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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星震 > 星震 第51节
  裴哲嘴角勾了勾,“唔”了声:“就这样吧。”
  说得平淡,赵以川猜他可能喜欢那个味道,海洋型的香调本来就百搭,没多想,招呼裴哲过来吃饭。
  两个粗瓷碗里是不同的味道,赵以川那份加了红油,裴哲碗里则加的是紫菜和虾米。小馄饨包的猪肉和虾仁,香醋激发出全部的鲜味,个头不大,满满当当地堆着,乍一眼都看不见汤汁,能一口一个吃得尽兴。
  头等舱的刺身海鲜饭也比不过这时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除了暖房的party,裴哲在这张餐桌吃饭次数屈指可数。
  他只在尝第一口时说了句“好吃”,接下来扫荡干净碗都没再多一个字了。
  见裴哲吃得开心,赵以川也不自觉地笑笑,问他要不要尝尝自己那份。
  说着就把勺子递到他唇边,全没觉得动作不妥,而裴哲更不在意,就着赵以川的勺子就吃了。红油微辣,舌尖和唇角都过电似的跳了跳。
  他收回视线,赵以川已经继续用那个勺子了。
  这才意识到他们刚才亲昵得像多年情侣共享了餐具,裴哲想说什么,但最终装作那只是他们生活中,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饭后裴哲要洗碗,这次赵以川没有拦着他。
  也不再说,“你是主人我是客人”。
  裴哲原本打算把两个碗连同锅一起扔进洗碗机,见赵以川站在厨房门口看,不想被质疑生活不能自理或者诟病太懒惰,他打开水龙头。
  一边刷碗,裴哲偶尔抬眼看赵以川,对方站在那儿,微微侧逆光,面部轮廓尤其好看。他轻轻地眯着眼,想把对方看仔细似的一直盯着裴哲。
  水声哗啦啦地,而他们之间流淌的或许不止静谧。
  “吃橙子还是苹果?”赵以川突兀开口,“我在超市买了点,都挺甜的。”
  裴哲说了句“都行”。
  赵以川说:“那就都吃点。”
  他去厨房开冰箱,绕过裴哲时状似无意的,一只手揽过裴哲的腰。
  第47章 四七、双人时间
  裴哲只用五分钟就喜欢上了赵以川买的沙发垫和羊毛毯。
  能摇晃的躺椅是装修的时候一起置办的,他原本对此没有意见,也没有什么兴趣。
  可当上面铺着厚实的皮毛毯子,沙发垫撑住腰,半睡半坐地窝进去,这个椅子似乎一下子就有了全新使用方式,舒服得不得了。
  水果盘放在垫子上,一起搂进怀,裴哲迅速地放松下来。
  投影幕布那么大的电视屏幕正调到电影频道,放一部十年前的电影,爱情喜剧,背景音都十分欢乐。他难得在客厅呆,有种新奇的居家感。
  赵以川坐在咫尺之遥的长沙发上,斜靠着,一伸长腿,脚趾搭在躺椅的尾部,一用力往下压,这把椅子就开始秋千似的荡。
  他们又共同搁置了“谈一谈”的想法,裴哲是忐忑,还没摸清赵以川究竟想不想要所以犹豫,而赵以川则在等他。
  电影里,海誓山盟的台词以滑稽戏的画面呈现,裴哲听见赵以川笑了一声。
  他含着苹果,模模糊糊地问:“笑什么?”
  “刚才那个男主角的表情。”赵以川回味着,见屏幕上男女主角边哭边相拥,笑容又从单纯的被逗乐变得有些沉静,“就觉得……果然是电影啊。”
  裴哲吃苹果的动静慢一拍:“嗯?”
  “现实中好难有暗恋一个人十年还能修成正果的。”赵以川散漫地说,语气没有起伏,延毕,他撑起身,从裴哲的果盘里拿了半个橙子。
  裴哲不予评价,他本来也没有这样的体验。
  不过说到暗恋这回事,裴哲和赵以川还有别的话题可以延展开聊。
  “楚畅……”
  很久没提起过的人名,甫一出口,赵以川果然好奇地看过来。
  裴哲清了清嗓子,苹果太甜,他喉咙有点齁得沙哑。
  “楚畅那天问我戒指在哪买的,他是不是打算跟苏艺求婚?”裴哲问完,见赵以川一脸茫然,已经有了答案,“没有吗?”
