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着我呀。我要出去洗东西。”坨坨转回身，手空不出来，拿抱在怀里的兽皮毯推他，“外面在下雨呢，你去找兜明玩。”
云善抱住兽皮毯不走，仰着小脑袋喊，“坨坨。”
“你不能淋雨的。”坨坨说，“人类幼崽淋雨会生病的。”
“云善。”西觉在火堆边晃着手里的东西呼唤，“你来看看我手里拿的什么。”
云善好奇地回头，西觉对他招招手，他这才放开兽皮毯，摇摇摆摆地冲着西觉跑去。
“你看看是什么。”西觉将他抱在怀里，把昨天才刻好的小木头人塞给他。
云善对着木头小人喊，“坨坨。”
“不是坨坨。”西觉说，“你再猜。”
小丛探头看了一眼，那木头小人脑袋上顶着朝天辫，圆脑袋圆身子，胖嘟嘟地坐着，小嘴裂开着笑。这明明是云善呀。
云善摸着木头小人脑袋顶上的朝天辫，“是坨坨。”他记得坨坨有小辫子。
“云善，你也有小辫子呀。”西觉拉开云善的帽子，乱糟糟的小辫子趴在头顶。
云善摸摸自己的头发，举着小木头人，“是坨坨。”
妖怪们不照镜子，也没人和云善说怎么看自己的样子。云善基本没见过自己的模样。只知道每天要梳辫子，压根没怎么见过自己头顶朝天小辫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坨坨经常这样打扮。
西觉取了梳子，替云善梳头发。“不是坨坨，是云善。”
“云善？”他抬起小脑袋，迷茫地看向西觉。
花旗走过来，一眼就瞧出小木头人就是云善。这脸，这身材，一定是云善。怎么可能是坨坨。“就是云善呀。”
“云善，你不会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吧？”小丛小声发出疑问。
云善茫然地看向小丛。
“云善你竟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兜明很意外，快步走过来，围着云善走了半圈。“你等着。”他变成人型，端起墙边的木盆走出去。
很快，兜明端了一盆水回来。“云善，你来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
云善听话地走过来，站在兜明面前仰着脑袋看兜明。
“云善，你看看盆里。”小丛提醒他。
云善转个身，低下头，双下巴卡在胸口，看见盆里有个扎辫子的小孩。这小孩他见过，在盆里洗手的时候就有。云善晃晃脑袋，盆里的小孩跟着晃脑袋。
“谁呀？”云善指着盆里的小孩，盆里的小孩也指着他，也跟着张嘴说话，只是没声。
“是你呀，云善。”花旗震惊，他没想到，云善竟然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还以为他们把云善照顾得很好，没想到，云善竟然连这种常识都没有。“你动动小手，盆里的人肯定也动。”
云善伸出一只手，盆里的小孩果然也伸出一只手。云善惊奇极了，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水里的倒影。他怎么会在水里呀？
兜明在云善身边蹲下身，盆里立马有个兜明的脸。
云善睁大眼睛瞅瞅身边的兜明，又看看盆里，那也有个兜明。
“这就是水里的影子。”兜明伸手搅乱一盆水，也搅乱了盆里的影子，“等水面平了，又会有影子。”
“你可比坨坨好看多了。”兜明靠近云善，“那个小木头人就是你，坨坨没你这么好看。”
拎着一条刚洗好的毛毯进屋的坨坨：......也没好看太多吧？
人家夸他长得好看，云善很能听得懂，咧开小嘴站那笑。笑了半天后想起西觉给他刻的木头人，又跑回西觉身边，要了木头人来仔细看看。
小辫子，胖胖的，小小的，矮矮的，和水盆里的小孩一个样，好像真的是云善呀。坨坨没这么小，只有云善这么小。他自己盯着小木头人看，一边看一边笑出声，惹得大家频频去看他。也不知道这小人儿在笑什么。
兜明小声对小丛说，“云善不会是傻了吧？”
“不会吧。”小丛想了想，“也不能突然就傻了吧，云善没受什么刺激呀。”
端详够了小木头人，云善把木头人放进盆里，看它在盆里慢悠悠地飘着。突然，他急切地站起来，摇摇摆摆地跑到一边拽了自己的小手巾来。在木盆边蹲下，云善捞起小木头人，用小手巾来回擦了几下，“洗洗~”
他给小木头人洗澡呢。
花旗站在灶台边，看云善蹲在水盆边认真地给小木头人擦来擦去，嘴角不禁勾起，又担心他玩水凉着，“云善，洗完澡了怎么办？”
云善转过小屁股冲着花旗笑，大声回答，“擦~擦~”洗完澡要擦干净水，云善懂得这个流程。
云善只有一条小手巾，没有多于的干毛巾给小人擦擦。他左右瞧瞧，抓着小人跑到花旗面前，“凉，巾~”
花旗从乾坤袋里掏了条干净的小毛巾给他，云善立马给小木头人裹上了。裹上以后，他又找上兜明，把小木头人塞进兜明手里，“烤~烤~”
常掐着洗完澡的云善在灶台边烤火的兜明：......
