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后,大脑有片刻空白的怔愣。
顾明月总觉得自己还忘了些什么。
忘了些什么呢?
她这一想就想了两天,越想越想不起来,梦都感觉像是缺了一块。
“又犯什么迷糊呢?”顾三丫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生意不做了?”
“贺雪不是忙着吗?”顾明月让贤,躲在后面收钱犯懒。
“就没有见过比你更不会过的,就这么大一点的店面,你还请了两个人。”顾三丫把手里的苹果汁给她递过去,再一次感叹,“真不把钱当钱。”
她觉得这么好的生意,顾明月完全能自己干,就跟之前一样,无非就是辛苦点,站一晚上,费点嗓子。但是挣下来的钱可都是自己的了。
“你是不是傻?”三丫压低声音道,“你这生意忙不过来,要请请一个人也就够了,你请了贺雪,还要她男朋友干嘛?呆头呆脑的,看着就不像个会卖东西的。”
“打杂。”顾明月本也不指着高石会卖东西,无非是怕她偷懒不来的时候,贺雪一个人忙不过来。
夜市这么乱,有个她放心,贺雪也放心的男人跟着好得多。而且,高石数学好,会算账,省了她不少事。外加两人还是情侣,利于摊位人员稳定。
一举多得。
顾三丫彻底服气:“巴掌大的地方还要个打杂的,可真是有钱烧的慌。”
“还行。”顾明月咬着吸管,权当表扬。
顾三丫懒得理她,兜了半天圈子,才问出想问的话:“大姐跟咱妈生气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她上哪儿知道去?
只是看着顾三丫满脸写着“快问我快问我”的样子,笑了下,心情不错地递了个台阶。
“为什么呀?”
她印象中顾大丫没什么存在感,性子柔和,看着就是个很没有脾气的人。
这还能跟顾母生起气来?
“还不是因为你上次把大宝捆回家吗?那天你没回去,大姐给咱妈送东西,刚好在。”姐妹三个中,顾三丫就是纽带,跟谁关系都好,“你都不知道那天大宝刚被关屋里,就开始在里面摔东西,王格气的抱着孩子就下楼,在咱爸妈面前就开始骂你,说你多管闲事。没事管大宝干吗?他那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没个定型,过几年就好了。”
“她还说只要他不出事不犯法不就行了么?爸妈钱挣的再多不也就是给大宝花吗?她说大宝只是爱打游戏,又不像别的男人学坏,每个月花钱也都有数,都不应该管他。还有什么大宝身子弱,性子乖张,本就难管,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爸妈哭都没地方哭。这样一说一吓唬咱妈耳根子软,就想把人给放出来了。”
顾三丫也觉得不太对,连声叹了好几口气,“大姐看不过去了,跟王格吵了几句。恰巧赶上舟舟哭,王格也哭,抱着舟舟就要回娘家。你又不是不知道,舟舟可是咱爸妈的命根子。当下,咱妈就沉着脸说了大姐几句,还说家里的事轮不到她这个嫁出去的闺女管,让她少说点话。当着王格的面,大姐脸上挂不住,一生气就走了。”
顾明月一开始也没想到事情会有个这样的走向,还能把顾大丫牵扯进来?
她的关注点永远很奇特:“没想到王格对大宝爱的这么深沉。”
“……”顾三丫真想把她头敲开看看,她现在能挣钱了,在顾明月熏染下,也敢有自己的看法,“这是爱不爱的事吗?我看王格是不安好心,巴不得大宝不进家,爸妈又都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家里撒了欢的自由!我昨天回去看了一下,咱妈又把大宝给放走了,听说夜里都没回去。”
顾明月“哦”了声,露出吃瓜的表情:“还有吗?”
“没了!”顾三丫没好气道。
顾明月些微遗憾,总觉得这瓜还没熟透,吃的不尽兴。
顾三丫接过她喝完的杯子,忍不住又劝告她:“现在大姐跟咱妈生着气,感觉咱妈在王格的挑拨下又隐隐怪着你。你最近也先别回去了。”
她可不想二丫再跟顾母生场气,顾家氛围已经够怪的了,搞得她现在都不太想回娘家了。一回去她妈不是抱怨大姐,就是暗暗说二丫,合着说来说去都是闺女的错了。
顾三丫看了眼顾明月,彻底对她改观,感觉她就是嘴巴上坏一点,但心里还是向着顾家的。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捆顾大宝回家了,在人家游戏厅门口左右逢源,想想都害怕。
就是爸妈太容易被王格迷惑,三丫和大丫一样都觉得是她们之前狭隘了。二丫哪里是不懂得跟顾家亲,明明就是亲到骨子里了。
“唔,看心情吧。”
顾三丫正为之前说顾二丫白眼狼而自责,猛不防听见顾明月开口问她。
“三丫,王格跟顾大宝怎么认识的?”
