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想杀我!你想杀我嫁祸给徐修撰!你想让顺国公府救你那孽障!”
就像林腾清楚陆侍讲的需求,陆侍讲亦是如此。
谁能想到,堂堂林学士,本就是九代单传,却高娶了当地知府的嫡女,一直未有孕息,且其妻善嫉泼辣。
林腾偷偷摸摸置了好几个外室,这才生下一子,偏那孩子勇武好斗,不似林腾的文士风度,日日招猫逗狗,前头竟然直接撞到顺国公府手里。
要眼睁睁看着唯一的独苗死于非命,林腾如何舍得?
林腾听了陆侍讲的话,忽而他冷冷一笑:
“谁看到了?除了他,徐修撰,谁又能作证?陆侍讲,你也知道京城日子难熬,你说说,你要是还不懂事的得罪上官……”
陆侍讲忍不住后退一步,而林腾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他看着徐瑾瑜的目光满是癫狂:
“既然陆侍讲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那……只能烦请你们二人,永远,保守秘密了!”
林腾说着,直接冲两人扑了过来,而徐瑾瑜看着其布满血丝的眼球与发白的嘴唇,顿时心下一凌。
林腾的模样,怎么与当初的韩望安一般无二?
……
与此同时,顺国公府内,顺国公世子正执棋与自己对弈:
“我就说那赵家人一向莽撞,怎么赵庆阳去了一趟南疆竟然还能打出那么漂亮的一仗,当初,倒是漏了这么一只小蚂蚁呢。”
第181章
“住手!”
而就在林腾张牙舞爪想要冲过去的时候, 一队金吾卫直接冲了过来,将其围在中间。
“瑜弟,我来了。”
赵庆阳一身暗金流光铠甲大步走来, 临近夏日,多日的巡逻让他的面容黝黑了一些,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锐利。
赵庆阳看徐瑾瑜正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方抬眸看向林腾:
“便是他意欲行凶伤人?”
徐瑾瑜点了点头:
“有劳庆阳兄走一趟了。”
“你,你,你还请了金吾卫!”
林腾被吓得退了一步, 尖声叫道。
徐瑾瑜掀唇冷笑:
“林学士以为方才我在与你陪聊吗?”
林腾气的面上青青红红, 喘着粗气, 即使这会儿已经被抓获当场, 他也依旧亢奋不已。
赵庆阳抬眼扫了一圈,却眼尖的发现了一旁的蜜饯。
这里是恭房, 自然不会有蜜饯。
而这蜜饯, 应当是瑜弟顺手掏出来的暗器。
赵庆阳这么一想,不由面色一沉。
此人当真好胆, 竟然逼的瑜弟都用了暗器!
这么一想, 赵庆阳直接握拳抬起, 厉声道:
“拿下!”
“放肆!金吾卫便能随意抓捕官员吗?天理何在?!”
林腾在原地又蹦又跳,又吵又闹,原本僻静的恭房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只不过被门外把手的金吾卫被吓得退了回去。
“林学士, 方才, 你说没有人证,但不巧, 我这儿还真有一个人证。”
随后,徐瑾瑜直接请方才准备去恭房置换红枣的小二出来,赵庆阳也看了小二一眼,此人便是方才拿着瑜弟的信物来寻自己的报案人。
小二自然知道这事情轻重缓急,如若丰登楼真的死人了,他这差事便没有了,他已经在丰登楼干了十几年,又还能去哪儿?
于是,小二在众人的目光下,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磕磕绊绊道:
“回,回几位大人,小人方才本来要来置换里头红枣和香灰,可是,可是却听到里头有人说,陆什么,是好用的棋子,还,还清白,只与一个姓徐的人结仇,到时候请那个姓徐的人来……
后来,小人得了这位大人的示意,去报了官,一出门正好,正好,就遇上了金吾卫大人。”
小二记得有些不大清楚,但大致意思没有错漏,而赵庆阳听到这里,冷冷道:
“如今人证在此,本官抓你合情合理!”
“不,我,我,大人啊,都是他们与小二串通一气来诬陷我!”
林腾见状,又开始想要拉人下水,徐瑾瑜只理了理袖子,左手闲闲的笼在右手之上,两指轻叩两下,淡淡道:
“陆侍讲方才被你按在水中,你二人身量相仿,你定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待明日,陆侍讲的脖颈处定会浮现手印……这下子,物证可也有了,林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到了一步,林腾才意识到这个一上值便能得了圣上褒奖的少年并非小可,当下只得怨恨的看了陆侍讲一眼,随后便被金吾卫的人压了下去。
“瑜弟,你无事吧?”
