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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朕靠抽卡君临天下[基建] > 第69节
  萧青冥乐了,脸上佯怒的神色再也无影无踪,笑得眉眼弯弯,格外俊朗。
  喻行舟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慢吞吞道:“那殿下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萧青冥心情极好地把玩着新得的弓箭:“什么事?”
  喻行舟歪着脑袋,言笑晏晏:“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殿下都不可以太久不理我……”
  ……
  遥远的画面,一瞬间与此情此景交叠重合。
  喻行舟的脸,从十几岁的稚嫩俊秀,长成如今温雅俊美的模样。
  身量也高了许多,仍是像过去那样,衔着无比的耐心和温柔守在他的窗前,眼角含笑:
  “陛下曾答应过,不可以太久不理臣。”
  萧青冥恍然间似想起许多往事,望着对方的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才漫不经心开口:“朕早已不是九年前的小皇子了。”
  他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喻行舟:“老师如今贵为摄政,也不是当年的喻行舟了。”
  喻行舟暗叹一声,正欲张口说些什么,萧青冥却收敛的那一丝微不可查外露的情绪,重新回到了庄重沉稳的皇帝角色。
  “老师既然有要事奏报,便进来吧。”
  萧青冥在书桌后坐下,从旁边一摞奏折中,抽出压在底下的几本。
  里面都是弹劾喻行舟手下官吏,在京州开展田亩清丈时如何逼迫当地百姓,如何强行摊派税收和田亩额度编制鱼鳞册云云,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甚至“民怨四起”。
  萧青冥光靠奏折也很难得知实际情况,但这件事的推进艰难和吃力不讨好,是显而易见的。
  光是在朝廷控制力最强的京州尚且如此,将来若想推广全国,阻力之大可见一斑。
  喻行舟从正门进来,有太监搬来太师椅,又端上新沏的香茶。
  他在椅中落座,从袖中摸出一份奏章让人呈上,趁着萧青冥看奏折的功夫,他仔细端详着对方的神色。
  这段时日以来,他数度进出这御书房,似乎次次心情都不同,尤其是今天。
  喻行舟清了清嗓子,道:“陛下,京州清丈田亩一事,已经有了初步进展,从各地上报的情况看来,京州各大地主豪强隐瞒的土地面积至少有十万顷以上。”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十万顷只是目前明面上清查出来的,其实可能有大量虚报、瞒现象,还有许多土地寄存或投献在官僚士大夫名下,享有免税特权。”
  “据臣估算,光京州一州之地,实际隐瞒土地恐怕还要翻三倍,至少在三十万顷以上。”
  萧青冥“啪”地将折子拍在桌上,冷笑:“三十万顷土地,就是每年至少三、四百万两银子,光京州每年就被吞了这么多,其他各州,哼!”
  启朝开国时,规定的田亩税收是三十税一,后经过几代皇帝逐渐提高赋税,又到这些年战乱,不断加税填补国库维持军费开支,官方规定税收已经到了十五税一,部分地区甚至十税一。
  民间又存在广泛的土地兼并,和各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农民实际上需要缴纳的赋税已经高达八税一、七税一,乃至更高的地步。
  相反,若是把田地寄在大地主或者享有免税特权的士绅名下,反而可以少交税,大量隐田就这么产生。
  账面上可以收税的土地越来越少,中央财政逐年下滑,又不得不继续加派税收,恶性循环,富农变中农,中农变贫农,贫农成了流民,早晚有一日便要揭竿而起。
  萧青冥查看了一下系统板面的两项数值。目前朝政秩序度29%,京州幸福度26%。
  还差一点就到30%了,一旦开启30%的新阶段,国库收税和声望都有加成,官员清廉度会上升,基层执行力也会提高。
  除开任务奖励,光靠平时自然增长,这两项数值涨极慢。
  萧青冥心中细细思索,还是觉得不能依靠自然增长,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提高一下百姓幸福度。
  系统最新任务还是累计收获粮食百万石,以及累计赚钱白银百万两。
  自从大力整顿了五座皇庄以来,清除贪赃枉法的庄管太监,和一些趴在皇庄上吸血的宗室后,从他们身上搜刮来部分过去几年吞掉的钱粮。
  如今任务进度粮食35%,银子75%。
  若是清丈完田亩后,能够从民间豪强地主手里收回一部分隐田的税收,这个任务立刻就可以完成。
  萧青冥心里盘算着这些事时,神情放空,落在外人眼中如同在发呆。
  喻行舟一连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何事?”
  喻行舟轻咳一声,问:“陛下也‘放假’好一段时间了,何时才肯恢复经筵?”
  萧青冥把手中奏折放下,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道:“老师忘记与朕打赌的事了吗?朕已经赢了,那些课朕不想上。不过嘛……”
  他支着脸颊,拖着长长的尾音,微微一笑:“朕这儿倒是有桩事,需要老师指点。”
  喻行舟不由提起一点好奇来:“何事?”
  萧青冥神秘兮兮从抽屉里翻出一叠纸,首页上写着《天工开物——自然百科全书》,后面罗列了许多农业、手工业,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纸、纺织等等基础知识与技术。
  还有一册《齐民要术——农业百科》,内容少了很多,大致都是农业和自然气候归纳总结。
  除此之外,其他纸上还凌乱地写着“九九乘法表”、“算术方程”、“平面几何”、“物质形态与密度”、“基本力学”、“杠杆和滑轮”、“浮力”等等。
  喻行舟随手翻看一下,越看越吃惊:“这些杂学,陛下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萧青冥含糊道:“有些内容是宫中藏书,有些从民间收集来的。”
  喻行舟:“那陛下这是想做什么?”
