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天卉已经不饿了,不过顾时璋点的菜很让人有食欲,况且他在吃,她在旁边看着也不好,所以也跟着尝了几口,一尝之下,不得不说,就是比外面摊贩卖得要好吃。
顾时璋把那份杏汁炖蛋白推到了她面前,说是给她点的。
她也就没客气,尝了口,很是嫩滑香醇,有着浓郁的杏汁和香奶味,她吃得满足。
顾时璋抬眼,看她吃得很享受的样子。
他没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叶天卉吃差不多了,却是想起来一桩事:“对了,你平时看报纸吗?关注那些豪门八卦吗?”
顾时璋显然疑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天卉擦了擦唇,这才道:“你对顾家了解吗,他们家还和你同姓呢!我是说那个香江首富的顾家。”
顾时璋淡看了眼叶天卉。
他体贴地拿起纸巾递给叶天卉,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道:“知道,他们家的生意做得很大。”
叶天卉:“那叶家呢?”
顾时璋:“也知道。”
叶天卉:“给我讲讲呗!”
顾时璋微挑眉:“哦?”
叶天卉便问起来:“比如他们家联姻的事,就那个叶文茵,千金大小姐,那天我们在赛马场不是见过吗?他们两家是不是利益联姻?那个叶文茵是不是很受宠,她很优秀吧?还有顾家,顾家是不是特别有钱?他们到底多有钱?”
她一口气抛出很多问题。
顾时璋看着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所以你真正想知道的是叶文茵和顾志镡吧?”
叶天卉:“……”
他竟能如此敏锐,直接看透她的心思。
她有些讪讪的,不过还是道:“差不多吧,那位叶小姐长挺好看的,那天还好心给我点心,她是不是和顾志镡要拍拖啊?”
顾时璋长指优雅地捏着筷子,开口道:“其实我离开香江已经多年,在南非的时候更是和香江没有什么瓜葛,回来后一直忙于生意和赛马,对于他们的情况并不熟悉,只是听过一些传闻,也是和赛马有关的,这才知道一些。”
他很是轻描淡写地道:”不过不知道真假,我姑且说之,你也姑且听之。”
叶天卉:“那你说说嘛。”
顾时璋:“叶家以前在大陆的上海和北京是做消费品行业的,生产销售日用品和日常护理,在三十年代时候,他们就把生意做到了香江,四十年代他们举家搬迁过来,一直经营日用品,生意算是不错,这些年在国外也有些口碑。”
叶天卉:“那他们家这买卖挺兴隆的。”
顾时璋:“不过前几年叶老爷子年纪大了,把家里的生意交给家中长子和次子,这两位新官上任三把火,便将资金投入房地产领域。”
他顿了顿,看着叶天卉:“你知道这几年香江房地产的发展吧?”
叶天卉茫然,摇头:“不知道。”
顾时璋便道:“从前几年开始,香江开始大量拆穿旧房子盖新房子,房地产上涨很快,我说详细点,1960年的时候,中环一平方呎才八百港币,但是1963年就翻成了两千港币。”
叶天卉听得大开眼界:“这简直是抢钱!”
顾时璋:“因为地价上涨太快了,所以热钱大量涌入,新加坡马来西亚,还有菲律宾澳大利亚,他们的热钱全都来了,所以房地产大热,叶家就掉进了这个坑里。”
叶天卉不懂:“既然房地产大热,地价上涨,他们做这个不是挣钱吗?怎么就掉坑里了?”
顾时璋笑看着她:“因为他们用贷款,高杠杆,借钱来买地,所以一旦出现房地产问题,那银行就发生危机,他们这些抢地的也跟着掉坑里了。”
叶天卉恍然:“这就像借高利贷来买马票!”
顾时璋颔首:“对,所以叶家两兄弟的资金出现流动性问题,叶老爷子不得不重新出马执掌大局,你那天过去马场,是不是看到叶家千金和顾家的少爷?”
