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里居然有草莓？”前几次来都没发现。
杂草堆里草莓苗长得很瘦小，被挤得乍一看和杂草没什么区别。枝头只挂了一颗果，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小草莓，不太红，看着就不甜。
叶嘉荣左右看看位置，恍然大悟，“过太久了，我都忘掉了，这是三叔承包的草莓园啊。非要了咱们家的地，也不好好种，地都荒成这样了。好好的草莓摘完，漏在地里的苗重新长出来，跟野草莓似的。”
以叶姐姐的好性子，对叶三叔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想起来是叶三叔的地方，她连歇都不歇了，拉着妹妹就走。
叶祝余一头雾水，“咱们家的地？咱们家的地不是分在刘奶奶家旁边，以前租给别人种麦子了吗？”
叶爸叶妈早早去了城里，打拼下家业买了房，除了村里的宅基地留下自己住，村里分的地早就承包给别人了。
只是叶祝余从小身体不好，假期会一家人回来住，才没有把户口彻底搬走。
叶祝余小时候每年都回来住，却一点都不知道，家后面这片山头居然和自家有关。
“你说的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叶嘉荣好笑，难得多解释了几句：
“爸妈结婚的时候，爸爸带着老村里分的地过来，和人换了几块田，加上妈妈和村里坚持留下的地，才有咱们家那几亩地。”
“但后来不怎么回来，三叔非说爷爷奶奶偏心爸爸，来跟租地的人闹，说要租也是亲戚先租。闹得爸爸生气了，干脆和村长谈把原本的地换成山坡上的地，低价转租给了三叔。三叔占了便宜终于不折腾了，赶上前些年的农家乐风潮，就开了个采摘园。”
好田换山地，换的面积更大一点，经营起来也更辛苦。
最后占了便宜的三叔，显然没有好好经营的耐心。大概也有庙山村的路对开农家乐不怎么友好的关系，没赚钱，地也荒了。
算算时间，叶三叔闹事的时候，叶祝余正念高三，叶爸叶妈没让她知道这事分心也正常。地租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就再没提过。
叶祝余对叶三叔没什么好印象，主要心疼荒废的田地。
不知道这里是自家的地之前，叶祝余就觉得地方不错，知道之后，更觉得没利用起来有点亏了。
叶嘉荣一看妹妹表情，没开口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想多承包地，咱们就去找村长。要是让三叔知道，非得敲诈一笔才肯还地不可。”
叶祝余：“……好。”
她不怕叶三叔闹事，但无赖起来确实很烦。
不过三叔确实不打理这片地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主动还地呢？
叶祝余心里转着念头，不知不觉走出了几百米，爬到了一段山坡高处。
叶嘉荣知道妹妹惦记着那片地，拉着她转移注意力，“小鱼快看，那边开花了！那是什么树？”
快入夏了，叶家的两棵枣树枣花都开谢了。山里气温更低，有的树姗姗来迟才开了一树花。转过山，山坡朝阳面探出了一树浅紫色小花。
“是楝树。”叶祝余肯定道。
细碎小花花影婆娑，在枝头摇晃着，小羊点点带着小伙伴们又跑了回来，围着叶祝余和姐姐转来转去。
叶祝余把最后一点番茄枝撕开，和姐姐一人拿了一点，分别递给羊羔们。
玉米和番茄剩下的枝干部分，大都进了小羊们的肚子。即使没吃到最精华的果实部分，小羊们的短绒毛也明显长得很好，雪白雪白的。
茎叶撕开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空中忽然响起一阵扑棱棱响声。
“小鸟躲得好快，抬头就看不到了。会不会也是想吃这个叶子？”叶嘉荣抬头看了一会没找到，叶祝余顺着方向看去，从枝叶缝隙里瞧见几只圆头圆脑的小黄鸟。