  赵以川仔细回想:“他俩在一起这才多久,就要谈婚论嫁了?”
  婚礼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他和裴哲能进展飞速纯托了先领证再认识的福,但那时苏艺和楚畅还在暧昧阶段。宁思垚提过一次,除此之外,赵以川也没从律所的各大碎嘴子里听见苏艺的感情近况。
  “总不可能不是苏艺吧。”裴哲说,“我感觉楚畅不像随口一问,连钻石品质都记了。”
  他评论别人的爱情时言之凿凿,认真得很可爱。
  “楚畅最近忙什么?”赵以川问。
  “他家老爷子似乎准备让他去公司项目部锻炼,但这样的话,他可能就会离开虹市,毕竟公司近年的业务重心都在北边。”裴哲推己及人一般,先开始替楚畅发愁了,“他要跟苏艺结婚,两边总不好离得那么远。”
  赵以川的笑容更柔和些,声音也放轻:“八字没一撇……裴哲我发现你怎么也开始喜欢给人牵红线了?”
  裴哲下意识地反驳“没有”,顿了顿,又觉得自己刚才那语气确实像,不太好意思,眼神犹疑片刻后才说:“觉得他俩还挺好的吧。”
  赵以川嘴角的弧度淡了淡,对裴哲的结论不予置评。
  他和裴哲的看法相反,他不认为苏艺与楚畅最终能修成正果。楚畅追苏艺,大部分原因在于一时冲动,如果去平京发展事业是无可阻挡的,那在拉开距离后,楚畅的热情就会很快地浇灭——不是没有过先例。
  而苏艺,赵以川不敢说多了解她,只看自己亲眼所见。
  苏艺从一个家境普通、靠兼职赚留学费用、也不那么优秀的法学院学生,到现在拎爱马仕的律所顶梁柱之一,只用了十年。
  上一段恋情临结婚时莫名分手,男方抛下了她,苏艺据说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调整好情绪,返回律所开始指挥团队继续推进手里的ipo项目。女性在职场遭遇透明天花板几乎是业内共识了,有多不容易大家都知道。
  苏艺能走到今天,不只是努力,更有野心始终在支撑。她三十五岁了,过去不会为了男人牺牲事业,未来更不可能。
  这些好像超出了裴哲思考的范畴,他虽然精于计算,能够摆平启荣科技的大小麻烦,但对于弱势群体的处境,却始终少了一点同理心。
  赵以川不苛责裴哲,家境带来的天生的不敏感并非裴哲的错。
  甚至连他,都是在从零开始以后自己经历、旁观,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委屈和无力,才逐渐地看清所谓的社会的真实残酷。
  “我们打个赌?”赵以川饶有兴致地说。
  裴哲表情意外片刻,回过神,眼睛弯弯地:“赌楚畅和苏艺会不会一直在一起吗?”
  他没说“结婚”,算狡猾地讨了个巧。
  但赵以川无所谓:“就这个吧,你觉得他们会,那我就觉得不会。”
  “行啊。”裴哲被他激起了胜负欲,不在乎赵以川的理由,他坐起身盘着腿,神情放松但姿势已经有了紧绷的意味,“我们怎么判断结果?”
  看不出,裴哲还有当赌徒的潜质。
  赵以川沉默了会儿,说:“如果他们分手,就算你输;楚畅只要求婚了,无论苏艺答不答应,我都算你赢。”
  裴哲没有异议,又问:“赌注呢?”
