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今天看着确实跟视频不太一样, 可能跟温峤舟混久了, 演技又进步了吧。
祝臻善也喝了口水，平复一下情绪，然后换了个策略，依然微笑着道：“如此说来, 峤舟对你还不错？”
许青梨纠正道：“是很好，非常好，天下第一好。”
“……”祝臻善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每个回答都要让她沉默好几秒，才能继续,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
说完，又像是不经意地感叹道：“你可能不知道, 峤舟这孩子，从小就跟常人不太一样。”
终于要到重点了吗？
许青梨精神一振, 顺着她的话问：“他怎么跟常人不一样了？他特别好看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瞬间一亮, 嘴角都不自觉翘了翘，花痴得无可遁形。
“……”祝臻善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卡住了，顿了顿才道，“好看是肯定的，但峤舟可不止有外貌。他从小就比其他人聪明，别说跟他同龄的孩子，哪怕是大人，他也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想法，简直像是……用你们年轻人的说法，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喝了口水。
原本没打算这样直白地和许青梨说，但不管她是真的还是演的，反正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祝臻善也没法跟她打哑谜，只得直接提出来了，想看她是什么态度。
“哇！”许青梨眼睛更亮了，“他真的会玄学吗？那他会抓鬼吗？好酷哦！”
祝臻善：“……”
“傻孩子，这可不是酷不酷的事。”祝臻善语重心长地说，“你想啊，如果他真的会玄学，那就等于他无所不在的。无论你在想什么他都知道，你在他面前毫无秘密，甚至连个惊喜都准备不了，反过来，他做什么你都不知道，想讨好谁易如反掌……”
“等等，奶奶。”许青梨打断她，“按照您这样说的话，那温峤舟应该是没有玄学功能的。”
祝臻善有点惊讶：“为什么？”
“按您的说法，温峤舟从小就有玄学功能，无论想讨好谁都易如反掌。从常理来说，小孩子最想讨好的人，应该就是父母和爷爷奶奶等长辈吧？可据我所知，温峤舟跟家人关系并不是很好，他家三个孩子，他是最不受宠的一个。”许青梨看着祝臻善，认真问道，“这是不是足以说明他没玄学功能了？如果有，是什么原因，让他没有去讨好父母家人呢？玄学功能让他看到了什么？”
祝臻善微微一震。
许青梨望着她，大眼睛明亮清澈，并没有太多谴责或者嘲讽的意思，更多是纯粹的疑惑。
但就是这份纯粹的疑惑，让祝臻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有些话，大家心里都明白，可就是没办法说出口。
看她不说话，许青梨温温柔柔地问了一句：“奶奶，您有多久没好好看过温峤舟了？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吗？”
*
温峤舟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门口转了多少圈，理智告诉他，社恐不代表完全没法社交，明知道他在外面，奶奶不可能做太过分的事情。更何况许青梨在原来的世界毕竟也单独生活了那么久，虽然社恐，不至于一场对话都应付不来，他应该相信她。
理智归理智，感性上他却很难不担心。
他求婚的时候说过，不会让许青梨卷入这些麻烦中来，哪怕一次也不会，终究是他没做好。
“峤舟……”楚管家走过来，似乎想说点什么，跟他视线相撞，一下又顿住了。
楚管家跟了祝臻善很多年，从温峤舟出生前，她就在温家了。温峤舟小时候长得好看，她其实还挺喜欢他的。但是，在豪门，所有喜好都跟利益挂钩，她是祝臻善的人，就只能喜欢祝臻善喜欢的人。
祝臻善一开始对温峤舟倒也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她真是不知道家里有这号人，等她知道温峤舟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充满各种玄幻传说。
祝臻善讨厌一切跟灵异神鬼有关的东西，从此对温峤舟避之不及。
之所以选择温峤舟做继承人，还真是因为他能赚钱。
楚管家知道温峤舟心里对这些一清二楚，他会很懂事地避开祝臻善，不带给她困扰，但每次来，他都礼貌温柔，有求必应。
以至于楚管家一直觉得，这孩子实在纯良，大家对他误会颇多。
