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七八岁的少年说：“文宇师弟，你瞎呀，那是只满身雷意的狐妖，这是只草木精，也许他们这些妖怪最近就流行这样的衣服呢。”
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问：“小妖怪，你的万年玄铁锅和菜刀是在哪里捡的？”
被唤作文宇的少年说：“余师妹，还能是哪，肯定是膳房噻。”
大师兄收回自己的剑，说：“草木化形不易，我们走吧。”继续往山洞深处飞去。
秦鸢心说：“草木化形不易，我们狐狸化形就容易了？”遇到草木成精的就放过，遇到狐狸化形的就又抓又打？
不对呀，我怎么成草木成精的了？她低头看向自己，这才注意到，哦，刚才那树妖喷了口气在她身上定位呢。
这帮仙门弟子进到这么深的山洞里，肯定有事。
秦鸢犹豫了下，又坐着锅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飞去。
山洞地形复杂不好走，一群剑修的飞剑确实不错，但也飞不快。秦鸢慢悠悠的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周文宇悄声说：“大师兄，那小妖怪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要不要逮过来拷问拷问？”
大师兄回头，冲秦鸢喝斥道：“回去，别跟了。”
秦鸢操控坐着的锅，大摇大摆地朝他们飞去。
一行人再次警惕起来，几个小毛孩子把背在身后的剑握在手里，大师兄的剑则从背脊梁里飞出来，浮立于身前。
几个小毛孩子的气势足，但是气场弱。秦鸢觉得如果拼战斗力的话，自己一打他们五个都不会落到下风，要是放雷劈到他们身上，能把他们烤熟。可大师兄的实力跟炙焰姐姐差不多，她打不过。
她默默地从他们几个身前飞过，顺着山洞走势继续往前。
几个剑修惊疑不定地看着前面的小妖怪。
大师兄盯着秦鸢的背影，略作思量，沉声说：“跟上去。”这妖怪崽子看起来年龄小，气息却不弱，至少是筑基后期的实力。其行为反常，跟他们之前遇到的妖怪都不一样。
秦鸢又往下飞了一段，拐过山缝进入巨大的洞厅。
洞厅有小型体育馆大小，地下堆满落石，到处都湿答答的，岩石还在往下滴水。地面有一些积水，但不深。
她抬手打出一颗火球，照亮山洞，正在寻找方向，忽然听到有流水声响起。
一条宽阔的大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铁锅下方，水面距离铁锅不到一米远。有小银鱼从水里跃出，在水面上飘行。
跟在秦鸢身后的几个剑修见状，大喜过望。
年龄最小的女孩子惊喜地叫道：“是月华灵鱼！”
一个少年则叫了声：“原来那小妖怪是来捞鱼的。”
周文宇则催促道：“快抓鱼！”
他们几人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玉盆法宝，脚踩飞剑，化作一道虹光飞到小银鱼身边，抬手一抄，便把小银鱼捞进玉盆中。
小银鱼在里面挣扎了几下，便化成月华流浆，落到了玉盆底。
转瞬间，出现在山洞里的三条小银鱼就让他们捞完了。
秦鸢飞到河水涌入的地方，是岩石，并没有水道。
她又去查看水流流出去的地方，还没到岩石处，就看到水流在半空中消失了。
她伸手在水流消失的地方来回挥舞，什么反应都没有。
有月华灵鱼，这河水跟狐山地下暗河的水像极了，两者之间可能有些什么联系。
秦鸢调动丹田里的月华，正要去摸河水消失的地方，却忽然发觉周围亮了起来，一轮圆月出现在头顶上方，照得山洞亮如白昼。
圆月位于一座矗立在遍布雷云高台，台子四周立有十二根刻满符纹的柱子，柱子上延伸出去的链子，把圆月悬空捆在高台中间。
圆月里，突然飞出一道宛若流浆般的月光，接触到河水便化成了银色小鱼，时而沉入水底，时而跃出水面滑行。
几名仙门弟子让眼前的景象惊傻了。
大师兄的视线从圆月身上挪到身上笼罩着月光的妖怪崽子身上，低呼出声：“狐殿！”