叶天卉:“嗯。”
顾时璋:“叶家这位六小姐自小喜欢马术,就读于nottingham trent学院,她的大学专业就是赛马与商务管理,这是专门为赛马产业设计的专业,根据时间推算,她已经入读两年,今年是最后一年,这次回来香江,应该是有两个目的,一则助力于家族,二则要完成自己的毕业项目实践。”
叶天卉听着,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这叶家要步入赛马领域?”
她看了一堆的八卦,这方面可是一句没提。
果然那些花边新闻没点正经东西。
顾时璋:“是。”
他徐徐道来:“刚才我不是提到香江的房地产发展吗?叶家要进军房地产领域,但是眼下缺少新的热点,他们在沙田囤积了大块的地,现在他们需要将这些地皮的价值提升上来,要用的办法就是赛马。”
叶天卉:“怎么提升?”
顾时璋:“十几年前,香江政府在土瓜湾做了填海工程,把海心岛和土瓜湾连接起来,就在几年前,他们由此建了海心公园,这样的话,海心岛的价值是不是就大幅度提高了?”
叶天卉:“他们买了岛,想填海?”
顾时璋颔首:“是,现在香江政府想填海,目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圆洲角,一个是九龙半岛旁的海军基地昂船洲,至于政府选择这个,尚无定论。”
叶天卉脑中迅速转着,很快就明白了:“如今香江的马场就在跑马地,政府想兴建一个全新的跑马场,大力发展赛马□□业,以此来拉动经济,但是这种跑马场地需要大面积的空旷土地,所以政府就选择填海,以某个岛屿为中心进行建设?”
顾时璋眸中闪过激赏,他笑道:“是,所以你自然也猜到了,叶家恰好就出重资囤了这么大片的岛屿土地,他们必须设法介入赛马□□行业,以此竞争自己的岛屿成为填海规划场地,填海之后,这块地将被纳入赛马发展工功能性场地。”
叶天卉:“现今跑马地附近都是豪宅,价格很贵,那边有墓地还那么贵,如果发展一个新的赛马功能场地,那他们手中囤积的土地自然奇货可居了。”
顾时璋:“是,这些年跑马地周边的房价一直狂飙突进,现在政府既然有意发展新的赛马经济中心,那自然是大家要争取的对象。”
叶天卉:“叶家的岛是哪一块?他们又和谁争?”
顾时璋笑道:“在香江有几大家族,这些人联手把持着香江的经济,分别是顾家,叶家,孟家,和梁家,你现在已经知道顾家和叶家的情况,对于孟家,你知道多少?”
叶天卉回想了一番,自己看的那些花边新闻似乎也提到过孟家,她回忆了一番:“他们家祖上是经营金铺子银楼的,也做一些外汇买卖,主要盘踞在广州一带,解放前来的香江,如今也开始涉足房地产领域了?”
顾时璋:“是,叶家投下重金,盘踞了沙田一带的圆洲角,孟家则是押了昂船洲,两家本身也是世交,但是如今既都押下重金,且有大利可图,自然难免生了隔阂,如今他们明里暗里都在较劲。”
叶天卉:“这叶文茵在英国攻读赛马相关专业的,本来还不应该回国,这次也是回国助阵的?因为两家要在接下来的赛马季一决雌雄,这个关系到后面赛马用地的规划之争。”
顾时璋颔首:“是,赛马运动源自英国,但是在香江扎根,发展壮大,这些年民众参与热情大涨,如今香江已经成功了赛马委员会,委员会目前有一位理事长和六位委员来处理日常事务,将来赛马场所怎么选择,赛马委员会自然有很大的话语权。”
叶天卉:“叶家人想进赛马委员会?”