徐瑾瑜笑着摇了摇头:
“我能有什么事儿,庆阳兄放心吧。”
赵庆阳轻轻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可却忍住了,他还要亲自把林腾送到天牢,便只与徐瑾瑜拱手告辞。
今日是瑜弟上值第一日,他听人说杨掌院最喜欢在丰登楼宴请新人,于是特意调了岗在这一片巡逻。
幸好,赶上了。
徐瑾瑜目送赵庆阳离开,这才搀扶起方才等赵庆阳来了后,便直接软成一滩泥,正跪坐在地上的陆侍讲。
“陆侍讲受惊了,回去煮些安神汤吧。”
徐瑾瑜伸手扶起了陆侍讲,陆侍讲这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借着徐瑾瑜的力道这才爬了起来。
他想起方才连那出身勋贵,如今连他都要称一句大人的赵庆阳与徐瑾瑜称兄道弟的一幕……到底是谁说这位徐修撰出身寒微啊!
他方才还以为那位赵大人会偏向林学士呢!
“徐,徐修撰啊,那,那赵大人……”
陆侍讲呐呐的试探问了一句,本来以为徐瑾瑜不会回答,却没想到徐瑾瑜只是低眉淡笑:
“是我的至交,异性兄弟。”
况且,如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庆阳兄本月的巡逻范围可不包括这里,没想到庆阳兄竟这么不放心自己。
徐瑾瑜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暖洋洋的。
陆侍讲这会儿面皮抽搐了一下,一时无言,随后便被徐瑾瑜扶着回了宴席。
而方才恭房发生的事儿,不少人已经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袁学士本来是不管事儿的,可这会儿杨掌院不在,林学士被抓,他这才慈和的看着陆侍讲:
“人没事儿就好,人没事儿就好。”
陆侍讲闻言,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好大的男儿,也抱着袁学士的手哭的不能自己。
他差一点儿就死了!
“没想到那林学,不,林腾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竟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方才我去听了一耳朵,他若是真的将陆侍讲溺杀,只怕会嫁祸给……”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停在了徐瑾瑜的身上,而那方才差一点儿就要成为命案当事人的主角,这会儿正镇定的喝着茶水,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后,只是露出一个淡若出云之月的笑容。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这得是多么好的心性?
众人孰不知,别看那林腾气势汹汹,可是他还不如那场惊马案来的惊心动魄。
而徐瑾瑜这会儿一面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一面却在想,以自己和二皇子的纠葛,当真值得他这般□□嘛?
方才从陆侍讲的口中,他知道了林学士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唯一的软肋被人握在了手中。
九代单传,唯一的独苗,确实值得他搏一搏。
可是,他未免有些太过急切了。
而且,他种种的谋算所想要的,都是自己的命。
动机不副,只怕这事儿还有隐情。
徐瑾瑜垂下长睫,将这个猜测暗藏心间,随后这才与众人谈笑了一会儿。
等到众人姿态各异的表示了自己的关心、担忧之后,这场迎新宴才终于散去。
月上枝头,徐瑾瑜步履缓慢的朝家中走去。
当初的魏家别院也已经换了门头,上面在月光下泛着光芒的“徐宅”让徐瑾瑜原本有些疲倦的身体仿佛注入了力量。
门一开,徐玉瑶便蹦蹦跳跳的跑出来,拉着徐瑾瑜的衣袖往家里跑:
“奶!娘!哥哥回来啦!”
徐瑾瑜唇角含笑,被小妹牵着朝明堂走去。
“娘,我不是托人说了嘛,我今日与同僚有宴,你们怎么不先吃?”
徐瑾瑜一进去,桌子上就摆满了美味佳肴,而徐母估算好了时候,菜都是刚出锅的。
一听徐瑾瑜这么说,徐母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娘还能不知道你?那一次赴宴你正经吃席了?娘就剩一个汤了,大郎快洗手准备吃饭!”
正说着话,徐钰琬便端了一盆刚打好的井水,刚打出来的水总是十分沁凉,徐瑾瑜洗了手后又洗了把脸,只觉得痛快极了。
随后,等徐瑾瑜刚刚落座,徐母也刚好将丝瓜排骨汤端了上来,笑着道:
“这两日丝瓜正是嫩生的时候,稍稍一煮就能在嘴里化开,大郎快尝尝!”
“不错,入口丝丝柔,疑云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