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允垂眸道:“都是孩儿分内之事。”
李俨又立即补充道:“今日你虽险胜,但万不可骄傲自满,要时刻自省吾身,可明白?”
“是,孩儿明白。”
李俨见他态度谦和,便还算满意,继续道:“此次能拿下玉龙山,你们当记头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李承允神色缓和许多,道:“多谢父亲,孩儿别无所求,不必了。”
李俨一板一眼地“嗯”了一声,问:“心禾呢?”
苏心禾心思飞转,小声开口:“父亲,儿媳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此言一出,众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就连李承允都面露意外。
李俨威严地开口:“你讲。”
苏心禾杏眼微弯,温言笑道:“今日乃是端午佳节,理应阖家团圆,儿媳想举办一场家宴,不知父亲与夫君可否赏脸?”
这话一出,叶朝云的眸子明显亮了几分,颇有期待地看向了这父子俩。
李俨思量了一会儿,道:“今夜宫中并未设宴,应当有闲暇回府用饭。”
苏心禾笑着颔首:“多谢父亲。”
她又看向李承允,小心翼翼问:“夫君呢?”
那双清澈的美目中,也写满了期待,李承允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苏心禾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好,一会儿回府我便开始准备。”
叶朝云面上也多了笑意,道:“蒋妈妈,心禾才来不久,对府中诸事还不熟悉,你去帮衬一把。”
蒋妈妈笑着应是。
苏心禾福身,“还是母亲思虑周全。”
叶朝云点点头,看苏心禾的目光也更加柔和。
“父亲,母亲,原来您们都在这儿啊!叫我们一通好找!”
李惜惜提着裙裾,兴高采烈地奔来,李承韬跟在她后面,故作老成的斥道:“李惜惜,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走路就不能注意些吗?”
李惜惜一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你不过比我早出来一点儿,凭什么事事管着我?”
叶朝云也微微蹙眉,道:“你三哥说得没错,你如今哪有半点闺秀的样子,别叫人笑话了。”
李惜惜笑了笑,却不以为然,道:“我是父亲和母亲的女儿,又谁敢笑话我?再说了,看台上的人都走光了,此处又没有别人。”
叶朝云看着皮猴似的女儿,实在有些无奈。
李承韬道:“父亲,母亲,方才军营里可热闹了,大伙儿都在庆祝龙舟赛得胜呢!”
李俨颔首,道:“将士们也辛苦了多日,今日便让他们好好休息,宴饮设在明日罢,我们也是时候回府了。”
李俨话音落下,两辆马车便被赶了过来,但他习惯骑马,便径直去了前头,接过了副将递来的缰绳。
苏心禾小声道:“夫君今日也累了,不若还是乘车吧?”
毕竟他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能不骑马还是不要骑马,免得再次撕裂了。
李承允自然明白她的担忧,便轻轻点了下头,“好。”
叶朝云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转身准备上车,可走到一半,却发现李惜惜和李承韬站着没动。
叶朝云问:“你们二人如何回去?”
李惜惜笑道:“母亲先上车,我同二哥、嫂嫂共乘一车便好。”
忙了大半日,日子都有些饿了,也不知苏心禾那百宝箱似的食篮里,还有没有好吃的。
叶朝云淡淡扫了李惜惜一眼,道:“惜惜,过段日子,你不是想去嘉宜县主的生辰宴么?”
李惜惜愣了下,忙不迭点头:“是啊!但菲敏的生辰宴打算安排在城外茉香园,要在外住一夜,您不是不同意么?”
叶朝云悠悠道:“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方才长公主也同我提起了此事……”
李惜惜一听这话,忙凑到了叶朝云身边,道:“那母亲现在可同意了?”
叶朝云:“这茉香园并非皇家地界,母亲不让你去,也是担心你遇到危险,你可知道那一日一夜有什么安排?”
李惜惜连连点头,道:“我听菲敏提起过,安排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但都没有危险的!若母亲想听,我便一一告诉您。”
叶朝云“嗯”了声,道:“那你便先上车,路上再慢慢说与我听罢。”
李惜惜面上一喜,与出城游玩相比,只能忍痛放下那些吃食了!
她手脚麻利地上了叶朝云的车,乖乖坐定了。
叶朝云又回过头来,看了李承韬一眼。
李承韬忙道:“我也不叨扰母亲和惜惜了,我与二哥和嫂嫂挤一挤就好,人多热闹!呵呵……”
若与母亲一辆车,少不得又要被她耳提面命,劝自己回去读书习武了。
叶朝云忽然道:“你不是一直想骑你二哥的马么?”