兜明不动，云善就扯着兜明的手，把他往灶台边拉，“烤~烤~”
烤烤就烤烤吧。兜明坐在灶台边，看着自己手里的小木头人，又看向一脸满足，认真盯着他干活的云善。他们平时常做的事，云善都记得啊。云善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躺着吃喝拉撒的小崽啦。
兜明没有敷衍云善，烤了好一会儿，才把小木头人交回给云善，“烤好了。”
“嗯。”云善眼神亮晶晶地双手抱着裹着毛巾的木头小人，“进~被~窝~”他一边带着小人往兽皮毯那去，一边小声嘟囔着，“会生病的。”
瞧瞧，云善都懂呢。妖怪们怎么照顾他洗澡，他就怎么照顾小木头人洗澡。妖怪们在他跟前说多了，受凉会生病的，他慢慢就也懂了。
花旗熄了灶里的火，跟着云善一块去瞧他给小木头人盖被子。
云善把小木头人塞进兽皮毯里，小手按住木头小人两边的被子，“不~出~来。”这是坨坨、小丛和兜明都会对刚进被窝的云善做的，“捂~捂~”等确定炕烧热，大家才会允许云善钻出被子。
云善也是按着等了一会儿，对着小木头人，学着坨坨的语气说，“出~来玩吧。”他把小木头人从毯子里拽出来，把他放在兽皮毯上。
兜明默默地递上云善的木头老虎。
云善一手推老虎，一首推木头小人，把两块木头推到一起。“骑~”他奶声奶气地说一句，就把木头小人放到老虎背上。
木头小人不是真人，老虎也不是真老虎，大家都只有一个姿势。云善一撒手，木头小人就从老虎的背上歪栽下来。云善试了两次，小木头人都骑不上大老虎。小肉巴掌啪啪地拍在木头老虎身上，云善奶声奶气地提高了声音，“骑！”
兜明：......他们平时是这么玩的没错，但是他才不会让云善掉下来。
“云善，吃饭了。今早吃肉粥。”花旗忍不住打断那个执着地还要让老虎被小木头人骑的小娃娃。
“吃~饭~”云善丢下手里的木头玩具，跑到西觉身边，张开小手要抱。平时都是西觉给他喂饭，云善习惯了吃饭时找西觉。
西觉抱起他，和他打着商量，“给云善刻一个能骑的老虎？”
“嗯。”云善欣然答应，转过小脑袋看了兜明一眼，混乱地说着，“嘟嘟，生~气。骑！不~给~”他说，老虎生气，不给骑。
“老虎不给骑，那再刻个能骑的豹子？”西觉哄他。“豹子不会生气的。”
“嗯。”云善更高兴了，和西觉数着自己的玩具，“蛇~，人~称~，脑~虎，豹，穿~山~”
跑进山洞的坨坨叫嚷道，“云善！不是人称，是人——参——。五个你才对两个。”
云善趴在西觉的肩膀上冲坨坨挥手，“坨坨！吃~饭~”云善才不管对几个呢，现在吃饭重要。
第175章 春游4
外面还下着雨, 吃完早饭后，妖怪们便无所事事地在山洞里睡觉。
小丛找出给云善做衣服的碎布给小木头人做了一件衣服，和云善身上的棉袄一个样子, 云善很喜欢，一会儿把衣服从小人身上扒下来, 一会儿又笨拙地给他套上。
他自己都不会穿衣服，给小木头人穿得十分凌乱。裤子卡在一半, 他收拾不好。云善就拿木头人戳戳一旁的坨坨，向哥哥求助, “坨坨, 穿啊。”给小人穿衣服呀。
坨坨麻利地接过来，尽量耐心着给云善第八遍解释，“先穿胳膊。两只胳膊穿好后把胸前的扣子扣上。不要着急, 慢慢扣。上衣穿好了吧。裤子慢慢来嘛，要提到腰那才算穿好裤子。”
云善跟着点小脑袋, 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过了一会儿, 他又把小人的衣服弄乱。自己弄不好, 还找坨坨。
坨坨闭着眼睛装睡, “我要睡觉了。你找西觉。”
云善听话，立马往西觉身边爬。
西觉原本闭着眼睛，立马变成人型, 将云善搂在怀里，一遍一遍地耐心教他。西觉话少，只一遍遍耐心地给云善演示。
“幼崽就是麻烦。”坨坨小声嘀咕。
小丛在一旁缝着衣服接话，“幼崽都是这样的。”
这一个上午, 雨就没停过。等妖怪们吃了午饭，又睡了午觉醒来后, 才察觉到外面天光大亮。原来是雨停了。