对上它们乌溜溜的小眼睛，小鸟像吓了一跳，爪子挪腾几下，几乎没有让枝叶摇晃，悄悄藏得更深了。
暗中窥探.jpg
叶祝余指给姐姐看，“有点像是麻雀，但应该不是。”
叶嘉荣也没认出来是什么鸟。拿手机识图试了一下，小黄鸟隐蔽技能太好，个头又小，拍照识别只识别出了树叶。
逗了几次都没逗下来，小鸟还是怕人不敢下来，只是豆豆眼盯着小羊们吃草。
今天已经拉着姐姐活动了一个小时，晒太阳也晒过了，叶祝余拉着姐姐准备回家。从小羊还没吃的枝叶上扯了两片叶子，对小黄鸟晃了晃，放在旁边灌木丛上。
小羊豆豆路过灌木丛，伸长脖子想把漏掉的两片叶子吃掉，叶祝余一把把它拉了回来。豆豆很不乐意地咩咩叫了两声。
带着小羊往回走了几米，听见翅膀声音再回头，叶祝余就看到小黄鸟们飞了下来。
西斜的太阳下，小黄鸟眼眶边一圈白色格外明显，圆乎乎的巴掌大一只，站在灌木丛里，短短的鸟喙啄着叶片，尾羽高高翘起，显得有些呆。
叶嘉荣写生的时候画过很多鸟，这么灵动的也不多。
叶嘉荣抓住机会再次识图，读出搜索结果，“白眶鸦雀……是大夏特有鸟，三有保护鸟类。听说华岭里还有网上很红的银喉长尾山雀，不知道有没有运气碰见一次。”
农村麻雀很常见，华岭山里有很多保护动物，三有鸟类完全不稀奇。
叶嘉荣拍完照，忙着吃叶子的小黄鸟才后知后觉，发现人类回头了。
小黄鸟抬头看过来，紧张地像随时要跑路，对视几秒，好像意识到她们并不打算接近，小心翼翼伸长脖子，又啄了一口叶片。
在危险边缘试探.jpg
我就再吃亿口应该不会有事吧.jpg
“还挺有灵性的。”
叶嘉荣笑着不停抓拍，“要是妈妈看见，肯定会说这是山神保佑的鸟。村里老人总说过去山上有山神庙，但从来没人见过。小鱼还记得吗？你小时候说要去找山神庙，结果在山坡上捉了半晚上知了。爸妈出去找你，你自己回来了，高高兴兴拉着我要烤知了吃夜宵，吓得爸妈回来一个月都不让你出门。”
叶祝余：“……没印象了。”什么？她还有熊孩子的时候？绝对不可能！
回去路上又路过荒废的草莓园，叶祝余越看越可惜，倒是有点想吃草莓了。
大部分农户是买草莓种苗回来种，种植周期短，更好成活，品质也有保障，不至于出现变种导致个头小、味道差的情况。叶祝余不用担心这些，正好周一要把车开回来，还能去市里农贸市场再转转。
上次买种子，手里只有五十块，钱要用在刀刃上，叶祝余主要挑了些便宜的菜和水果种子。
这次可以多买几种，挑一挑生命力强且品种好的种子，回来慢慢种。
刚进门就闻到浓浓饭香，叶妈妈招呼女儿们去洗手吃饭，开始做最后一道菜。
庙山村家家户户都有腊肉腊肠，由于紧邻川省，很少有广式甜腊肠，多是咸肉或辣味。一般是去年冬天杀年猪的时候做的，基本只有自家吃的量。
叶家今年才回来，自家是没有腊肉的，叶爸爸找村里做腊肉味道最好的冯妗子买了五六斤，特意多给了些钱，回报早先塞给他们的那一大块腊排骨。
挂着的腊肉切一条下来，拿最肥的部分擦擦锅，洗了切成片备用。沾了腊肉油味的铁锅，下一把地里刚摘的翠绿蒜苗，香味一下子爆开，就能出锅了。
一半瘦肉一半肥肉，瘦肉浸了油，亮闪闪的红，肥肉边薄到透明，微微焦黄，筷子一夹，还能听到脆响。
叶妈妈给姐妹俩一人夹了一筷子，低头一尝就笑了，“冯妗子做的腊肉就是香！我知道明天吃什么了，切腊肠蒸一锅饭，再烫点菜就行了。”
“再让爸爸炖锅汤！”叶祝余点菜。
虽然妈妈厨艺好，但叶家夫妻轮流做饭，叶爸爸煲的一手好汤。
叶祝余又想了想，“明天正好我想再买点种子，咱们自己家种点粮食吃，做米饭更香。”
叶妈妈赞同，“小鱼种的肯定香！不过咱们这里水不多，种稻子得单独浇水圈一块水田。你看种在哪里，计划好了就叫你爸给你整地。”
说到地，叶祝余就想起了山坡的地，问爸爸，“三叔租了地有签合同吗？”
“嗯？签了，还有两年多才到期……老三把年付都变成月付了，两个月的租金还没付。”叶爸爸皱了皱眉，提起三弟就糟心。
他很快反应过来女儿想做什么，“小鱼想把地要回来？山地不好种，你三叔那个人要知道咱们想要，肯定又要想办法占便宜，要不还是问村长承包吧。”
