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格直接黑了脸:“你不是吧,男子汉志在四方,难不成你想往后成日里给羊剃毛收拾羊粪还是撅着屁股浇水割金米?那可不是大男人该干的事。”
“哈哈,我不想,所以这个念头一?下?子就被我自己给掐死了。”阿图大笑?了一?声,摩罗格这才?稍微好?了些脸色:“这个念头都不该有,我们终有一?日会称霸草原,你要?相信我,我能带领你们走向?胜利。”
没过多?久,前面忽然跳过来一?个神情慌张的男人,近到跟前后说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我们去接应盐车的人刚才?传信回?来说,刚一?出赤沙的粮道东西就全被抢了,是那个库穆勒尔带的队。”
阿图哗地一?下?站起身:“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买盐?那地方又不是伽蓝的领地范围,他们过去干什么?”
来人苦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啊,他狂得不行,还扬言说要?去告诉赤沙以后别被我们瞎糊弄卖东西给我们。”
摩罗格一?巴掌拍在石头上,怒不可遏道:“我操他爷爷的库穆勒尔!你给我等着,老子跟你没完。召集人手,随我一?起去将东西抢回?来!”
第46章 食髓知味
夜幕下的伽蓝部落里亮着火光, 穆雷带着人出去?抢巴蛇的盐车了,商宁秀一个人在帐子里喝了好?几杯热牛乳茶。
那陶瓷壶温在炉子上,下面透出来点点红碳的亮光, 她盯着怔怔出神, 犹豫再三, 还是不甘心, 想去?试试。
商宁秀放下杯子,取了披风系好?,出了门。
医疗帐外一直都守着一个愣头青年, 不是看守,是为了防止里面的赵小?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好?叫唤到人。那还是个没长开的大男孩, 瘦高瘦高的,显然也是认识商宁秀是谁,看见她走近了眼里直放光,“大嫂!”
这?个称呼是目前为数不多的,不管说?得多快怎样变换语调,商宁秀都能听懂的一句草原话。
她站在帐子外往门上看了眼,因为想说?的内容比较敏感, 所?以她并没有?带古丽朵儿?来做翻译, 自己努力比比划划,终于说?出了来之前组织了好?久语言的一句草原话:“我, 看看, 说?话。”
商宁秀朝里面指指点点, 那愣头青显然是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就让开了身子。
医疗帐里烧着炭盆, 很暖和,赵小?刀知道外面有?人来了, 但没想到会是库穆勒尔家?的媳妇,还是趁着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孤身造访的。
“额……”他明显愣住了,眼睛往外瞟,想看看这?位漂亮的中原女人身后还有?没有?再跟着谁。
令人失望的是,后面并没有?人,而且商宁秀踌躇一番,还将门给虚掩上了。
这?一下可把赵小?刀给搞紧张了:“那个、那个,大嫂啊,这?天色也不早了,你找我有?事?”
中原男人的身材没有?异族人那么过分强壮,但他是军营斥候兵,结实匀称的身体底子还是有?的,缠着绷带坐在床上,那满脸的局促不安就好?像一个被歹人入室抢劫的黄花大闺女。
他到底算是衣衫不整,商宁秀不好?直视,偏过了视线面对?着墙壁,找了个适合切入的话题:“赵公?子,我先前听你说?大夏在进攻大鄞边关……我就是鄞人,而且家?里的父兄都是武官,易受战火牵连,你还知道什?么,能给我说?说?吗?”
听她这?么一说?,赵小?刀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夜谈有?失体统,他想快些?回?答让她快些?离去?,于是答得言简意赅:“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就是在城外转了一圈没能进去?,但是听说?大鄞皇帝已经派了官拜一品的大将军往前线镇压叛党。大嫂你家?父兄是地方?官还是京都官役?”
商宁秀:“……你别叫我大嫂了,我姓商,你叫我商姑娘吧。”
“诶……好?嘞,商姑娘。”赵小?刀是个机灵人,一听她这?么说?,心里就多了几分猜测,再加上这?位商姑娘故意选在了库穆勒尔不在的时候到访,男人隐约觉得她应该是有?话要说?。
“我家?父兄都是在鄞京里的。”商宁秀鼓起勇气转过了头来,目光恳切直视着他的眼睛,“赵公?子,我知你是个好?人,我孤身一人在这?异乡草原,实在思乡心切,若赵公?子病愈之后要回?中原,可否帮小?女捎带一封家?书回?去??”