困了半天没捞着出去的撒欢的兜明“啊呜”一声，欢快地朝着洞穴外快速奔去。云善才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站在兽皮毯上跟着追了两步，着急地喊，“嘟嘟。等等呀~”等等云善呀。
西觉拿着小棉袄一把拽住云善，把他拖到跟前快速给他穿好衣服鞋袜，脚一着地，云善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云善，你等等。”只露出个脑袋，身子还埋在土里的坨坨急了，“你别去外面呀。外面都是泥。”一会儿衣服脏了，还得是他洗。
可那摇摇摆摆往外跑的小身影，压根就没听见后面他坨坨哥哥急切的呼唤。云善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洞穴外面的世界。与早时天色昏暗不同，现在外面的天空亮亮哒。天也好蓝好蓝呀，还有白白的云朵。有小麻雀在天空飞过。
而不远处的石头上，兜明摆好了姿势，一声虎啸震山林。
云善捂住了耳朵，向前迈出小脚，摇摇摆摆地冲着兜明跑过去。
“云善！”坨坨追到洞穴口惨叫一声，眼见着云善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屁股墩。那双白白的小手压进黑泥里，云善自己爬起来了！
坨坨刚刚的叫声太大，云善听见了，转过身来看向坨坨，“叫我啊~？”
这下好了，不只一屁股泥，膝盖上也抹了泥，裤腿边也是泥，小手上也全是泥。
“没，没事了。你玩吧。”都成这样了，现在叫云善回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让云善在外面玩得痛快。“你好好玩。”
“嗯。”云善笑眯眯地应下，转回身，往兜明那边跑。只跑了两步，云善觉得脚下沉重，迈不动步子。他低下小脑袋看，没看出个所以然，又费力地走了两步后，云善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指着自己的脚叫唤兜明，“嘟嘟——”
喊完一声，十分舒坦的兜明从石头上轻轻跃下，围着云善转了一圈，“你脚上沾了好多泥。你抬起脚。”
云善扶着老虎，听话地抬起左脚，兜明用大爪子把泥拍掉，“换只脚。”
云善又听话地换了右脚。趁着兜明给他拍泥的时候，云善仰头那看些光秃秃的苍老古树。好高，好高的树呀~
两只脚上没了泥，云善走起路来就顺畅了。可他跟在兜明身后没走几步，脚上走不动，被绊了下，整个人趴进泥地里。
等云善扑腾着爬起来时，听见兜明在一旁大声哈哈笑。
“嘟，呸，呸。”云善吐掉嘴里的泥。脏兮兮的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嘟嘟，脚。”
“我给你拍。”兜明给云善又拍了一次泥。
等云善再说脚上有泥，兜明干脆叼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甩到背上，“你想去哪玩，我带你去。”
云善小手一指树林，兜明带着他奔了进去。
“你不要把脚上的泥蹭我身上。”兜明明显感觉到，云善的小脚在他的肚皮上蹭来蹭去。
云善无辜地发问，“哈~？”你在说什么？
云善跟着兜明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后就成了泥娃娃。兜明在洞穴口放下他，使劲甩动身上的毛发，要将泥水给甩出去。站在他旁边的云善就遭了殃，迷蒙着眼睛感受身边下了一场泥雨。泥娃娃又重新包了一层泥浆，整个小脸上只剩下眼白特别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