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棉没有一下子就相信女鬼姐姐的话,她觉得自己可机灵着呢,坏蛋是骗不到她的!
一清闻言怔愣片刻后不禁摇头失笑,伸手把傻乎乎的小徒弟从云锦黎这只厉鬼手下拉出来,而后拍拍她额头,缓声让她把女鬼的事情先一一说清楚。
云棉和余安安一起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并且着重强调女鬼姐姐那句“他懂个屁”,然后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瞅着师父。
“师父,我可以带妈妈去鬼界吗?姐姐没有骗小孩吧?”
一清倒没有因为女鬼的诋毁而变脸,反而在短暂思考后,点头回答:“她的确没有骗你,但棉棉,你不能去鬼界。”
只昨晚那一遭就险些让她没了半条命,要是去鬼界的话,她压根别想活着回到人界。
第76章
闻言,云棉原本满是期待的神色倏而黯淡了下来,攥着妈妈细长的手指,鼓着腮帮子不肯说话。
瞧着和之前缩在墙角生闷气的鬼娃娃一模一样。
丙申见小师弟这么难过,也跟着想了个法子:“既然棉棉不能进去,那不如让其他人或鬼带着去鬼界走一趟试试?”
一清摇摇头,无奈说:“要是真这么简单,倒也罢了,可鬼界和人界虽然处于同一方天地,但无论规则桎梏还是别的什么都不一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进去会被群起吞食,一个势弱的鬼进去,估计同样讨不了好。”
鬼虽然是人变的,但人不能互食,鬼却是可以的,就像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有一套食物链规则,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进去,到时候怕是得栽跟头。
“那要怎么办嘛?”余安安苦恼地托脸,忍不住替云棉感到为难。
云棉抱着鬼娃娃牵着妈妈的手呆呆站在一边,也耷拉着脑袋一副蔫巴巴的可怜模样。
一清一时间也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安抚好小徒弟,自己再和大徒弟继续商议昨晚那个在小区正大门外烧符纸的人。
他们这边思索着该怎么把幕后的鬼物钓出来,然而等到夜晚降临,倒不用他们绞尽脑汁去思考了。
自从昨晚折腾着面临了一场生死危机后,一清和丙申就意识到不在道观时,两个小家伙对那些鬼物的吸引力有多大。
不过唯一值得他们庆幸的是,之前余安安身上和她气运相连的那和护身符庇护在经过昨晚的危机后,反而像是触底反弹了一样,明明险些就消失殆尽了,今天看着反而比一个月前还要牢固可靠些。
就好像这一遭她渡过了一劫,气运也随之熠熠起来。
这样一来,她身上原本的命格就再次被护身符掩藏得很好,现在最危险的反倒成了云棉。
一清也想给云棉弄一个类似的能够将功德金光掩去的符咒或法器,可这世界之大,功德最难得,更别说是特意遮掩功德的东西了,一时间也有些一筹莫展。
于是就干脆趁着白天阳光正好,和大徒弟一起把屋里给布置了一番,最后郑重地放上祖师爷的小像,又令云棉和余安安两个娃娃一起给祖师爷上了香磕了头,这才算是稍微放心了些。
远的不说,至少要安安生生把今晚给度过去。
可意外和变故总是来得格外突然。
到了半夜,原本就睡得不怎么安稳的云棉皱着眉不舒服地睁开眼睛。
窗外影影绰绰有好多阴影林立着,不知道小区外哪条街道上隐约响起了喜庆至极的唢呐声,唱念吹打,光是闭着眼睛都能听出这是迎亲才会吹的曲儿。
最令人后脊发凉的是,这些欢快喜庆的声音,竟然像是在不快不慢地前进一般,恍惚间云棉竟然听得越来越清楚,就好像下一秒那队迎亲的队伍就会出现在小区门口,又或是她这间卧房的窗户外面。
云棉下意识去摸自己胸前的玉佩,结果诧异地摸了个空。
空荡的触感让她猛地低头,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闭着眼睛安稳地睡在枕头上,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余安安正蜷缩着身体紧紧贴着“自己”。
这诡异古怪的一幕让胆大的云棉都懵了许久,她恍惚间伸手去碰床上那个“自己”,结果细短的手指直直穿透身体,像是什么都没有摸到一样。
云棉彻底傻住了。
她甚至还看到系统叔叔正蹲在一张符纸上,像是睡得格外安稳,自己这里的变故一点都没有惊动它。
“系统叔叔?”云棉试着喊了它一声。
没有任何应答,就好像她突然被这个世界给屏蔽了一样,谁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云棉这下终于有点慌张了,她试着去捞“自己”胸前的玉佩。
所幸这次竟然真的捏住了,下一秒妈妈和鬼娃娃就都出现在了半空。
两只鬼物似乎也被“两个云棉”给惊住了,鬼娃娃一时间甚至没敢凑过来啃她手指,只是懵懵地瞪着她,又低头去看床上的云棉,跑过去试着推了两下。
没动静。
就连向来胆小没有安全感容易被惊醒的余安安都没有任何反应。
云锦黎飘到云棉跟前,云棉下意识攥住妈妈的手指。
鬼娃娃就凭这一个动作,立马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云棉,也跟着慌里慌张地凑过来,指着床上的云棉无声问她是怎么回事。
云棉懵懂无措地抱紧它,正在无声思考时,耳边原本还算遥远的唢呐吹打声竟越来越近。
原本是极其喜庆欢乐的曲子,但这是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这种古时候的婚礼情形出现了,更别说还是半夜三更的时候,听在耳朵里就总是多了几分幽然的森冷,鸡皮疙瘩也一簇簇往外冒。
云棉不懂这些,但她略一偏头,就发现被师父和师兄用符纸封住的窗户外面,竟然悬空飘荡着无数深幽如鬼魅般的深红色长影。
云棉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她发现这些鬼影都和昨天不太一样。
它们青白的脸上涂着夸张的彩妆,惨白的鬼脸上全都维持着相同的夸张僵硬的笑容,正透过那扇窗户诡异地笑望着她。
云棉:“……”
以往一直傻大胆的小姑娘,这回硬是被吓得往妈妈身后躲了好一会都没敢往外探头。
但喜乐唢呐声在空荡静谧的夜色中被拉得格外尖锐悠长,晃晃荡荡的像一根根蛛丝一圈圈把云棉给缠绕包裹起来,让她即便是捂着耳朵也没有丝毫办法。
越来越近了。
一顶大红的花轿也出现在外面的夜空中,轿帘掀开,几个抬轿的鬼同样透过窗直勾勾阴森地盯着云棉笑。
似乎在等她出去,然后托着她离开。
“——请新娘上轿!!!”涂着大花脸的媒婆鬼嘴角深深裂开,嗓音又尖又长,听得人浑身不适。
云棉:“……”
她觉得自己有点慌。
本来是不怕什么人呀鬼的,毕竟妈妈就是鬼,鬼都是人变的,根本没什么好怕。
可……现在这个情况,里里外外全都诡异得像最疯癫荒唐的梦境一般,云棉小小吞咽着口水,抱着同样被吓到的鬼娃娃,一起缩紧身体努力往妈妈身后藏。
好恐怖!!!
