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年点了下头。
怕江自流不理解这种做法,楚年慢慢说出了这么做的原因:
“一开始我也想把偷窥狂当场拿下, 带到村长那去的, 可谁知道他来这么一出呀, 既然这后面涉及到楚莲,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你看,麻子喜欢楚莲,就算把他带到村长那,把楚莲也叫来,到时候楚莲哭唧唧地掉眼泪说自己无辜,麻子还不得心都碎了?还不得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了?
“就算一通折腾,最终村长判定这件事是楚莲指使的,一来,楚莲是我名义上的弟弟,要是他抱着我的大腿哭喊什么‘哥哥我知道错啦’‘哥哥都是我一时糊涂你原谅我吧’之类的,村长可不就得判定这是个家务事吗?
“二来,麻子可是彩花姐鉴定过的老实人,村长万一觉得他也干不出来真正伤害人的事,折腾到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语言上把他们两个教训一顿也就完了......对楚莲来说,这又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他只会更加记恨我,谁知道下次又要想什么花招来对付我。”
江自流没有说话。
楚年又说出自己的打算:“所以我想的是,还不如让麻子看清楚楚莲的真面目,然后我再想想招,反向拉拢麻子,让麻子一边继续给楚莲提供我这边的假情报,一边反过来帮我监视楚莲的动向,这样,我直接由明转暗,也就省得担心楚莲什么时候再用什么花招找我麻烦了。”
楚年自诩这样是最方便省心的办法,但他看江自流只是默默在听,一直都没表态,倒是表情沉下去不少。
楚年心里咯噔了一下,纠结一瞬,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眼太多了?”
“怎么会,阿年聪慧过人,这是深思熟虑。”江自流想也没想说道。
楚年舒了一口气,同时奇怪道:“那你为什么是这种表情?这样把事情解决了,不是挺好?”
挺好...吗?
江自流沉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我之前不知道你们兄弟感情这样不好,你需得这样小心堤防他。”
楚年无疑是聪明的,利用麻子给自己筑一道防线,省去不少麻烦。可一旦楚莲发现了,气急败坏,岂不还是会继续折腾?万一变本加厉?
谁家过日子要这样时时刻刻堤防别人的坏心呢......
而且,不单单是楚莲,搬家过来后,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江自流并非全然不知。
楚年心胸开阔,不与他们计较,但作为楚年的夫君,没有办法保全楚年,不能让楚年生活在舒心的环境里,江自流心中无疑是愧疚的。
诸多事情累积到一起,又在楚莲派人偷窥的事情上爆发,江自流心里拿定了主意:他必须要尽快做些什么,保护好他的阿年。
“阿年,你等等我,我现在好起来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人欺负了你。”江自流深深望向楚年,保证一般道。
“等你什么呀,你要去哪里吗?”楚年有点想笑,拉住江自流的手,安抚他说:“你不用这样心事重重,我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放心吧,一般人真的没法欺负到我。”
江自流垂下眼睛,看着楚年拉住自己的手,又保证道:“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江自流有这份心,说出这种话,楚年很难不高兴。
心里暖融融的,楚年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顺着江自流的话应下:“好!”
至于好日子嘛......
这种事,不用江自流说,楚年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呀。
楚年如今手头上剩有一点钱,镇上药铺里还欠着他一大笔钱,再来他还能源源不断的挣着钱,还能愁过不上好日子?不存在的呀。
心上人两情相悦,好日子不愁,有什么比这种生活更有盼头的?
楚年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摇了下江自流的手,楚年说:“说点开心的吧,今天可是我们...咳咳,定情,的第一天,不得纪念一下?”
别老整得忧心忡忡的,开开心心地享受当下最重要。
果不其然,一说出“定情的第一天”,忧思重重的江自流脸上又隐隐爬上绯红的热度了。
楚年问:“今天是哪一天?”