李承允微怔,下意识道:“啊?曾经确实是……”
他学习驯马之时,便想试一试李承允的烈火,可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叶朝云便对李承允道:“承允,既然你要乘车,不若便将烈火借给承韬试一试罢?免得他回头又到我跟前闹。”
李承韬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到母亲面前闹了!?
他疑惑得正要开口,却被自己的亲娘一个眼神逼退,李承韬打了个激灵。
虽然不明就里,李承韬也只得附和道:“是……不知二哥可否将烈火借给我试一试?”
李承允看着母亲和弟弟,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却也只能道:“那好,青松,将马牵来。”
青松应言下去,片刻之后,将拴着烈火的缰绳送到李承韬手上,李承韬接过缰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烈火,但烈火嘴里却发出了轻蔑的嗤声。
李承韬:“……”
该不会等会儿被甩下来吧。
叶朝云安顿完兄妹俩,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心禾一眼,道:“时辰差不多了,早些出发吧。”
苏心禾垂眸道:“是,母亲。”
叶朝云满意地点点头,便转身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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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徐徐转动,两旁的景色飞速向后退去,赛舟结束后的长宁河也恢复了平静,潺潺流动的河水,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凌凌波光,苏心禾赏了一会窗外的景致,便放下了车帘,转过头来。
李承允背靠着车壁,双目微瞌,似是在闭目养神。
苏心禾瞄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了他手边的食篮上,她本想取点儿吃的,可又怕吵醒了他,便只得干等着,希望李承允早些醒来,或变换个姿势,好离那食篮远些。
李承允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下意识睁眼,正好迎上苏心禾有些急切的目光。
四目相对,苏心禾连忙收了神色,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李承允问:“你要这个?”
苏心禾侧目看去,却见他将食篮递了过来。
苏心禾连忙伸手接过食篮,小心翼翼问道:“吵醒你了?”
李承允:“未曾。”
苏心禾遂放下心来,伸手打开了食篮。
马车颠簸得有些厉害,苏心禾只觉得胃里有些泛恶心,便连忙从食盒里翻出了一粒酸梅,塞到了口中。
腌制过的酸梅,吃起来酸甜可口,一下便将胃腹中的难受压了下去,苏心禾的脸色便好了不少。
李承允长眉微蹙,“身子不适?”
苏心禾摇摇头,低声道:“不过是平日里乘车少,有些反胃罢了,吃一点酸食就好。”
李承允问:“来的时候也如此?”
“倒也没有。”苏心禾笑道:“与惜惜一道,路上说说笑笑的,便忽略了身子的不适。”
李承允道:“若回府还是不适,当传府医来看看。不过,惜惜顽皮,你不嫌吵?”
苏心禾唇角微扬,道:“我倒觉得惜惜性子率真,有她在时,总是很热闹,反倒让我想起在临州的好友了。”
李承允点了下头,道:“那就好。”
话题结束,李承允低头,看了苏心禾的手一眼,她半张的手掌中,一道红痕赫然在目。
“晚上的家宴,你打算如何操持?”
“我打算下厨,做两个拿手菜,其余的交给府中主厨。”这段日子,苏心禾接管后厨,发现后厨之中,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厨子,只不过之前厨子们总是做些中规中矩的菜式,反而让人吃多了腻味,“夫君可有什么交待?”
李承允默了片刻,道:“你的伤还没痊愈,让后厨动手便是。”
苏心禾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抬手,给李承允看:“我的伤已经愈合了,不碍事的,只不过疤痕未消……有些难看罢了。”
苏心禾眉间有一丝惋惜,这副身体毕竟是原主的,自己没有好好爱惜,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原主。
李承允听罢,若有所思地“嗯”了声,只道:“会好的。”
苏心禾笑着点头,道:“不好也没关系,反正伤在手心,也不明显。倒是夫君,身上的伤如何了?”
“好了。”虽是简简单单两个字,但却颇为认真。
苏心禾知道他不愿多言此事,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对了,夫君可知大家喜好什么口味?”
李承允长眉微拧,凭记忆答道:“惜惜嗜辣,承韬一贯来者不拒,母亲口味清淡,父亲则……”
李承允说到一半,便顿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喜欢什么口味。
记忆中,父亲在吃食一事上从不讲究,更不允许他们讲究,唯恐子女们贪图享乐,而堕了斗志。
苏心禾小声问道:“父亲如何?”
李承允沉声答道:“我只知他不喜甜食。”
苏心禾听得认真,“好,我记下了。”
马车驶入城中主道,李承允抬手撩起车帘,不远处,一座大气的府邸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