秦鸢一惊，立即收回身上的月华光芒。
山洞里瞬间暗了下来，月华光芒、圆月、高台全都消失不见了。
秦鸢戒备地看向大师兄。
周文宇好奇地问：“大师兄，什么狐殿？”
十五六岁模样，名叫余葭的少女问：“哎？怎么没有了？”她问秦鸢：“小妖怪，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手抵在剑锷处，拇指轻轻一顶，剑离鞘三分，露出丝丝寒芒，语带威胁：“赶紧把刚才的高台弄出来，不然饶不了你。”视线瞟过铁锅，又在小妖怪空荡荡双手扫过，暗中困惑：那把万年玄铁菜刀呢？
秦鸢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暗自盘算如果双方动手，要怎么应对。
之前在外面，至少好几千人，她要是跟他们动手，妥妥地被围殴死。
这会儿在地下深处的山洞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对方没外援，拼一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她上辈子当了二十四年的人，这辈子只当了五年狐狸，从情感、认同度来讲，她更倾向于做人，可她这辈子是狐狸，是妖，跟人类的关系是亲近还是敌对，不是她说了算。
况且，这种处境，哪怕她是人，跟对方不是一伙的，安不安全，还不一定呢。
大师兄抬手阻止：“余师妹，不得胡闹。我们此次只为月华流浆而来！”他朝秦鸢抱拳，“敢问阁下可是出自狐殿？在下剑道宗弟子计伏成。”
第42章
余葭盯着秦鸢的万年玄铁锅, 叫道：“大师兄，跟一只小妖怪有什么好废话的，拿下它直接拷问不就得了。”
她身后那十七八岁的少年极轻微地点点头, 显然是赞同的。这人是这群人里面除大师兄以外, 年龄最大的。
秦鸢迅速扫了眼他腰上挂着的玉牌，上面写着剑道宗论剑峰章自成。
十四五岁稚气未脱的少年问：“余师姐，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妖怪的铁锅了？武长老没短你修炼资源啊。”他的腰牌刻的是剑道宗主峰周文宇。
章自成喝斥道：“周师弟,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来苍山秘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找天材地宝猎杀妖兽的吗？”
周文宇说：“都化形成人了, 还妖兽啊。你忘了去年让兽皇山追得跟狗一样，把我们剑道宗的脸都丢尽了吗！”
章自成被戳到痛脚，恼羞成怒，拔剑出鞘，叫道：“你说什么。”
旁边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立即站到周文宇的身后，也把剑拔了出来。她的腰牌上写着剑道宗主峰周文文，眉眼跟周文宇有几分相似, 一看就是兄妹。
另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站到章自成的身侧，问：“周师弟，我们剑道宗弟子让妖欺负了, 你很有脸吗？”
大师兄计伏成看了眼自家师弟妹，一抬头, 正好望见小妖怪的眼神。那眼神跟懵懂幼崽毫不相关，更像是什么人附身在小妖怪体内。
秦鸢从他们的腰牌弄清楚身份来历，趁他们吵起来, 坐着铁锅里朝山洞更深处飞去。
她得试试能不能再遇到那条河流和小银鱼。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明显是阿呆的内丹被苍山宗的人布阵锁住了。阿呆想要取回内丹, 必须破阵。这对狐族来说，好比让幼儿园的小朋友去解院士级别的难题, 连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
可人族不一样，人族人才济济，再难的阵，他们都有办法破得了。
地仙境的月狐内丹，天大的机缘，多值得出手啊。
