之后问方敏，“打开了吗？”
“没，”方敏把手机丢一边，“又改密码了他，吵一次说一次密码，吵完就又改。”
“他密码不就那几个?他生日，你生日，他爸妈生日?”
“他爸妈生日多少?”方敏又拿起手机准备试试。
“我知道他妈妈，740412。”
方敏试了一下还真的打开了，“我服了，还整得挺孝顺。”
但下一秒方敏就又失语了。
“咋了？”舒悦问。
方敏给她看界面，是软件锁。
“牛。”舒悦佩服。
方敏把手机丢在一边，“不搞了。”然后看着杨帆，“你今天就睡沙发吧你，懒得管你。”
“他明天还开车呢，睡这儿的话不知道明天多难受。”舒悦有点担心明天的效率，“待会儿让颜易文帮忙把他弄上去吧。”
方敏忍不住又拍了杨帆一下，有些气，“明天也别走了，我明天也去!”
舒悦看似在一旁看着手机，实际上竖着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几乎是在楼上脚步响起的下一秒，舒悦就赶紧倒了一杯蜂蜜水往楼上走。
碍于有外人在，颜易文洗澡出来之后穿戴整齐，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舒悦进去的时候颜易文正找吹风机，听到动静后看了一眼舒悦又默不作声继续找。
舒悦还是盯着桌上的手机，随后忍住冲动，把蜂蜜水递给他，“你先喝点吧。”
颜易文倒是没拒绝，一股脑的喝完了，看着舒悦时不时瞟着他手机，他干脆说，“你想看就看，干嘛忍着?”
“没!”舒悦嘴硬，拜拜说，“没有想看。”
颜易文点点头，也没继续说，但也没找到吹风机，只好准备去其他的房间看看。
舒悦叫住他，“要不你先帮忙把杨帆拖上来?”
“行。”
倒还真是忘了这茬儿，颜易文下去和方敏一人架一边，把杨帆拖到了卧室的床上。
趁着舒悦不在，方敏小声问，“你们真去了？”
颜易文笑了笑，“没，便利店门口喝的。”
“行吧，他还算有良心。”方敏看着床上的人，算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有点猜到了颜易文是故意说来给舒悦听的，但还是不大放心，直到得到完全否定的回答才安下心。
颜易文拿着吹风机走回房间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人还在对着他手机发愣，听到他进来之后才移开眼神。
他有些无奈，他是想逗逗她，但也没有想把她整成这样纠结的样子。
现在是连打开他手机也不敢了吗？
颜易文走过去拿气手机，从后面圈住舒悦，让手机正面对着她的脸，开锁之后，他打开了微信给她看，随后把手机塞在她手里，“想看什么？随便翻，别客气。”
颜易文将吹风机插头灌入电，开始吹头发。
舒悦没忍住翻了几下，微信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他置顶也一直都是父母和舒悦叁个人。
“到底在哪儿喝的?”舒悦只好转头问。
“楼下便利店。”
舒悦有些愤愤不平，但因为自己有错在先，也不敢多说什么。
颜易文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也没心情再逗她了，“过来帮我吹头发？”
舒悦听到这话，还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去到他身后，接过吹风机帮他吹了一会儿之后才问，“还生气吗？”
颜易文迟迟没有回答，头顶的发丝已经快没有湿水。
隔了很久他的声音才响起，“不重要了。”
听到这话，舒悦也不管头发吹没吹干了，直接关了吹风机，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我以后不会有事看着你了，真的，”她用唇吻了一下他背后露出的皮肤，清清凉凉的，“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了。”
温软的身子让颜易文心情也回暖了不少，拉着她的手，“以后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
舒悦反而有些慌张，“什么意思？”
颜易文深吸了气，才转头看着她，眉眼很舒缓，“舒悦，你不用因为我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然后逼着自己做一些事情，你可以轻松一点的。”
舒悦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说，“我怎么不担心?”
颜易文来不及说什么，舒悦就拉着他的手覆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眼眶也跟着红润，“颜易文，我这里真的全是你，你的一举一动牵动我无数的神经和细胞，我问你，我怎么轻松，是继续就这样受着。”
舒悦盯着他的眼眸继续缓缓将话补充完整，“还是放弃?”
放弃?
颜易文仿佛听到了墙体掉落的声音，他的心颤颤巍巍往下沉，“舒悦……”
他的面色在透亮的灯光下似也蒙上的暗沉，舒悦有些不知所措，“我也不是这意思……”
舒悦眼帘开开合合，低下头，手指在慌乱中碰撞着指甲，“我……”
重重的石头落在心底，颜易文一时之间竟被砸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当那人眼眶中含了泪朝自己倾过来想用吻弥补的时候。
他偏开了头。
这下连舒悦也呆愣，面前就是他皱眉侧开的脸庞。
她好像从未看过他对她展现出排斥的样子。
这让她移回了身子，埋着头没再有动作。
她这副状态，颜易文太熟悉不过，每当她头垂得低低的一声不吭，那眼角多半已经有了热泪。
他又心疼。
“没事，”他舍不得看她难过，又压下了心里的沉闷，将她揽入怀中，“没关系。”
他身上的檀香萦绕在舒悦鼻腔周围，这仿佛彻底打开了她的泪腺，连肩膀也被抽泣带得抖动。
颜易文手臂环着她更紧了些，手指抚着她的发，“两个人在一起有累的时候也很正常，没事的。”
这句话他都不知道是在安慰舒悦还是在自我欺骗。
心里那股痛感，也不知是在为自己还是为她。
舒悦努力平复自己突然崩塌的情绪，断断续续说，“颜易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真的要放弃，我只是……”
“只是什么？”颜易文声音沉了许多，好像他还真抱有一丝希望她刚才说的话都不是出于真心。
只是什么？
舒悦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些下意识的话，是连她自己都无法用理性解释的。
她这样无力解释开脱的样子，落入颜易文的眼里又是一番凉意。
“先睡吧，”颜易文还是低头吻了她被咸泪浸湿的唇，“明天还要继续赶路，早点睡。”
那一晚，像每一个以前在一起的夜晚一样，颜易文还是紧拥着舒悦入睡。
也许是在梦里，天空中飘着一个圆滚滚的气球，它一路随着风俯视过最艳丽的风景，但周围紧裹着的风在小心翼翼盛着它往上时，却也因为相贴得太过紧密，让一股气流在球身上划拉了小小一条口子。
好小的漏洞。
但风也没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