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炽听着二人的对话,以为自己这个假身份还要扮下去,认命地掏出面具准备戴上。
“十七弟,妖族路远,就让白师弟陪你去吧。”谢遥把沈炽推出来,见他手上拿着面具,笑道:“白师弟,戴上面具容易,但总有不便之处。既然已经摘下来了,就别戴了。”
沈炽愣了愣,拿着面具有些尴尬。他隐晦地看向陆行渊,还没接收到什么指示,就被谢遥推到谢陵身边。
他下意识地就要后退,是谢陵拉住他,笑道:“谢谢七哥为我着想,有白师兄在身边,我肯定不会无聊。”
沈炽更尴尬了,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干脆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谢遥没有拆穿他们。
白泽这个身份在陆行渊放出疾风后就经不起推敲,红尺素对白泽不了解,才没有多想,但总有回过神来的一天。
谢遥把沈炽推出去,既是告诉陆行渊他知道了,也是展示自己的诚意,他不会把沈炽留下来做要挟。
谢遥离去,无尘和凌玉尘也相继告别。
曲无忧一心想等谢陵和陆行渊分开,可左等右等这两人好像没有分手的意思,回程的路已经去了大半,而且方向越来越偏,曲无忧摇的扇子起火星,忍不住道:“他们是有什么山盟海誓说不完?”
被曲无忧焦躁的扇子波及,连打盹都不能安静的墨流光磨了磨后槽牙:“你看不惯可以不跟着他们走。”
魔族回自己的大本营,琅煌提议一道,曲无忧和墨流光都是小辈,不敢驳他的面子,只好在后面跟着。
曲无忧看着疾风背上被左一个沈炽,右一个陆行渊挤在中间的谢陵,心里不爽极了。墨流光不理解他的在操心什么,道:“他们你情我愿,不知道你操哪门子心,我看你就是闲的。”
“你懂什么?我这是心疼我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墨流光无语地看着曲无忧,无奈道:“我要是没记错,十七殿下是破厄剑尊养大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他除了有狼族这个身份外,你们狼族也没操心过,这个时候跳出来棒打鸳鸯,不合适吧?”
墨流光说话不客气,曲无忧被他顶的心肺疼。扇子多摇了两下,还是觉得烦闷,最后把扇子一收,欲言又止,磨叽了片刻才支吾道:“我们王还小……我怕他选错了。”
一个“白泽”,一个陆行渊,其实从基础条件上看,陆行渊怎么比都强“白泽”太多。可从年龄看,白泽比陆行渊更适合。
墨流光:“……别选了,两个都要!”
“啊?”曲无忧一愣,随即像是被点醒一般,道:“你说的对。”
墨流光没忍住踹了他一脚,道:“十七殿下都没纠结,你倒是替他纠结上了。”
曲无忧没能躲开墨流光这一脚,被他踹出好远。二人动静闹大了,疾风背上的几人回头看过来。曲无忧连忙爬起来,笑道:“我两切磋一下。”
曲无忧说着想去勾墨流光的肩,墨流光吐着蛇信,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开玩笑,那么热的天,曲无忧浑身是毛,像个大火球一样,给他有多远滚多远,他只喜欢冰冰凉凉的贴贴。
谢陵看着曲无忧想揍人又不好出手的样子欲言又止,琅煌揣着手靠过来,道:“这族长废了,再选一个。”
“先生,你就别跟着开玩笑了。”谢陵无奈道:“曲无忧是狼族近百年来最好的战士,把他换了,谁能顶上?”
“你呀!”琅煌随口道。
谢陵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没想到琅煌的神情格外认真:“还是说狼族族长的位置太小了,你瞧不上?那妖王的位置怎么样?”
“先生,你这是何意?”谢陵知道琅煌看重妖族,就算不喜欢现任妖王,为了维持妖族的和平,也会尽可能地维护妖王的面子。
“之前我和墨祁不合,你都是向着他,让我收敛。现在怎么突然想起来让我当这个妖王?你现在不怕我搅得妖族血雨腥风吗?”