顾时璋:“是的,叶家人早几年已经在赛马领域小试牛刀,不过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如今赛马委员会的理事长已经年迈,六位委员也面临退休,香江豪门圈子里都在盯着这个位置。”
他笑了下,道:“在香江这个圈子里,名声就是社交的资本,如今香江几大家族,谁能在接下来的赛马中出尽风头,证明了自己在赛马事业中的影响力,那自然轻松进入赛马委员会,也就能得到赛马场所的主动权。”
叶天卉听着这话,自然顿时生了许多盘算。
自己如果只是下注来获取利益,小打小闹不说,一个不慎,可能满盘皆输,到底不能长远。
现如今这叶家自然要发展赛马事业,那自己岂不是正好在其中一展所长,他们家的女儿,看来也不一定非要当和亲的公主,所以这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她这么琢磨着,又好奇起来:“那叶家既然要走赛马这条路子,想发展自己在赛马界的影响力,那怎么又牵扯上顾家?”
顾时璋淡瞥她一眼。
叶天卉觉得他眼神不对,疑惑:“怎么了?”
顾时璋眸中略有些凉凉的嘲意,他笑了笑:“你想知道顾家,可以直接问,倒是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叶天卉:“……我这不是想多了解嘛!”
顾时璋便继续道:“叶家这位掌门人做事素来稳妥,孟家往年在赛马上也有说投入,叶家不过是才刚步入这个行业,自然不敢将自家身家性命押在这赛马上,而和顾家的联姻,则是给叶氏准备的一条后路。”
叶天卉若有所思。
顾时璋品了口茶,不再造声。
叶天卉却突然问道:“那天过去马场的有一个叫顾志镡的,看来这位就是叶家的联姻对象了。”
顾时璋颔首:“是,上次你见过他?”
叶天卉:“嗯。”
顾时璋没什么表情地道:“好像是混血,他母亲是英裔。”
叶天卉:“哦。”
顾时璋挑眉:“在想什么,在想他长挺好看的?”
叶天卉听此话,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老实承认道:“是挺好看的,我第一次在杂志上看到他,便觉得他就是童话中的白马王子。”
谁知道她说完这话,便觉得空气好像冷了几分。
她纳闷地挑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顾时璋漠声道:“没什么。”
叶天卉有些莫名,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一时也有些尴尬。
她为了缓解尴尬,只好低头吃东西,把桌上的茶点拿来吃。
吃完了两块糕点,她终究觉得不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到底是继续问:“那个……要不你再给我说说嘛。”
顾时璋神情凉淡:“说什么?”
叶天卉轻咳了声:“我好奇嘛,叶家的,顾家的,或者孟家的,都行。”
顾时璋面无表情:“这么感兴趣?”
叶天卉:“嗯,是挺感兴趣的,这些香江豪门对我来说太新鲜了,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故事。”
顾时璋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却是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我离开香江几年了,不过顾家和叶家的婚事应该是势在必行,这好像是当年两边老人家的约定。”
叶天卉:“你刚才提到了叶家的长子和次子,那叶文茵呢,她是哪一房的?”
顾时璋:“她是三房的,她父亲是叶老爷子第三子叶立轩。”
他顿了顿,道:“叶立轩在香江大学任教,就是刚才我们过去的那所大学。”
叶天卉顿时来了兴趣:“这个叶立轩多大了?长得很好看是吗?很有才华?我看到好多学生都喜欢他崇拜他呢!”
顾时璋拧眉,以一种无法言喻的眼神看着她。
叶天卉:“我好奇嘛,我听到那些学生讲起来,我就不明白了,一个中年人有什么好看的?”
顾时璋:“叶教授尚不到四十,风华正茂,在专业领域也有所成就,自然引得年轻学子仰慕,这倒是不足为奇。”
他的语调格外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叶天卉:“那他到底长得好看吗,显得很年轻吗?”
顾时璋:“也就那样吧,毕竟,如你所说——”
他抬起薄薄眼皮,看着她道:“他不惑之年,女儿都那么大了,再过些年就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