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笑了一声,反问:“只有刚才吗?”
果然,秦大少爷一句话就炸毛,倏地转过身指着他:“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周煜阳笑了笑,重新闭上了眼睛。
两人来到车旁,秦庭西朝他伸出手:“钥匙。”
周煜阳从口袋里掏出带着体温的车钥匙递给他。
秦庭西接过来给车解了锁,坐进驾驶位,重新调整了座椅角度,打火挂档启动转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今儿算你走运,本少爷亲自给你当司机。”
周煜阳“嗯”道:“好啊秦大少,那我睡会儿。”
秦庭西“嘁”了一声,顺手打开车载音响。
一阵悠扬流畅的大提琴曲传来。
秦庭西扬了扬眉毛:“嗯?你还会听巴赫?”
周煜阳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喑哑,“那小秦总以为我应该听什么?”
秦庭西边转动方向盘边加深油门,越野车灵敏加速,带来清晰的推背感。
在嘶吼的油门声中,周煜阳听见小少爷清朗的声音:“就……那种财经新闻、股票信息之类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在秦庭西眼里,他是无趣又偏执的工作狂形象。
“你对我的理解有误。”
秦庭西嘟囔了一句什么,听起来大概是“有误个屁”。
周煜阳笑了笑,斜靠着座椅,醉眼朦胧地看着秦庭西的侧颜。
不难看出来,秦大少爷是个老司机,开车姿态十分放松。
左手虚搭着方向盘,右手扶着档把,头稍稍歪向左侧靠在颈枕上,下巴因为这样的姿势微微扬起,牵出一条漂亮的下颌线。
越野车驶出地下车库,午后的烈阳瞬间穿过车窗,在秦庭西脸上留下一道分明的光影交界,圆润的耳廓因为光照显得透亮,像品相绝佳的美玉。
清透却温润,看起来手感非常不错。
酒精的作用让周煜阳的思维变得有些凝滞,他盯着秦庭西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拈住他的耳垂,轻轻揉了一下。
秦庭西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身也跟着一晃,占到旁边车道,正准备超车的一辆商务奔驰按着喇叭疾驰而过。
“你他妈什么毛病?”秦庭西单手捂着耳朵,瞪眼朝旁边看过来,“别动手动脚的。”
“又说脏话。”周煜阳迟钝地笑了两声,“你耳垂特别好捏,手感真好。”
“快闭嘴吧。”秦庭西无语,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重新把目光放回路上。
他发现喝多的周煜阳明显有降智的症状,看上去不像平时那样眼睛里总是闪着精明的光。
现在他整个人晒着秋日阳光,像只懒洋洋的猫一样半眯着眼睛,瞧着倒是比平常顺眼不少。
秦庭西边开车边走神,速度不自觉慢下来,逐渐和前车拉开一段距离。
刚刚朝他按喇叭的奔驰想趁机加塞,车头刚偏过来,他回过神,立刻猛踩了脚油门,紧贴着对方的车身把人挤了回去。
“哇,你好棒棒哟!”周煜阳拍了几下巴掌,伸出大拇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秦庭西拧紧眉头——这人怎么一喝多就变成另一种烦人的类型了?
他一巴掌拍在周煜阳手背上:“老实点,别捣乱!”
周煜阳嘿嘿笑了几声,真的安静下来。
秦庭西趁等红灯的空儿,歪头看了一眼,人已经睡着了。
他哂了一声,也渐渐放空思绪,合着越发悠扬的乐章,刚刚在停车场时周煜阳说起的关于林淮的话清晰浮现出来。
周煜阳清楚知道林淮是直男,也就是说他之前关于这两个人关系的猜疑都是伪命题。
周煜阳和林淮只是单纯的师兄弟和上下级关系。
那画展时,周煜阳故意支走林淮,还有林淮特意跟他说的那些周煜阳的“彩虹屁”,又都是什么意思呢?
周煜阳三番两次地提醒他远离林淮,真的只是因为林淮和他们不是同类吗?
秦庭西越想越不明白,脑袋里的思绪仿佛被五只猫抓乱的毛线球,根本找不到头绪。
等再次遇到红灯的时候,他又朝副驾驶看了一眼。
周煜阳睡得很沉,额前垂着几缕发丝,眉眼隐在额发投下的阴影中。在光影的作用下,显得五官更加深刻立体。
浓密的睫毛垂下,柔化了凌厉的眼型,竟然显出几分不曾示人的脆弱感。
秦庭西注视着那张第一眼就让他感到惊艳的脸庞,思绪逐渐变得空白。
直到后面响起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他才回神。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变了绿灯,排在他前面的车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连忙踩下油门,赶在最后一秒冲过路口,从后视镜里看见后面的车冲他竖了个中指。
秦庭西不甘示弱地打开车窗还了一个回去。
车开进海川,周煜阳依旧闭着眼睛,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深睡。
秦庭西熄了火,有点不知所措。
他盯着周煜阳看了会儿,重重在他胳膊上推了两下:“喂,赶紧醒醒!真拿我当司机了?”
“……嗯?”周煜阳伸了个懒腰,惺忪睁眼,声音带着点沙哑,“到哪了?”
秦庭西嫌弃地一啧:“到你的地盘了,还不赶紧下车?别耽误我出去见朋友!”
周煜阳看了眼腕表,再开口时眼神已然恢复清明:“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小秦总难道不该以身作则,给员工们做个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