  萧青冥轻咳两声道:“皇家技术学院的筹备已经开始了,要建这所学院,除了招募老师,还需要教材,虽说农业和百工方面的书籍流传下来不少,但朕想要的是一个系统的基础教学。”
  “所以,需要把这些前人总结过的知识,梳理一遍,由易到难,从现象到背后的道理,以一种浅显的方式,编篡成一套基础教材。”
  “朕不需要学习这套教材的人,对这些知识多么透彻和精通,但朕需要他们利用这些知识去实践和应用。”
  “尤其是应用在农业和手工、机械上。”
  “除此之外,朕还准备从宫里的藏书阁中挑选一部分书籍抄录,将誊写本放在皇家技术学院中,供学子借阅。”
  “简而言之,朕欲鼓励发明和创造,研究自然和百工知识,不能让他们觉得这些都是‘奇技淫巧’或者旁门左道。”
  喻行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最重要的是,这项工作不能交给翰林院和礼部那帮人,对吗?”
  萧青冥也笑起来,指尖隔空点了点对方鼻尖:“知朕者,老师也。”
  喻行舟:“陛下既然有此吩咐,臣自当遵从。可是,这上面诸多门类,有些是臣也不曾涉猎的,该如何梳理呢?”
  萧青冥随口道:“无妨,只管来问朕。”
  喻行舟立刻接口:“那臣无论何时都可以入宫面见陛下吧?”
  萧青冥:“……”
  他斜睨了喻行舟一眼,后者神态自若地望着他,仿佛只是单纯的在讨论学术问题。
  萧青冥思考片刻,从舌尖轻轻吐出一个“是”字。
  他注意到喻行舟嘴角轻轻翘起,又不动声色地抿直,忍不住轻哼一声:“老师今日非要见朕,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喻行舟闻言倏然抬眼,灼热的目光紧紧黏在他脸上,似乎想说些什么,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张嘴。
  两人一人站一人坐,僵持着对视片刻。
  萧青冥眉心一点点蹙起,含着几分失望,不耐烦道:“老师既然没有别的事,那就——”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猛地伸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陛下!”
  “喻行舟。”萧青冥挑眉,四平八稳坐在龙椅中岿然不动,手腕被对方有力攥住,他也不挣扎。
  反倒是喻行舟一贯从容不迫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外显的情绪波动。
  萧青冥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朕是不是对你过于优容,让你恃宠生娇,自以为可以随意冒犯朕了?”
  “臣不敢。”喻行舟口中虽如此说,手里力气却不小,黑沉沉的眼瞳满是对方的影子。
  “臣……还有话要说。”
  萧青冥眉宇舒展几分,口吻平静:“你说就是,朕又没堵住你的嘴,手松开。”
  喻行舟只得缓缓放松了力道,就在对方手腕抽离而去时,他忍不住又勾了一把,正好勾住萧青冥最后两截小指头。
  “陛下,臣……”喻行舟垂下眼帘,手里仍执着地勾着对方的手指不放,慢吞吞道。
  “以前的事,臣其实一直都记着,从未有一日忘记过。倒是陛下,似乎忘了很多。”
  萧青冥微微眯起双眼,想起这人种种作为,和系统中高达80的野心值,正想说点什么刺一刺他。
  “这些年,臣观陛下种种作为,倒像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喻行舟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终于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臣记忆里那个陛下,当真回来了吗?”
  “在陛下身上发生了什么?能告诉臣吗?”
  萧青冥正要出口的话突然卡了壳,嘴唇细微地动了动,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搪塞五年来的荒谬。
  无形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只有手指相连的小片皮肤,不断往复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喻行舟有些失望地暗暗叹口气:“陛下既然不愿说,那臣就不问了……”
  “是我。”萧青冥忽然出声,眉眼如星,静静望着他。
  没有用皇帝的自称,仅仅一个“我”字,喻行舟却懂了。
  他幽深的黑瞳一点一点明亮起来,眨了眨眼,缓缓地,在年轻的皇帝面前弯下膝盖,半跪在龙椅前。
  萧青冥愕然:“你这是做什么?”
  他伸手去扶,反过来被喻行舟握住。
  “不管陛下是否相信,臣的心里,一直都在守候着陛下。昔年的约定,从来也不曾忘却。”
  喻行舟声音轻柔,眸光悠远而平和,盈盈望着他,将萧青冥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皆尽映入眼底。
  萧青冥心中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没有立刻收回手,就这么任由对方握着,唯有下意识弯起的小指,流露出几分动容的端倪。
  半晌,他淡淡道:“倘若,朕还是不信呢?”
  喻行舟脸上未见失望之色,反而微笑起来:“陛下是天子,臣不仅是您的臣子,也是您的师长,身为臣与师,会包容陛下的一切。”
  “猜忌也罢,怨怼也好,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萧青冥注视他片刻,倏而笑了,手轻一用力,从他掌心滑出,他缓缓倾身,凑近喻行舟的脸。
  直到彼此的呼吸都能扑上面颊。
  萧青冥低头俯视这张熟悉的俊雅面庞,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抚上喻行舟的脖颈。
  对方黑色的官袍下露出一点白色内衬领口,衬得那段颈项的肤色越发白皙。
  萧青冥拇指指腹轻轻按住喻行舟的喉结,五指不轻不重地扣住,仿佛只要那么一用力,就能把这段脆弱的颈项折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