赵小?刀稍稍停顿一瞬,为难道:“大嫂哦不是商姑娘,不是小?弟推脱,原本我回?中原给你在鄞关找个驿站快马送信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世道变了哇,就光我被抓来之前,大鄞的边关那是一片水深火热啊,不说?远的了,里面起码到盘城都是兵荒马乱的,再往前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要想穿越这?道火线过去?,小?弟着实是没有?这?个本事。”
商宁秀知他说?的在理,也沉默了下来。
赵小?刀:“而且啊,越是这?种战火烧起来的时候啊,通关文牒文书查的就越紧,怕有?贼人细作混进城里去?嘛,火线之后的城防那可才算是铁桶一块,我是混军营的我有?经验,往往这?个时候是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的,关在城外进不去?的难民灾民那可太多了。”
“所?以啊,商姑娘,我的建议还是说?呢,劝你多等等,说?不准过几个月,大鄞能把边关收复回?来,诶嘿,那个时候不管是送信还是探亲,就都要好?办多了。”
赵小?刀将商宁秀的落寞看在眼中,觉得她这?副模样不太像是思乡心切只想送封家?书,于是便试探着道:“但是库穆勒尔大兄弟这?身手体格都是没得说?的,他千里走单骑的本事我老早就见识过了,或许他能想点办法呢?”
“他?”商宁秀无奈苦笑一声,“他怎么会帮我送信,他恨不能把我一辈子拴在这?。”
“额……”赵小?刀一下子被哽住了,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在商宁秀说?完这?句之后也没指望再听他什?么回?答,径自告别道:“如?此,那便不叨扰赵公?子养伤了。”
“……诶,好?嘞,商姑娘你慢走。”
商宁秀出了帐子,不想回?屋,漫无目的在外面打转,她走在哪里都扎眼,又?不想有?太多异族男人过来搭话,最后便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台子,背对?着火光,上面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了,爬上去?正好?能容纳她坐下。
听见故乡陷在此等水深火热中,她心口?堵得慌,即便是现在能说?服穆雷放她走,可连赵小?刀这?种斥候兵都无法穿越的火线,她一个身无长物的弱质女流又?如?何穿得过去?。
商宁秀抱着自己的膝盖,叹了口?气,将脸埋进了臂弯中。
冬夜阴冷,背了火光的角落越发明显,没多久商宁秀手脚就都冻僵了,但她不想挪动,也没抬头,就这?么缩在那。
穆雷找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满脸的匆忙怒气,他个头高大,逆着火光往小?路里一站,那身板像是来索命的罗刹鬼,皱着眉头大步走向蜷缩在台子上的女人:“平时天天嚷嚷着怕冷要加炭盆,现在搁这?埃冻也不知道回?屋,你不是有?钥匙吗?”
商宁秀听见声音抬起了头,那懵懂茫然的很神情就好?像才睡醒一样。
穆雷伸手将她捞起来抱进怀里,“你这?傻婆娘都冻僵了,你在这?蹲多久了?”他一把捏住商宁秀冷硬发乌的小?手,捏了两把后就往自己怀里塞。
男人还穿着出去?打蛇的战斗装束,身上大部分地方?都有?精铁铠甲,沾了他的体温后对?于现在的商宁秀来说?全是温烫的。
商宁秀一直闷着不说?话,男人将她抱回?了帐子里,屋里暖烘烘的,将天寒地冻隔绝在了门外。穆雷单臂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坐下,眉宇仍然紧锁,刚想开口?再数落两句,却见这?漂亮的牡丹花眼角鼻头嫣红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能哭出来。
“干什?么,我说?重了?我说?啥了。”穆雷一下子没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接下来准备说?的也都忘干净了,前脚还在跟巴蛇部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好?几个回?合的男人回?到家?里又?再笨拙地用自己的袖口?去?给媳妇擦要掉下来的眼泪,“哭什?么,冻着了?”
