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郢道：“你是说下一任妖皇的事？”
虞微点头。
“没有人生来就是妖皇，我不是如此，我的下一任也不会如此，舞台与自身共同塑造了做为妖皇的我。”紫郢道。“我的下一任若能让我动了传位的心思，必定是因为这个人已经向我证明祂当得上妖皇之位，而非所谓的未来。”
“所以与你无关呀。”虞微明白了，这样的妖皇绝不可能因为预言与历史之类的原因而立谁为继承人。
紫郢不解。“什么？”
虞微简单说了说醍醐的事。
“朝闻道夕死可矣。”紫郢赞赏道。“人生至此，足矣。”
虞微噎了下，深刻的回忆起自己少时看过的一部神剧的评论。
剧名《古相思曲》，有一条非常生动且同时概括了男女主与观众们的评论：男女主升华了，读者升天了。
对醍醐的结局，她与土著们有着类似的心态差异。
紫郢道：“不论有无峨兹，醍醐做出选择时，她的结局便已写下。峨兹做得是不对，但为此师徒决裂，未免过了。”
虞微道：“我知道，就算这次躲过，醍醐也不可能避免结局，她要活着，起码得有太始仙人的实力，但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但醍醐躲过这次也躲不过下次不代表峨兹可以阻我救人。”
“确实很不地道，该打。”
“还不止这事，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三观脑回路简直离谱，峨兹更是离大谱，精致利己主义者都没祂离谱....”
憋了几千年，虞微实在对峨兹不吐不快。
两个世界的三观差异那么大，要说虞微与峨兹这么多年都没有摩擦纯属扯淡，何况俩人的性情还差异巨大。
峨兹可是亿万生灵死于眼前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奇....好像也谈不上奇人，这种人在修真界不能说多如狗，但也遍地。横向对比，峨兹都可以称之为善良了，虽然不会救人，但峨兹也不会主动去害人。
当然，这不代表峨兹无害，难得的一次主动祸祸人，也没有明确针对谁，却引发了世界大战。
但虞微打不过峨兹，因此这么多年累积的摩擦再不服也没办法。
直到这次。
“那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可以豁命的朋友，我看着她从小豆丁长得比我还高，从宗门都不要的杂灵根成为散修，踏上修真之路，付出千百倍的心血走到今日....”
说到最后，虞微眼睛泛红，若是活人，必定已潸然泪下，奈何早已死去。
死者没有眼泪。
“峨兹怎么能这样？”
紫郢到底与峨兹认识更久，俩人交情也有十多万年，倒是很容易猜到峨兹的想法。“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峨兹是为了我。”紫郢道。“他是为了让我安心，所以不希望这段历史改变，但这么做实在没有必要。”
虞微讶异的看着紫郢。
紫郢见状，问：“你可知我因何成为妖皇？”
虞微还真不知道。
只知道前任妖皇死后，紫郢凭借着妖族之中谁打不过的实力成为了新的妖皇。
“我与初代妖皇、二代妖皇皆为挚友，我看着祂们建立妖族，为妖族而死，妖族是祂们最牵挂的存在。先妖皇死后，妖皇之位后继无人，我不忍挚友建立的一切就此覆灭，这才继位成为新妖皇。但秋露白，他对妖族有感情吗？一个对妖族没感情的存在，即便逼迫其成为妖皇对妖族也不是好事。”
“他要向人族复仇。”
“那我更不可能将妖皇之位给他。”紫郢理所当然道。“仇恨灼人心，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复仇，让妖族成为他复仇的牺牲品？我需要的是一个愿意守护妖族，不伤害妖族的妖皇，不是拿妖族当复仇工具的妖皇。妖皇可以有任何毛病，唯独不能没有一颗守护之心。”
虞微闻言不由思考起来。“峨兹想不到这些吗？还是说关心则乱？”
“大概是历史如此。”紫郢道。“世间没有命运，但有历史，他要历史长河的下游流向他想要的结局，便容不得改变。”
虞微明白了，别人知道未来的历史是想改变，峨兹知道未来的历史是要历史无法改变，至少前半部分不能改，不论这个过程会有多少人死去：“真想剁了他。”
“想剁就剁吧，但真的有机会，你下得去手？”
虞微噎住。
第191章 新工作
虞微反问：“既然你不准备让秋露白做你的继承人, 又为何出现在我面前？”
紫郢笑。“因为我快死了啊，这几百年都在等死，很无聊，每天都在妖都街头打发时间, 今天正好看到你。”
虞微看着紫郢, 女子的脸上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 虽有些许担忧, 却并非对死亡。
“你还没找好继承人吗？”
紫郢一脸无奈。“没有，魔剑之乱时可以接替我的几个妖都没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原本的打算是看运气, 实在不行, 我会考虑绑峨兹过来做个过渡，在我死后守护妖都一段时间, 等待新的妖皇产生。”
虞微确定了，紫郢与峨兹一定是损友。“那现在呢？”
“看看秋露白。”
“你不是说他不合适吗？”