古代用的是农历纪年法,还没有日历,楚年有时候记不太清日子。
江自流回答:“九月廿九。”
九月二十九。
意外的还挺吉利。
楚年更高兴了,说:“这日子好呀,那以后每年的九月廿九就作为我们的定情纪念日吧。”
江自流一怔。
显然,江自流是没有这种概念的。
楚年只笑。
他跟江自流的婚是一睁眼穿来就已经铁板钉钉的,在外人眼中,他们更一直就是一对恩爱不渝的夫夫。
所以,九月二十九,是只有他跟江自流明白的日子。
“我宣布今天晚上加餐,我要做顿大餐纪念一下。”
纪念日都定下来了,当然得庆祝一下,小小的仪式感能增添生活里的情趣。
等晚饭做好,日暮西山里,门一关,点两台灯烛,妥妥的就是烛光晚餐呀。
楚年想想就觉得美,撒开江自流的手就要去厨房里忙活。
“我来帮你。”江自流跟上楚年一起。
“纪念日”这种说辞,江自流虽然没有什么概念,可“定情”和“每年”的字眼,让他欢喜异常。
江自流的身体状态好了太多,楚年对他也就不像对待易碎瓷器那么小心翼翼了,江自流跟来要帮忙,他也乐得能做个伴。
晚上的大餐,重头是炸酱面。
酱是楚年在镇上买的几味原料,回家自己加工酿做,这么多天,酿的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开吃。
揉面,起锅,下油,炸酱......飘香四溢,灶台旁边的大黄都馋哭了。
“今天也给大黄加个餐,辛苦它受工伤了。”
偶尔让江自流打个下手,很快两菜一面一汤就出炉了。
肉沫菌菇,香蒸南瓜,炸酱面,鲜菜汤,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也小有滋味。
灯烛点上,和着悄然黯去的天色,在楚年这里,一场怡然自得的小型烛光晚餐就算圆满了。
江自流每天都吃楚年做的饭,每每都会惊叹于楚年层出不穷的新意。例如这个炸酱面,看起来如此简单,味道却如此惊艳。
搁下筷子,江自流赞叹楚年:“阿年手巧,总有数不清的新主意。”
江自流吃的开心,楚年看的也开心。
楚年早就吃完放下筷子,悠悠然托着腮,说:“要不是去镇上一趟怪远的,我能天天变着花买食材给你做好吃的。”
江自流心念微动。
楚年:“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从镇子上回来跟你说的面馆?”
江自流颔首:“记得,老爷子带你们去吃的。”
楚年吃完自己的,就开始想着别人家锅里的:“那家的面才是真绝味啊,我前几天有试着自己调卤来着,就想试着复刻一下他们家的味道,可怎么调都不对味,学不来。”
楚年做的饭已经很好吃了,能让他这样惦记着的,得是什么滋味?
江自流一笑:“真有这么好?”
“当然好,你肯定会喜欢。不如我们问问老爷子和马叔,看你能不能去镇上?我带你去吃!那是两口子开的店,两口子过阵子就要拆店搬走了,搬走之前你要是没尝过,我都替你遗憾。”楚年自己还好,主要是江自流爱吃面食。
江自流微笑:“不遗憾,我只喜欢吃阿年做的。”
“......”楚年一窒,脸上有点热:“...能不能行了,我这正儿八经跟你说人家面馆里的面呢。”
起身收碗,楚年快快的去把碗给洗了。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外面刮起晚风,带着萧瑟的寒意。
就是十月了,冬天要来了,还有两个月就是过年。
楚年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什么过冬的东西都没有准备,他给江自流和自己买了几件厚点的衣服,也就现在穿正好,再冷些就不行了,而过冬的冬袄冬鞋还没有做。
是得跟江自流去趟镇上,做几身过冬的衣服鞋,再买些用得上的东西。
洗完碗出来后,寒风里夹杂了些小雨点,竟是下雨了。
楚年把晾在外面的咸肉收进了家里,挂在堂屋的墙上,叫了大黄回家,便插上门,准备洗漱歇下了。
等两人躺到床上睡下的时候,外面酝酿的小雨点变成了大雨,掉下来砸在窗柩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楚年心说下得这么大,别是要打雷吧。
刚一想完,就听外面轰隆一声响,真的炸出道惊雷。金紫的闪电在天上滑过,把窗户纸都短暂照亮了。
楚年想起之前的事,眨了眨眼睛,往江自流那边靠去了些,歪过头问他:“阿流,你怕打雷吗?”
江自流也侧过脸看楚年。
在惊雷响起的那一刻,江自流同样想起了上一次的雷雨夜。那时还在江家,半夜惊雷暴雨,他咳得厉害,楚年攥住他的手,余温热他睡了一夜。
闪电又起,白色的光把楚年的脸照的清明,印出他清澄的眼眸,江自流看着,心里突然就爬上了痒意。
“不怕。”江自流低声说。
什么?不怕?上次不还是挺怕的?
楚年还在想雷雨下的挺好,给他们的定情之日助助兴,他正好寻个由头,去拉江自流的手一起睡。
今天是拉手,明天就能是抱抱,美人在侧,还是自己的美人,谁能不动心?
可江自流说不怕,楚年就有点乱了。
楚年沉默:要不...打直球?
反正是自己的人,想拉个手想抱抱怎么了!
大不了就是看江自流害羞嘛。
别说,看美人害羞......咳咳,也挺带感的。
正想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嗡动,身旁江自流动了一下。
江自流睡觉一向规矩,此时侧卧过来,完全地面对着楚年,像一座压过来的小山,将楚年罩在了他与墙之间。
可也仅是侧过来,没了下一步的动静。
惊雷闪电不太行,响了两下后就没再响了,只剩下啪啪作响的大雨还在哗哗下。
昏暗中,楚年和江自流四目相视。
就在楚年要主动开口之前,他听到江自流说:
“可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