第一次面临中式恐怖的小朋友一不小心低头看到床上安安静静睡着的“自己”,更是红着眼眶吓得快要当场哭出来了。
呜呜呜呜呜妈妈救命!
大概是感知到云棉的恐惧,原本直愣愣看着外面那些同类的云锦黎倏而动了起来。
她直直冲了出去,带着满身凶戾的鬼气,二话不说当着一众迎亲鬼物的面,扬手就把刚刚那个笑得渗人声音更渗人的媒婆鬼给撕成了碎片。
连对方残留的鬼气都被她给团吧团吧吃了,一丁点生机没给对方留下。
欢天喜地的唢呐声猛地停下。
扬起无数僵硬笑脸的鬼物齐齐扭头看向这个冲出来的同类。
云棉躲在窗帘后面,和小鬼娃娃一起给妈妈小声加油,又做好了随时冲出去帮妈妈一起打架的准备。
虽然这些鬼身上的气息好像都没有妈妈厉害,但云棉害怕归害怕,是绝不可能让妈妈一个鬼战斗的!
正想着,脖子后面突然多了一双冰冷彻骨的手,拎着她的后脖颈就轻而易举把她给丢出了窗户。
云棉:“——妈妈救命!!!”
第一次被迫感受悬空跳楼的云棉吓得眼睛死死紧闭着,手脚在半空慌乱扑腾了半天,却只听到喜乐再次响起的声音。
“走吧,姐姐送你去鬼界走一趟,带你涨涨见识。”熟悉的女鬼出现在她身后,云锦黎的魂体则被轻易制服。
直到茫茫然坐在了晃晃悠悠的花轿上,云棉才紧紧挨着妈妈,双眼警惕地盯着同样坐进来的女鬼。
似乎被她警惕的模样逗笑,女鬼伸出纤细的手指,掀开轿帘悠然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口中则不经意地问云棉:“小家伙,你可知这是哪儿?”
闻言,云棉顺着看了眼外面。
天是阴沉沉满是血雾和死气的天,有一轮隐隐约约看不太清楚的月亮挂在天上,但四周没什么光,也没有任何高楼大厦,四周安静的只有绵延不绝的喜庆唢呐声幽幽传出老远。
云棉抿了抿嘴,把妈妈的手攥得更紧,然后轻声回答:“是鬼界吗?”
女鬼诧异地挑眉,有几分惊讶:“咦,小呆瓜竟然变聪明了?”
云棉听出她那点小小的诋毁调侃,却没有像以往那么直白地辩驳,而是把鬼娃娃和妈妈牵得很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它们就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第77章
鬼界似乎永远不会出现明亮的光,即便在路上看到了光亮,也大多都是幽幽晃荡的惨白鬼火。
云棉虽然笨,但她对环境的适应性总是特别强。
至少在从女鬼口中知道自己不是死掉了,而是被迫灵魂离体进入鬼界后,她很快就安静下来。
“你知道这花轿,是准备抬起去哪儿的吗?”女鬼好像爱上了她问云棉答的小游戏。
不过这次云棉诚实地摇头。
女鬼也不为难她,轻笑着故意吓唬她:“当然是把你抬去和鬼王重定婚契了,那个老鬼非说你就是鬼王要找的女子,嗤……”
云棉听得模模糊糊,皱巴着小脸将这句话思考了半天,总算是选择放过自己。
不要思考那么困难的问题,不要为难自己。
至于那个什么鬼王……
云棉摸了摸硬邦邦冰冷的花轿,忍不住瘪嘴,嫌弃的表情格外直白:“姐姐,你们鬼王好穷奥!”
这个轿子晃晃悠悠的,坐着还屁股痛!
鬼王连买车的钱都没有,比大师兄穷多了。
女鬼一噎,沉默片刻后笑得眉眼都鲜活了许多,嘻嘻笑道:“是呢,鬼王真是个穷鬼,难怪鬼界这么多年还荒得鸟不拉屎~”
云棉默默盯着她,不明白说鬼王穷,她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难道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你们鬼的思维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