“东皇钟已出,战争无可避免。其他势力想和妖族结盟对付魔族,你当如何?”琅煌问道。
谢陵眼底杀意一闪而过,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所以我阻止不了战争,但我可以控制妖族战争的大小。我支持你,你就只需要对付墨祁,其他族群可以杀鸡儆猴,不必大开杀戒。”
琅煌已经算过这些事,也明白如何做才能让付出的代价最小。
墨祁说他从不为狼族着想,其实只是他做的事让墨祁不能得到利益罢了。
谢陵总算听明白了琅煌的意思,琅煌这次来接他,不单单是为了让他脱困,更是把他拉进这个计划。
甚至有可能还不止他。
谢陵道:“我打不过墨祁。”
“你打得过。”琅煌的视线落在陆行渊身上,到了此刻,他不必再遮遮掩掩,道:“打不过那就是眼光不行。”
第一百九十九章
琅煌没进魔族,把陆行渊和谢陵送到边界就带着妖族回去了。
陆行渊给他提了一下谢问找茬,他让谢陵不必担心,他会亲自去找谢问说。
圣人之间也打过多年交道,对彼此的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
秘境之行,一别数月,魔族已经回到饶河大本营。梅洛雪没闲着,这些天带着魔族把周围的地界都打了一遍。她就一个观点,顺者昌逆者亡。
那些势力不是魔族的对手,即便不甘心也只得举宗迁徙。不过也有想和魔族交好的宗门,和魔族约法三章,相互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陆行渊他们回去看到的是大变样的大本营,雕栏玉砌精美绝伦,楼台亭阁拔地而起,像极了陆行渊记忆中的家。
他站在门口,看着门前的两座大石狮子一时恍惚,此间似梦而非梦。
“师尊?”谢陵担忧地看向陆行渊,他在梦里到过魔族,觉得眼熟的同时怕陆行渊触景伤情。
陆行渊笑了笑,遣散了身后的魔族,让他们各自回家报平安。
“沈炽,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你不用再扮演我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陆行渊见沈炽兴致不高,道:“之后的事,这个身份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压在身上的担子没了,沈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他挠了挠头,道:“尊上,你去见谢遥的时候,我能跟着去吗?”
沈炽对人族的感情较为复杂,他想再看清一些。
陆行渊摇头,沈炽垂下肩,有些泄气。
“我去见谢遥是谈事,如果谈的顺利,可以让你去交接。”陆行渊没有完全拒绝沈炽,而是给了他一个新的位置。
沈炽笑了起来,谢过陆行渊,高高兴兴地走了。
谢陵抿了抿耳朵,道:“这位师兄还挺稀罕我七哥。”
陆行渊一愣,笑道:“不是稀罕,我了解沈炽,他内心藏着魔族的血海深仇,但这些年顶替我在人族卧底,并非全无触动。他这样做只是想知道这些人值不值得他给一次赎罪的机会。”
人族不平,魔族也会很快卷入其中。在战乱中,无人能独善其身,结盟是一个很好的趋势。
沈炽显然意识到这一点,没有固执己见,一心只顾心中仇恨。他选择谢遥,是因为只了解谢遥。
谢陵默了默,道 :“我之前一直没问过,不知师尊和他是什么关系?感觉你对他和对其他人并不一样。”
陆行渊有些诧异谢陵会这样问,回头看着他。
此刻他们已经进了院子,院中有假山造景,小桥流水。谢陵站在桥上,陆行渊站在桥下,彼此的距离不过两步。
谢陵的眼底带着笑意,看上去像是单纯的好奇。可他的手背在身后,这是一个抗拒的信号。
陆行渊笑了,道:“是发小,他对我而言,更像是兄长。”
小时候,只有沈炽不怕陆行渊体弱多病,愿意和他玩。他仗着体格好,翻墙爬院不在话下,后山妖兽的老巢都被他掏过好几次。
可以说他是陆行渊为数不多的童年回忆。
“突然有点嫉妒,如果那个梦是真的,该多好?”谢陵站在原地,垂下眼,神情有些落寞。
他和陆行渊相差百年,倘若他不曾在梦里见过那个矜贵的翩翩公子,他就不会去想象那样的现实。