直到这一刻，温峤舟不经意跟她对视，眼神里似有利箭破开她的身体，让她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难怪连祝臻善都不爱跟他对视。
楚管家这才明白，无风不起浪，温峤舟确实不好惹，以前只是收敛了锋芒。今天为了许青梨，他才展露出了超强的攻击性。
那个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温峤舟用来当挡箭牌的姑娘，可能并不简单。
温峤舟的锋芒很快便收敛起来，他看着旁边一棵新栽的小树苗问道：“楚奶奶，这是什么树？”
“梅树。”楚管家听着他一如往常的温和语气，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如实回道。
“梅树？”温峤舟有点惊讶，“奶奶竟然开始种梅树了？”
梅花是温爷爷最爱的花，以前的温宅种了一大片。
祝奶奶嘴上不说，自从温爷爷去世后，生活中却始终不允许有跟梅花相关的东西出现。
梅花都成温家的忌讳了，没想到，现在她自己竟然开始种梅树了？
难道真是年纪大了，开始恋旧？
温峤舟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奶奶还真不是这样的人。
楚奶奶闻言，眼神微闪，还没来得及说话，书房门忽然打开了，许青梨在门口喊：“温峤舟，奶奶叫你进来。”
温峤舟看了楚奶奶一眼，这才快步走进书房，先在门口停下来，看着许青梨。
小梨宝坐在一堆零食山上，手里抱着一包撕开的薯片，正“咔嚓咔嚓”啃得起劲，嘴角和脸上沾着碎屑，看到他后，她朝旁边的q版温峤舟嘴里也塞了一片薯片，然后吐出一颗气泡：【没事啦，奶奶一点都不凶～】
许青梨也在这时候开口道：“奶奶叫你，进去吧。”
温峤舟拉着她的手，一起朝祝臻善走过去，嘴上没说，心里却明白：许青梨看似淡定，其实还是很紧张，不然小梨宝不会在这时候狂吃东西，许青梨跟他说过，她紧张的时候喜欢吃薯片，那种“咔嚓咔嚓”的声音能转移她部分焦虑。
她紧张但是很好地应付下来了。
要不是当着祝臻善的面，他真想亲亲她，对她说一句真棒。
两人很快走到祝臻善面前，祝臻善一直在看着他们，这时候眼神在两人拉着的手上溜了一圈，慢慢抬起头，去看温峤舟的脸。
到了下巴位置，眼神习惯性顿住了，隔了两秒才继续往上，落在微抿的薄唇上，再往上是高挺的鼻梁，他长得是真好看，完美得像大师精雕细琢的手绘作品，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终于，祝臻善看向了温峤舟的眼睛。
桃花瓣一样的眼型，双眼皮很精致，眼尾微微有些上勾，眼睛黑白分明，分明是清澈透亮的，偏偏像蒙着一层水雾，叫人看不真切。
终于看清楚了温峤舟的长相，确实和记忆中有些不太一样，但五官跟小时候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等比长大，这张脸给她的感觉介于陌生和熟悉之间。
祝臻善微微吐出一口气——温峤舟没有跟她对视，在她目光移上来的时候，他别开了视线。
自从知道温峤舟可能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后，她就一直避免跟他对视——不是知道他的异能要通过眼睛才有效，而是因为大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温峤舟的眼睛能看透一切，她并不想看到他的眼睛。
这一刻，她终于鼓起勇气，温峤舟却不愿意看她了。
祝臻善倒也没有特别难受，甚至还松了口气，只是心底到底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堵。
“奶奶，您还有别的事吗？”温峤舟等她收回视线，才主动道，“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祝臻善收敛起所有情绪，像个普通慈爱的奶奶一样问道：“不留下来吃晚饭？”
“下次吧。”温峤舟说，“我们还有点事。”
他从来不跟祝臻善一起吃饭，因为要一直避免对视，也是一件心累的事情。
祝臻善点点头，也没强留，犹豫一瞬，说了句：“你媳妇人很好，既然结婚了，就正正经经办个婚礼，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温峤舟有点意外她会这样说，下意识想看看她，但是视线略微转动后还是忍住了，只是点头道：“好，婚礼已经在筹备了，到时候请您出席。”
“好。”祝臻善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递给许青梨，“这是我出嫁的时候，我奶奶送给我的，现在送给你，奶奶祝你们幸福。”
许青梨觉得这有点过分贵重了，不太敢收，祝臻善却不由分说直接套到她手上。