王格插一脚,使顾明月突然有了危机感。她觉得自己再不捞点可能最后汤都没处喝。
“还能咋认识的,咱大舅妈介绍的呗,你忘了?他们家就在咱们家的隔壁村,家里穷,孩子又多,爹等着钱治病,人不就嫁过来了吗?”
顾三丫也说不上瞧上瞧不上,反正嫁过来的第一年王格还不是这个样子,人很勤快,忙前忙后。后来,有了舟舟之后,人也就变了。
“大宝,”之前还不觉得,听顾明月说多了,三丫现在提到大宝都是开始叹气,“反正,都不容易。”
顾明月听了一晚上的顾家八卦,心满意足,临睡前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神色。
闻酌刻意提前回来,到家的时候本以为媳妇还没睡,结果一进屋才发现人已经呼呼了,呼吸都是悠长而有节奏。
#都睡熟了#
“怎么越睡越早了?”
他没敢开灯,把怀里揣的东西放到床头,弯腰摸了摸她额头,确定没生病后,才放心地去厕所冲了个凉水澡。而后,躺在一边,暖热身子后,才把她给小心翼翼地圈在怀里。
睡习惯了,怀里没点重量,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
怀里人动了下,闻酌觉浅,瞬间就醒了。
只是,眼还有些迷离。
“怎么?”他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没意识地低头亲了她一口。
他偷亲的都亲习惯了,顾明月却愣了下,裹着被子坐起来。
天生的小霸道,被子都要卷起完。
闻酌彻底醒了:“怎么起这么早?”
“吵着你了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鼻尖翕动,一幅小馋样,“你有没有闻见辣椒炒鸡蛋的味?”
“......”
家属院的房子隔音什么的做的肯定一般,闻酌没闻到什么味,但确实听到了有人家锅铲动的声音。
他们这楼上楼下住的一多半都是棉纺厂的,上早班的就起来早,饭吃的也早。
“你饿了?”
顾明月点头,摸了摸肚子:“我昨天晚上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想吃辣椒炒鸡蛋?”他找了个短袖挂身上,“我给你做去。”
“那我跟你一起吧。”顾明月属实不太看好闻酌的厨艺。
她穿着跟闻酌同款的拖鞋,踩着他的步伐,有些小犹豫要不要暴露自己其实会做饭的事实。
她还没纠结出个结果,一到厨房两人就都傻眼了。
想吃辣椒炒鸡蛋没问题,问题是家里没辣椒了。
闻酌鲜少做饭,顾明月更是秉持着绝不会做饭的笨蛋人设,谁都不记得上次买菜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番茄鸡蛋可以吗?”闻酌准备换道菜,他记得前两天从彭姨那回来拿了几个番茄。
“没有番茄了。”顾明月想起来了,她昨晚刚把最后一颗番茄洗洗,搁肚里了。
闻酌开了冰箱又合上,然后再次打开:“煎鸡蛋行吗?”
“enn~”顾明月忙摇头。
一听都好油。
闻酌彻底没撤:“去换衣服。”
“啊?饭馆有开门这么早的吗?”顾明月也不想为难闻酌,“要不算了,我再回去睡会儿。”
闻酌一开始也没想着带她去饭馆,本想着带她出去随便吃点,但现在看来是真想吃了。
这么馋吗?
“不用。”
他随手捞了件顾明月给他买的裤子,也不穿皮鞋了,踩着个黑色运动鞋,换好就先去洗漱。顾明月刚好跟他错开,先洗漱后换的衣服。
上面穿了小短袖,下面配了条高腰短裤,看得闻酌眉头都没下去过。
“冷不冷?”
顾明月拿了件薄外套:“我带着有外套。”
薄薄的一层,跟个纱巾似的。
闻酌给她拿了条运动裤,明明那么年轻却又带着老干部作风:“换上,以后老寒腿。”
顾明月丑拒:“。”
怪蜀黍,骗小孩。
#有些人看着年轻,但已经老了#
“不要。”
她担忧地看着家里的搪瓷杯子,总觉得离换成保温杯也不远了:“我这都是搭配好的,等会儿太阳就出来了。”
闻酌拎着运动裤,堵在门口,高大的个子像堵墙,不愿意退让。
顾明月什么时候怕人堵了?
她眨巴了下眼,拿手指戳他石更邦邦的胸口,两眼一弯,都是控诉:“闻先生,你前些天还说以后都听我的。”
“男子汉大丈夫,你总不会骗我吧?”
闻酌脸色瞬间僵了:“......”
#万万想不到#
有朝一日,闻酌能栽自己挖的坑里。
谁敢想?
最后,顾明月也没有穿上那条运动裤,只是外面罩了件闻酌的大外套,勉强达到了他眼里的保暖效果。
用人朝前,她勉强屈服一下。
天刚擦亮,两人走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楼底那家卖烧饼的刚把摊子支起来,小孩还窝在女人怀里睡。
闻酌一瞥而过,顾明月却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