商宁秀的眼泪珠子不受控制往外掉,推开他的手胡乱给自己擦,最后捂着脸哭得直抽抽。
“到底怎么了小?妮儿?。”穆雷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桌上,方?便自己能看清楚她的脸,男人往前凑了点用手肘环住她的腰身,再去?把她捂脸的手拉开,“我看看?又?哭得跟花猫似的,我擦擦。”
“跟你没关系。”商宁秀抵着他的手不想被他碰到自己,但这?点力气对?穆雷来说?压根连挠痒痒都算不上,男人轻易就能把她脸给捧住。
商宁秀的脸对?于穆雷的那双手掌来说?着实是小?了些?,粗糙又?温热的指腹抹过泪痕,那触感让他丝毫不敢用力,好?像稍不留神就能被捏碎。
擦完了他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两下,同样嘬出了轻响。商宁秀已经适应了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靠近自己,异族人的异色眉眼在灯光下不那么明显,初见时的那股锋利的冲击性被淡化了许多,对?于穆雷来说?,这?眼神已然算是极其温和。
商宁秀不愿意被他这?么盯着看,她不适应地往后退,屁股挪着桌面,没退出去?多少就被后边的一股大力又?推了回?来,穆雷的手收紧后自己又?往前坐了点,严丝合缝将人抱住,视线也正好?能看见她的眼睛,“聊聊?到底刚才在那抑郁什?么?”
商宁秀尽力往后仰着脖子不去?碰到他,“没什?么好?聊的,你别管我。你们今天出去?还顺利吗?”
又?来这?招,总是在他试图跟她进行精神层面交流的时候急转话题。这?次穆雷没顺她的意,手臂又?再收紧了一些?,商宁秀仅有?的那点能后仰的余地也没了,他的胸膛紧贴着她,追问道:“你别打岔,刚才怎么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商宁秀心中难免烦躁,腰身被箍得动不了,腿也只能垂在两侧,她只好?用唯一自由的手掌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问这?么多干什?么,我人不是在这?吗,又?没跑。”
穆雷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的手掌摩挲着她纤细的脊背,就好?像在给猫咪顺毛,商宁秀奈不过他,提高声调道:“我想家?了成吗?我想我爹娘想我大哥了成吗?有?什?么好?问的。”
穆雷:“撒谎,我走之前还好?好?的,你又?不是今天才来的。你去?找过赵兄弟?他与?我们伽蓝部落交好?,他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不会帮你逃跑的。而且你心里应该有?数的,即便他有?那心,也没那能力,所?以是因为什?么在情绪低落?”
“我没有?。”商宁秀的气性上来了,就端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盯着他看。
“你有?。”
“没有?。”
否认到第二次的时候,穆雷也没了耐性,扣着她的后颈往前压,在这?张从不服软的嘴上熨帖舔咬,交换体温与?呼吸,但无论吻得多么深入,他也找不到早上雪地皮艇里那种契合的感觉。
还是有?区别的,圆满与?否,她的身体对?他接受与?否,竟是连接吻都有?区别。
所?谓食髓知味,穆雷逐渐不满足于自己单方?面的索取放纵,他想要她的回?应,想要点燃她的热情。
男人将她从桌上抱了下来,尽力还原着早上的情形,他让她陷在自己的臂弯里,以同样的角度姿势埋下头去?探索深入。
商宁秀被他亲得呼吸困难,穆雷将人松开时二人贴在一起喘息着,尽管如?此,她眼神仍然无比清澈,还是那副无所?畏惧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的模样盯着他。
第47章 伤寒
穆雷贴着她, 呼出?的热气带着薄荷的气味,全吹进了她嘴里,他忍不住用手揉捻着她唇瓣上的莹光, “几天了来着。”
商宁秀那?无畏眼?神瞬间土崩瓦解, 左右闪闪烁烁, “还没?到。”
穆雷不说话了, 只盯着她的脸看,眼?神专注却晦涩,商宁秀陷在其中浑身发毛。她不难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便也无法直视,只期望他们快些放开她让她起身。
穆雷确实想了许多。
维克托教?的那?些办法, 他在心里预演了百十来遍,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她身上一一实践,一一探索。这?种跃跃欲试因为有着所盼望得到的成?果,竟是?比最初大?婚那?时更加令人期待渴望。
男人的视线流连在白皙脖颈上,商宁秀趁着他神思不稳的时候将人推开,穆雷也就?顺水推舟顺了她的意, 配合着起身, 任她从身上逃走。
商宁秀的两颊微红,头发也被蹭乱了, 她获得自由后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有点安全感。
穆雷这?个时候才回答了她好久之前问的那?句话:“我们抢了巴蛇买来的物资, 后来那?鳖孙又带人撵出?来追, 哈哈,被老子踩瘸了腿的玩意, 马都?下不来,挨了顿打又缩回紫藤树下去了。”
“哦。”商宁秀点了点头, 她并非是?真的感兴趣,只是?之前想转移话题罢了。
当天晚上,在雪地里冻了半晌的昭华郡主,成?功把自己给冻病了。
商宁秀睡下不久就?开始发烧,脑子发晕发疼又睡不着,穆雷起来煮了一大?碗热姜茶,化?了块糖进去提味,就?捏着她的鼻子给喂了进去,“我真是?头一回瞧见坐雪地里把自己坐出?病来的,说你傻你还不服气。”
商宁秀皱着眉头被姜味辣得眼?里波光潋滟,他喂药向来强势,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往下吞咽,一碗喝完了才红着眼?睛给自己小声分辨:“我没?坐雪地里,那?是?个台子,而且我那?会儿真没?觉得冷。”
穆雷借着灯火瞧她那?副委屈巴拉的模样?,轻拍了拍她酡红的小脸,嗤笑了一声道:“不冷?那?怎么就?冻病了?”