“现在的他确实不合适，但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既然你所知道的历史里，他成了妖皇, 那我得确定, 他是怎么成为妖皇的。”紫郢道。“我很确定此时的他不是我所中意的继承人, 既如此，我就得防止最坏的情况。”
随着死亡一天天临近，她逐步失去了对妖族的掌控。
虞微见了紫郢的反应，不由问：“历史真的完全无法改变吗？”
紫郢委婉道：“历史是已经是发生的事。”
“但对我们而言, 现在发生的事都是当下。”
“历史如同一条大河, 上游只有一条干流, 是已经发生的历史，下游是无以计数的支流, 是未知的未来。人们站在干流与支流的交接处，随着人们做出选择，每个阶段的支流都会坍塌为干流。”
虞微反应了过来。“当我来到这个时代时，长河的下游便坍塌成干流了。”
紫郢颔首，如此可教也。
虞微的表情更难过了。“所以是我害死了我的好友。”
紫郢无语。“你脑子怎么想的？醍醐的死在于她选择的朝闻道夕死可矣，难道没了你，她会放弃道？”
“但峨兹不知道未来，便不会阻止我救人。”
“你没来到这个时代，峨兹确实不会阻止你，但你也不会遇到醍醐。”
虞微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打结。
“看开点，峨兹虽然缺德，但为此决裂真不至于。”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虞微悲伤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我看到他就会想起醍醐。”
紫郢闻言晒然道：“既然回不去，那就回不去了吧，只要不师徒相残就好。”
虞微哭笑不得。“我还没那么狠心”
“听得出来。”紫郢笑了笑，问：“你近来有什么打算？”
“等秋露白出关，将小老虎给他。”虞微回答。“之后继续想办法治丹曦。”
丹曦的情况比起几百年前愈发严重了，几百年前只是不得不维持幼童的形态，如今不仅要被封印的幼童形态，连清醒时间都在缩减，一年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醒着，剩下三分之二都在沉睡。
即便虞微等人想尽了办法救治丹曦，也只能延缓恶化的速度，而不能根治。
到目前为止，花在救治丹曦上的资源不比研究太阳烘炉的资源差多少，解药却始终没结果，以至于虞微啃徒弟啃得都有点良心过意不去了。
但良心再过意不去还得啃，不啃阿愚，虞微实在不知道上哪搞那么多钱。
“要不要来为我做事？”紫郢邀请道。“我可以让我的医者团队医治你的友人。”
理智告诉虞微，不要答应，妖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理智控制不住嘴巴。
“好。”
因为紫郢生命倒计时，妖都又迟迟没培养出新的太始仙人，妖都比紫郢还在乎祂的命，不仅整个妖族有名气的医者齐聚妖都，其它势力的神医们也在重金下来到妖都。
可以说，紫郢的医疗团队是整个宇宙最顶尖的，没有之一。
遗憾的是，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也救不了必死之人。
*
傍晚的时候虞微去接松醪，接到手便忍不住将小老虎从头到尾rua了一遍，最后将脑袋埋在小老虎的胸口狠吸。
小老虎惊讶不已，但看虞微恢复了点生气还是感觉高兴，一脸真拿大人没办法的无奈，任虞微埋自己的胸。
“松醪，我找到新工作了，丹曦的下一步医疗资源有着落了。”
松醪对丹曦不熟，虞微带着他们逃亡见到丹曦时，他睡着了，根本没看到丹曦，但看虞微高兴，仍道：“恭喜。”
“是啊，丹曦会没事的。”虞微道。
不同于结局写得明明白白的醍醐，史书上没有丹曦的结局。
以前虞微觉得这种未知如同头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里斯剑，但经过了醍醐的事，虞微只觉得，未知好，未知呱呱叫。
史书写得明明白白也意味着无可转圜。
撸够了小老虎，虞微这才问起：“今天在幼儿园里都做了什么？”
对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幼崽，一定要问幼崽今天都做了什么，满足幼崽的分享欲，这是虞微在虞旸身上学到的经验。
当初没满足虞旸的分享欲，结果全家被闹腾到大半夜才睡。
小老虎果然很兴奋的呱唧呱唧起来，连吃了什么，吃的食物是什么味道都没落下。
虞微耐心的听完，等小老虎累了后在街边买了一碗肉糜给小老虎当晚餐，虽然也可以回家自己做，但平时没事，自己做饭也就算了。如今都要开始工作了，自然要培养小老虎在外面吃的习惯。
再说自己要回去接丹曦，总不能带着小老虎，让小老虎再体验一遍传送阵的碎尸功能。
家里没人，但也不能放着小老虎一个人出门乱溜达，妖都民风淳朴也就比风景美丽线的鹰酱好点，虞微准备将小老虎放在阿愚的商会办事处寄存两天。办事处也不自己开火，都是订餐。
小家伙脑袋埋进海碗里吃肉糜时，虞微也与他说起自己找到新工作，酬劳是给丹曦治病，所以要回去接丹曦，需要将小老虎寄存办事处两天的事。
小家伙的脑袋从海碗里抬起，好一会才道：“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可别像坏阿母一样，要很久很久才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