他们在梦里没有年龄的隔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训练,一起长大,一起分享喜怒哀乐。
那样的日子宁静温馨,弥补了现实的所有遗憾。
谢陵的嫉妒变成了心疼,沈炽是陆行渊十二岁童年前的一部分,而十二岁以后,他的人生走向了灰暗的囚笼。
谢陵的两只耳朵耷拉下来,眼睛红红的,他担心陆行渊触景生情,却不料自己先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
陆行渊无奈地牵起嘴角,往桥上走了两步,摸着谢陵的后脑勺,把人揉进怀里。
他轻抚他的长发,呼吸落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过去对我而言,已成一种历练。当你将我从囚笼中解放时,我便迎来了救赎。不必为我的过去感到痛苦,因为你是我的未来。”
谢陵闷闷地嗯了一声,伸手抱住陆行渊:“我不要离开你。如果你推开我,我就把你关起来。如果我逃跑了,你也要把我抓回去。”
谢陵抱紧陆行渊,这话说的有些蛮不讲理。他把头埋在陆行渊的肩窝里,呼吸窜入遮掩的衣襟深处。
陆行渊身体微僵,忽然单手将谢陵抱起来,让他大半个身体都靠在自己的肩上。身体骤然悬空,谢陵下意识地想搂陆行渊。
“让我抓你,你可是毫无反抗之力。”陆行渊轻笑道,眼底满是狭促之意,转身大步向前。
他的力气很大,抱的也稳,宽阔的肩膀让谢陵不用担心自己掉下来。
院子的格局和小时候一样,陆行渊走在其中,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房间。
谢陵被他半抱半扛,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后来随着视线的不断推移,他察觉到院中还有其他人的气息,脸上不由地燥热起来。
他被陆行渊这样抱着走了一路,其他人会怎么想?
迟来的羞耻心让谢陵浑身发热,小声道:“师尊,你放我下来。”
陆行渊非但没有放下他,另一只手还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别闹。”
谢陵一惊,尾巴上的毛顿时就炸开了。两只耳朵立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陆行渊。
陆行渊还想故作深沉,但没忍住,笑了起来。眼底仿佛是浸润了星光,满载深情。
他推开房门,抱着谢陵进屋,将谢陵放倒在床上,欺身而上,笑问道:“还跑吗?”
谢陵身下是柔软的床,面前是一脸笑意却霸道的师尊,谢陵脸上的热度非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更热了。
他说如果自己逃跑了,就让陆行渊把他抓回来。
陆行渊身体力行地给他演示了一遍,他确实是毫无反抗之力。周身的空间被陆行渊的气息入侵,灼热而深情。
谢陵的呼吸变得急促,绯色从面容往下蔓延,滑入衣襟下。他的视线变得飘忽,不敢去看陆行渊,翻身把自己蜷缩成虾米,讨饶道:“不跑了。”
谢陵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不料下一刻陆行渊的手就撑在他眼前,俯下身问:“那为什么要躲?”
“我没有。”谢陵小声辩解,扭头对上陆行渊的视线,心跳加速,尾巴轻拍床板。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只煮熟的虾子,不用问也知道定是眼尾飞红,眼神迷离还带着湿意。
暧昧无声流动。
陆行渊喉结滚动,撑着床的那只手青筋凸显,他微微垂首,压下眼底隐晦的暗光,拉过一旁的被子给谢陵盖上:“不闹你了,好好休息,我去找小姑谈点事,一会儿回来找你。”
“嗯?”谢陵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陆行渊已经抽身而去。他被裹在被子里,盯着头顶的雕梁画栋,空气中的旖旎暧昧还未完全散去。
他师尊就这样走了?谢陵的情绪浮在云端,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