最重要的是，圆月里飞出的月华流浆化成小银鱼落进的河，跟她在地下暗河遇到的应该是同一条，阿呆是从那里出现的，二代殿主的骨架在暗河更深处的某处溶洞里。如果内丹脱困，极可能顺着河流飞回阿呆的骨架。
她刚才在河流出现时释放出月华，顶上的圆月和台子随之出现，两者间应该有联系。
秦鸢飞出去没多远，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异，同时听到余葭惊喜的叫声：“菁菁姐！”
余葭迫不及待地叫道：“快追，前面有一只能释放月华的小妖怪。”
周文宇很是不满，说：“余师姐，你是剑道宗弟子，不是万法宗弟子。”
余葭“呵”了声，说：“你们不抓妖，我请我堂姐帮忙抓妖怎么了？菁菁姐，刚才那小妖怪在月华灵鱼河出现时，释放出月华，山洞上方出现一轮被铁链锁在高台上的圆月。不都说苍山秘境里的圆月是地仙境月狐内丹吗？这小妖怪八成就是冲着内丹去的。”
秦鸢心说：“你分析得好有道理哎。”她操控铁锅，飞得更快了。
余菁菁问道：“计师兄，真有此事？”她语带迟疑：“那你们为何还在此地？”
余葭抢答道：“是周师弟看那小妖怪已经化形，担心惹到兽皇山，不敢动手。”
秦鸢又一次听到兽皇山，把这名字记下，打算回头要是出得了苍山宗，去打听下是什么情况，或者去看看。
她飞得快，拐过两处洞厅就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面前又出现一条汹涌的河流，河面上飞着几条小银鱼。
秦鸢再次释放出月华光芒。
山洞再次亮了起来，锁着圆月的高台再次出现在头顶上方。明明只有两层楼高的山洞，此刻却看不到顶了，变成了一片广阔的看不到尽头的云海天空。
天空中有跟苍山宗护山大阵一样的光泽，那光连接着高台和圆月，融为一体。
高台和高台的柱子、铁链隐约闪烁着雷芒，带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雷渊。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地朝着柱子上的符纹看去，那密密麻麻的不认识的符纹中间，夹杂着她骨头上一模一样的雷纹。
她师父说，雷渊里有雷殿初代殿主的雷骨，被偷了，二代殿主怀疑是苍山宗宗主苍烨干的，但没有证据。
偷爹的骨头来锁女儿的内丹，秦鸢都想骂一声靠！
余葭的声音隐约传来：“这里没别的路，肯定在前面。”
秦鸢赶紧收回释放出去的月华，头顶上空的云海、圆月、高台全部又都消失了。她没敢耽搁，坐着铁锅从河面上方飞过，找寻出口。
她刚拐过一道弯，就见到身后隐约有光芒照过来，悄悄地探头望去，那群人踩着飞剑已经追到了河边。
计伏成、周文宇和周文文三人立即取出玉盆去收小银鱼。
章自成他们略作犹豫，也加入了捞银鱼的队伍。
余葭则急声催促：“逮住那只小狐狸，比抓几条小银鱼值钱。菁菁姐，快追啊。”
余菁菁看计伏成不慌不忙的样子，懒得搭理余葭，也加入到捞鱼队伍中。
她这堂妹没脑子不是一天两天。
苍山秘境是仙门的试练之地，灵药妖兽多，机缘多，但同样，陨落的仙门弟子也多。仙修求长生，与天争命，并不代表要为了一点修仙资源稀里糊涂地送命。计伏成这人素来有成算，若真是有好处没风险，哪还轮到他们几个赶到，早抢到手了。
余菁菁捞到一条月华灵鱼，便见其它的鱼都已经被捞走了，她落回到岸边，将其收好后，问不远处的计伏成：“计师兄，不知那小妖怪到底有何异常？我拿消息换。”
计伏成收起捞到的一条月华流浆，问：“什么消息？”
余菁菁说：“狐殿。”
计伏成点头同意了交换消息。
他说道：“那只小妖怪连牙都没长，应该是只刚出生才五六年的狐妖幼崽，但它能释放雷力和月华，身上有木灵气遮掩气机，释放过火球术、冰箭术、土遁术，五行俱全，修为在筑基后期，但雷力足可伤金丹境仙修者。”他顿了下，又补充句：“它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以及眼神不像幼崽，更像是夺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