“还欠咱们钱啊？那好办了，让他主动来找咱们还吧。反正我也不急着扩种，地砸在他手里，着急的应该是他才对。”叶祝余下山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会有了主意，说给爸妈听。
叶爸叶妈一听，“……可以试试。”
-
叶家吃吃笑笑聊着未来的计划，乔家别墅里，气氛越发冷凝。
“范家太太本来每个月月末来一次，这个月都没来做疗养，连带着全家的保健品都没继续拿。家里是不缺这一家的一笔钱，但代表着他们更信任、更想用别家的东西……我有点担心，万一下个月也不来，让别人看了肯定觉得我们出问题了。”乔母边说边叹气抹眼泪。
乔父不满地数落儿子，“听见你妈说的了吗？公司交到你手里，一周宣传都结束了，才涨了这么点销售量不说，老客户也被你弄没了！你到底有没有用心思在公司上？！”
乔轩脸色难看，“范家做了之前那个卖玉米的小店的测评——”
乔父粗暴打断，“你也知道是小店！范家好奇做什么我们管不着，我记得范家小儿子和你关系不错，最后还比不上一家卖菜的店，就是你的问题！”
“我让人安排水军引导过，也压热度了，背后是谁还在查……”
“有用吗？”
“……”
“你这次做得很差，好好反思！”
谈话不欢而散，乔母拍拍儿子肩膀安慰，“你爸为你好也不能说话这么冲，我说说他。不过你别生他气，他就是心太急了。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以后你好好的，照顾好你妹妹，我们就放心了。”
乔轩无奈笑笑，换了个话题，“宁宁在剧组挺受导演重视的。我下周去探班，妈要我带什么过去吗？”
乔母明显高兴了点，又叹了口气，“你别怪我们心狠。那个孩子虽然有血缘，但自小没养在家里，眼皮子浅觉得家里富贵就想回来，就算让她回来，也难免心里不平，养不出多少情分，回来反倒没个安宁。”
“她……”乔轩一言难尽。
乔母叹气，“本来宁宁劝我们把她接回来，我也答应了，但你看到了，大概是嫌我们不正经承认她，没回来都开始闹，回来还得了？唉，说明真是没这个缘分。也别让宁宁老惦记着，注定我们才是一家人。”
“妈妈说得对，我会和宁宁说的。”
送走乔母，乔轩神色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
半晌，他转身给范达打了个电话。
“我看你直播测评了玉米，真那么有效？”
范达，也就是胖达，最近几天都沉浸在长头发的快乐里，逢人就卖安利。
一听朋友问起，他立刻来劲了，“那可不！轩子，我跟你说你快去想办法联系店主，谈谈合作！我刚拿到检测报告，店里那个报告真没造假啊！！！这种特殊植物空口吃都这么有效，提取出来有效成分绝对更有效！”
土拨鼠尖叫声从听筒里传出去，乔轩皱了皱眉，把听筒拿得远了一点。
“你觉得这家东西这么好？”
“那当然！”范达沉浸在美好幻想里无法自拔。
他没听出乔轩的不满，专心给朋友出谋划策，“不管是生发防秃，还是美白抗衰老抗皱祛斑祛痘，绝对赚翻了！你家生意肯定能再上一层楼！哦对，番茄我才买到一点，没舍得送去检测，但估计有效成分只多不少。你先跟店主联系上，就是抢占未来先机啊！”
乔轩深呼吸，“……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乔轩一脚踹翻茶几：“该死！说什么是朋友，还不是这样！连句情面上的解释都没有，转眼就成了别人的狗腿子忠实客户，张口闭口全是玉米！”
气了一会，乔轩联系心腹下属，咬牙切齿地问，“查到那家店是什么人在经营了吗？还联系不上店主？蠢货，一个卖菜农户能有多大本事？盯着他有什么用，那家店总不可能自己独立完成品种研发，去查各个植物团队的突破！”
下属唯唯诺诺应下。
乔轩依然气不顺，冷笑一声，“上次让水军压了一波热度既然没用，就去给那家店一点颜色看看。不是有效吗？我让他们‘有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