  赵以川愣了。
  拿别人的感情发展打赌这事儿说起来不太耿直,不过鉴于他们是私下的两人游戏,参加与否全在小范围内,没谁会缺德地为了赢就去楚畅那儿声张。即便如此,赵以川提出时并不指望裴哲会答应。
  可裴哲不仅答应了,还比他更想知道结果。
  他想不出赌注,喉结轻轻地上下滚动,一个念头自脑内倏忽闪过。
  “你输了……”赵以川没说“我赢了”,他不喜欢这种表达,好像他把裴哲放在很低的位置,“那你就跟我回一趟临港吧。”
  这次,发愣的人变成了裴哲。
  做好准备赵以川会索取,金钱,名分,公开的恋情,甚至裴哲在电光石火之间想过赵以川会不会要听自己说爱他。
  但赵以川要的,好像就是平平无奇的东西,与赌约更是毫不相关。
  “……你不打赌要我陪你回临港我也会答应啊。”裴哲失笑,话也说得无比纵容,“见家长么,只要你想通了,我都可以——”
  “我就要这个。”赵以川说,难得地固执。
  裴哲来不及咀嚼他有什么文字游戏和语言陷阱,抢先一步颔首同意了。
  得了这个承诺,赵以川往后靠,又变成了斜倚在沙发里伸长腿,脚趾按着那张躺椅作弄裴哲的姿势。他眼睛半闭,似乎被电影剧情再次吸引。
  剧情已走到后半段,合家欢没什么波折就能猜到结局。
  当裴哲快要以为赵以川彻底陷进情节走向,状似困顿的人蓦地开口:“说起来……”
  他抓住水果盘,情不自禁地直了直腰:“嗯?”
  “你那个热带鱼缸挺好看的。”
  赵以川说完,裴哲有点莫名失望,他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只好“哦”了一声。
  他像没听出裴哲的沮丧,自顾自地说:“第一次进门就看到,当时还打算问你,怎么想的,在那儿用鱼缸做隔断。”
  “那个啊。”裴哲朝玄关的方向看一眼,“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绿府公寓中仅有的他唯一坚持要做的设计,前几天刚安装完成,没有玄机,也和风水财运之类的无关,算裴哲突发奇想。
  “想家里有点什么东西,我也嫌这儿太冷清,结果有心无力了。”裴哲最后说,“养猫养狗没时间培养感情,像你似的养只仓鼠吧,我耐心也不好,怕把它养坏了,怎么也是一条生命。最后还是楚畅出的主意,他说养热带鱼,管家可以帮忙换换水,搞个高级点的鱼缸还能当半个景观。”
  絮絮叨叨的一大堆,状似掩饰,但赵以川察觉裴哲未能说出口的,大概是怕孤独。
  他沉默半晌,缓缓地说:“原来你也觉得这里冷清。”
  听见那个“也”字,裴哲仿佛受到鼓励,继续说着:“这套房子……启荣科技慢慢做起来以后才归我,从我妈那儿远低于市价成交,说是自己买的,其实就相当于她送给我了。但我一直没进来住,空间太大,一个人,怎么都嫌不舒服。”
  “确实。”赵以川跟他心交心,“我刚来的时候觉得还不如那个一居室呢。”
  裴哲眼角一弯,倒也没拿话语刺他,说他住进虹市最贵的楼盘之一还不识好歹。
  “你那边确实更有生活气息。”裴哲停了会儿,组织着语言,“其实我搬进来大概就在我们结婚……领证之后不久,之前一直闲置。所以……当时爸妈都以为你也要住,我爸还开玩笑,他觉得这地方做婚房还凑合。”
  赵以川:“……”
  裴哲:“我妈早就想让我跟你提出同居了。”
  从未听裴哲提过这事,赵以川诧异:“真的假的?”
  “真的,不过她还有其他考虑,一些压力吧……”裴哲到底没全部坦诚,“但是我的想法很简单,总要你自己愿意才行,我不喜欢强迫人。”
  现在无非时机对了。
  就早一点迟一点,没有离婚案后的行凶事件,裴哲提出让自己和他住,他多半不会立刻答应的。可裴哲说了他就答应了,一方面两个人过了镰仓那阵亲密接触,彼此都有所软化,还有就是这几天空白期的缓冲。
  他看见了裴哲一个人的空旷。
  或许裴哲不寂寞,毕竟忙碌最能磨时间,他的日程表总是那么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