“收下吧。”温峤舟也道，“谢谢奶奶。”
许青梨只好跟着道：“谢谢奶奶。”
“那你们走吧。”祝臻善挥挥手，继续去写字。
只是这次提起笔，好半晌都没落下去。抬头一看，温峤舟跟许青梨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已经亲昵地走远了，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
许青梨跟温峤舟一路没停，直接上车，温峤舟将左霖打发下车，才问许青梨：“奶奶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许青梨摇头。
温峤舟不太相信，看了眼小梨宝，她居然还在吃东西。她内心世界向来是瞬息万变，很少这样长时间做一件事的。
“都紧张成这样了，还没为难？”温峤舟摸摸她脑袋道。
许青梨说：“我第一次见家长，能不紧张吗？你是运气好，没家长可以见，要是有，你也会紧张。”
温峤舟想象了一下，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
许青梨要是有家长，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家人都相处不好，他哪有信心去见许青梨的家长？
她说得对，他运气真好。
“不过，奶奶一开始确实有点想挑拨离间的意思。”许青梨见祝臻善，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想找到书中温峤舟黑化的原因，所以这会儿就将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跟他重复了一遍，想让他也跟着分析分析，“到我说她根本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后，她就沉默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温峤舟终于将这句话问出口，抱着许青梨狠狠亲了一口，“不愧是天才梨宝。”
奶奶这人重名声，所以无论温爷爷怎么出轨，她都在扮演一个贤妻良母。
温峤舟结婚这事不听她的话，她阻止不了，却也没想轻易放过他们。
但许青梨脑回路跟常人不一样，几句话将她堵死，她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将说出口的话收回去，跟他们撕破脸，才不得不顺势祝福他们。
她如果真心祝福他们，就会提前准备好给孙媳妇的见面礼，而不是临时从自己身上扒拉。
“哎呀，这不是重点。”许青梨有点不好意思，她单独面对祝臻善的时候都紧张死了，几句话杀死她无数脑细胞，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你说，奶奶对你会不会其实还有点感情？我看她刚才看你了，你怎么不跟她对视？而且，她好像并没有想到异能……书中你的黑化，会不会其实和她无关啊？”
“因为我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温峤舟说。
“怎么回事？”许青梨急忙问道。
温峤舟叹了口气，说：“今天我才通过楚奶奶内心的弹幕知道一个关于爷爷去世的秘密……”
温爷爷是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去世，那当然是个意外，当时祝奶奶跟他在一起，她打电话叫的医生，但是……晚了几分钟。
因为祝奶奶一直给人善良贤惠的形象，没人怀疑她。
当然，就算怀疑，这种事情也无从证明，不会有任何结果。
可祝奶奶能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祝奶奶将温爷爷在外面的私生子女都认回来，又开始信佛，可越信，心里就越害怕。
“她确实没想到我有异能，直接联想到爷爷身上去了……根据楚奶奶内心的弹幕，爷爷去世前，两个人吵架，爷爷应该说了句‘死了也还会回来’之类的话。”温峤舟苦笑一声，“当年，我突然觉醒异能，难免露出马脚，对很多我原本不该知道却又说出口的事情，甚至公司一些情况，没办法解释，就说是‘爷爷教的’。爷爷那时候是家里的一个禁忌，我抬出爷爷，他们就不会再多问。却没想到，会被奶奶听到心里去。”
许青梨也万万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因果关系：“那奶奶让你当继承人……”
“自然也和她的猜想有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公司确实出现了她解决不了的麻烦。”温峤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