商宁秀:“……”
“再喝一碗,来。”男人将壶里剩下的底子全倒了出?来,又装了满满一碗,姜茶越往下面泡了底料的就?越是?辣嗓子,商宁秀心知肚明,抿唇直摇头不愿再喝:“我喝一碗就?够了,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能自己好的那?是?我,就?你这?小身板,你以为你有几斤几两重?”
穆雷不听她的鬼话,将人捞起来箍在怀里,“听话,来张嘴,你这?冻出?来的伤寒就?是?要受暖和,也不用麻烦维克托了,我都?会治。”
这?碗姜茶比商宁秀预想中的还要难以下咽,她被辣得皱紧眉头,被穆雷托着下巴仰起头慢慢往里喂,模样?动作都?有种在被人灌毒药的既视感。
喝完后穆雷满意地将碗放在了一边,又摸了把她的额头,商宁秀脑子发晕发胀没?什么力气,只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转头就?往被子里钻。
发热的时候身子也重些,商宁秀蜷在里面不想动,却又听见了外面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撑起身子一看,果然就?看见是?穆雷在脱衣服。
商宁秀怕冷,帐子里烧了不少?炭盆,他睡觉向来只穿一层极薄的单衣,现?在是?连那?层单衣也给脱下去了。
“你干什么?”商宁秀警惕开口?,现?在她身体?有恙,他应该不会禽兽至此这?个时候还想占她便宜吧。
穆雷径自脱完了衣裳,又再把她捞出?来脱了外衣。
“你干什么!?”这?一声明显要比之前的急促惊慌,商宁秀脑子发胀反应慢没?力气,被他剥了一层后还没?来得及挣扎就?给牢牢箍住了。
穆雷吹熄了灯,轻易将她的手脚镇压,把人抱在怀里带着躺了下去。
商宁秀心口?乱跳,穆雷的肩背比她宽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被他从后面抱着简直就?跟嵌进了刑架一样?,温烫触感从四面八方传来,尤其背心与他相贴处,绳子那?点可怜兮兮本就?薄弱的存在感也没?了,商宁秀热得发燥,想挣扎又动不了,“你放开我,你干什么啊。”
“闭嘴,别乱动。”穆雷将她伸出?去的手又捉了回来在身前按着抱好,“听话,出?身汗就?好了,效得很。”
商宁秀这?一觉像是?睡在火坑里,半夜热得满头汗,迷迷糊糊想往外爬,手脚都?被拦着,她嘤咛着喊热,却怎么也挣不脱那?火炉,半梦半醒间委屈得直哼哼,直到那?股最燥热的劲终于退下去之后,体?温才终于开始好转,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商宁秀的这?场小伤寒一个晚上就?好利索了,第二天一早起来精神头一点没?受影响。
她仍然被男人箍在怀中,但昨天夜里热得要死要活的,现?在自身温度正常之后也觉得还好了,浑身暖烘烘的。只是?昨晚上烧懵了触感不真切,现?在这?么被他无所阻隔地抱在怀里,她无论如何也是?躺不住了,挣扎着要起身。
穆雷一睁眼?就?看见女人纤细的脊背陷在绒毯里,她在努力扒拉寻找自己的衣服。
“别穿了,先沐浴,直接换干净的。”男人揉着眉心起身,昨晚上虽然他没?穿衣服,但身上也算是?被商宁秀给汗透了一趟,他掀开绒毯起身,就?这?么无所遮掩下了床,一边背对着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一边说道:“等我一会,我烧水,你自己盖好,过会再起来。”
商宁秀的脸已?经要红透了,她不敢去看他肌肉线条分明的后背,只能把自己埋在绒毯里,闷闷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