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卿欢也当然知道她一定会猜到,所以在听到电话里传来的一声轻叹之后,夏卿欢没忍住笑了一声。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但夏卿欢真不是诚心想让何医生为自己操心费力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每次都这么赶巧,夏卿欢也很无奈。
“还笑是吧。”何大夫忍着愠怒没发作。
“那您横不能让我哭吧。”
“夏卿欢……”听到夏卿欢居然还好意思跟自己贫,怕是料定了自己这个做医生的这会儿拿他没办法,于是何薇索性直接拉开了要和夏卿欢好好理论理论的架势,“咱们之前沟通的时候怎么说的。”
“说什么……”这回不是夏卿欢故意气人了,大脑真的宕机了半秒钟,因为看到胡同口有两只野猫在打架。
“我说让你离那个男孩子远一点。”
想不出答案就公布答案,一向直白的何医生从不在这种没必要的事情上多做纠缠。
而因着这一句话,夏卿欢才终于肯把思绪从小野猫的身上抽离出来,沉默了。
“可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何医生,”夏卿欢揉了揉鼻子,转过身去抬起头,目光飘忽地注视着头顶上一盏明灭交替的老式路灯,“……系统脱敏治疗您了解过么?”
又来了。
“夏卿欢你诚心的是吧。”何大夫气得要冒烟,别看这夏卿欢平日里规规矩矩斯斯文文一副标准的精英相,但真要比起气死人的功夫……保二争一不敢说,前三的名额他还是可以稍微使使劲的。
“你都这样了谁还跟你脱敏,脱哪门子的敏,再脱敏你该给你自己脱进去了知道么?”
“有么?”
“如果脱敏治疗对你来说真的有用,你觉得我会不考虑么?不接受我的监督你自己也没那个自控力,无非是想给自己接触那个男孩子找点借口立个幌子罢了。”
要不说人家是心理医生,看问题就是要比一般人通透,夏卿欢是打心眼里佩服,佩服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所以说夏卿欢,是我们对‘远离’这两个字的定义不太一样还是怎么,”何大夫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单独吃饭可算不上是保持距离吧。”
“我们是队友,约个饭不是正常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夏卿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对你目前的病情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我知道,你之前说过很多次了。”
“那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可以感觉到此时此刻的何大夫正在极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无奈和焦急,因为像夏卿欢这样不配合不听话的病人实在是太难搞也太让人头疼了,“之前不是已经老老实实保持距离忍耐一段时间了么?我记得你前几天还在说你们的互动没那么频繁了。”
“嗯……”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确实前段时间有在刻意疏远江颂,夏卿欢也确实有尝试过努力做一个谨遵医嘱的乖孩子。
但是在某些时候,或者说是大部分时候,尤其是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这种感觉对于夏卿欢来说这还是太难熬了,熬得他心累,熬得他疲乏,熬得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煎熬。
所有若即若离的疏远,殊不知早已是夏卿欢竭尽全力的苦苦挣扎。夏卿欢的意志力没那么顽强,他早已经不想再坚持了。
不过这些话注定是无法对何医生说的,虽然接受何医生的治疗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夏卿欢却总是无法与她真正地敞开心扉,他也不知道这种隔阂究竟来自于哪里,试图思索过,但从没有答案。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退回到以前去?”何医生的询问还在继续,很明显,她有些无法接受自己从医三十年的经验终有一天会折在一个小年轻的手上,她得问个清楚。
“这不是前几天坚持的不错……所以今天奖励自己一下。”夏卿欢说话的时候,甚至被自己逗得笑了一声,“鼓励式教育目前还是很提倡。”
“夏卿欢你……”
“何医生您叫了我一晚上名字了。”
“夏卿欢,”又是一次。
夏卿欢听得都累。
“我知道这段时间对你来说的确艰难,我曾经接诊过许多患者是和你一样的情况甚至要比你还严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何大夫语速渐慢,似是要把这些话掰开了揉碎了塞进夏卿欢的脑子里。“但是夏卿欢这不是你放任自己的理由,你得知道,那个男生于你而言永远都不会是什么能帮你逃避现实的温柔乡。”
“那他是什么呢?”夏卿欢的声音轻轻地,他是真的很想从何大夫的口中听到一个答案。因为单靠他自己,他好像永远也想不清楚。
毕竟这个问题夏卿欢曾不止一次地思索,而且最近以来还思索得愈发频繁,只可惜思来想去却依旧对答案不得而知,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所以夏卿欢不得不开始寄希望于旁观者。
而何大夫明显是没想到夏卿欢会这样问自己,愣了一下思索几秒后才道:“是什么?……能是什么,是毒.品,是禁药,是陷阱,是万丈深渊是海市蜃楼……总之不用问了,没什么好词等着你。”
夏卿欢没再说话。
“你说他回应不了你任何事情,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这可都是你那天亲口对我说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