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姜觅安慰他,“其实往另一方面想这也是好事,至少不是什么刘棠余三之流,我好歹还能有个王妃的名分。”
她坐拥巨财,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恨不得将她这块肥肉吞吃入腹。如果萧隽以后事成,那么在此之前她依然要面对数不清的算计。如果萧隽失败,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永无止境的圈套。
照这么说来,或许目前明着和萧隽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徐效不知道萧隽不傻,自然是替姜觅难过。“天家的媳妇哪有那么好当的,何况还只是一个侄媳妇。慎王又是那个样子,以后怕是也护不住你。”
“那可不一定。”姜觅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万一哪一天慎王好了呢。”
徐效先是苦笑,尔后像是想到什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觅儿,你是说……”
姜觅比了一个禁言的动作,莞尔一笑。萧隽一定不会永远傻下去,只要时机合时肯定会恢复原本的面目。
徐效吞了吞口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
原主进过宫,也见过余太后。
以前刘氏带过原主进宫,原主也跟余氏姜晴雪一起进过宫。所以对于宫中的布局和景致她并不陌生,也大概知道后宫都有什么人。
这后宫以余太后为尊,柳皇后次之。
余太后在自己的寝宫永福宫接见她,柳皇后和自己的女儿柔嘉公主也在,当然还有德章公主。世人皆知柔嘉公主和德章公主不和,从两人坐的位置与衣着便能窥见一二。
德章公主坐在余太后的右侧,柔嘉公主坐在左侧。德章公主着正红色宫装满头的珠翠,柔嘉公主着淡色衣裙发饰清雅简单。
不仅是柔嘉公主,余太后和柳太后也皆是装扮素雅,衣着饰物全都一应从简。恐怕正如多年以来传言的那般,国库实在空虚至极。
先帝驾崩的那一年灾情严重,今上登基之后既要稳固自己的帝位,还有安抚天下的百姓,便是登基之礼都办得极为简单。
这些年过去国情并不见多大的好转,年复一年的强撑,一旦今年京外的灾情漫延至京中,定然会雪上加霜民心涣散。
姜觅行过礼后,破天荒听到余太后夸自己长得俊。
“以前没怎么注意,哀家竟不知这孩子生得如此好看,倒真有几分她外祖母当年的风采。”
她闻得此言,立马喜形于色,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得意高兴。
这般不经夸,这般的没有心机城府,余太后自然是很满意。做为一个从底层爬上高位的人,余太后自以为自己深谙人心。所以她觉得像姜觅这样的不缺钱的蠢货,最缺的就是别人的奉承与关怀。
“这孩子哀家真是越看越喜欢,快些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就越看越喜欢了?这些后宫女人的嘴,全是骗人的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黑的白的阴的阳的信手拈来。
世人说起这位余太后,谁不夸一声命好。
先帝生性节俭又不好女色,未免选秀之风劳民伤财,遂在宫中的宫女中挑选了几人充盈后宫,其中便有余太后。
余太后和其他被挑选出来的宫女一样,一开始只是后宫中位份最低的美人,但她运气不错,初承雨露之后就怀了皇嗣,且一举得男,生了皇子之后就被晋升为余嫔。
她在余嫔的位置上一直待着,再也没有挪动过,直到今上登基为帝,她一跃成为后宫之中地位最高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曾经那个见人三分笑说话都低头含羞的余嫔,也就成了威严端庄的太后娘娘。
都说侄女像姑母,她的长相同余氏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比余氏更好看一些。在原主的记忆中,余太后对自己从未正眼瞧过,所有的关心体面全给了姜晴雪。所以原主最为嫉妒的人就是姜晴雪,不仅因为姜晴雪是余氏的女儿,还因为姜晴雪无论到哪里都被人捧着,处处都压自己一头。
尤其是像这样的热情和夸奖,原主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姜觅装作受宠若惊又羞赧雀跃的模样,满脸红光地往前挪了两步。
此次进宫她特意打扮一番,当然不是往好看里妆扮,而是怎么庸俗怎么来,硬生生把自己折腾成一个俗艳的女子。眉形细长眼线上扬,两腮泛粉樱唇红艳,大红的华服加上堆砌满头的金玉,纵然貌美却多了几分娇纵之气。
“姜大姑娘这一身,倒是和皇姐有几分相似。”柔嘉公主似是无意道。
德章公主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她不悦地瞪了姜觅一眼,无比嫌弃地说了一句:“凡桃俗李而已,也配和本宫相提并论。”
姜觅脸色一变,一副正要反击回去,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宫里,以自己的身份不能放肆的样子,满眼全是忿然怨恨之色。
“显山露水不知所谓,纵然穿金戴银也掩盖不了庸俗之姿。”德章公主像是极喜欢看到她憋屈的样子,语言越发的刻薄挖苦。
她面色几变,似怒而不敢言。
德章公主挑了挑眉,拨弄了一下自己头上的金步摇,道:“也就是晴雪不在,若不然哪有你露脸的份。”
“大公主,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姜觅!”德章公主怒起,“本宫是君,你是臣,你敢对本宫这么说话,你是不要命了吗?”
姜觅咬着唇,恨恨低头。
余太后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很是满意地抿了一口茶。这么蠢又这么没有城府心机,还有那么一大笔嫁妆,实在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就是她了!
第46章
谁都看得出来姜觅有多生气, 哪怕是低着头也挡不住周身的怒火。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些人会有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或是鄙夷或是不屑, 总之应该都是百般瞧不上。
一个原本百般看不上的人, 又为何突然改变态度来示好?
所有的原因只有两个字:利益。
她出身侯府,外祖父还是一品国公,这样的身份说出去尚且能唬一唬人。何况她名声不好性子又差,既不会成为萧隽的助力又好拿捏,再加上她还有那么一大笔嫁妆。眼中钉肉中刺迟早要去, 一旦日后萧隽和她有个万一,那泼天的钱财就完全落入天家人之手,到时候她身后的徐家毫无争辩之力,所以对于有些人而言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样的她就是一枚棋子, 算计者看她时无异于在看一块无主的肥肉,觊觎打量着准备吞食入腹。她越蠢越好, 越坏也越好, 最好是蠢到了极点自己作死,坏到了骨子里帮别人除掉萧隽。
呵。
她不服着,气愤着, 不甘地反驳。
“大公主,臣女知道你和姜晴雪交好, 但你也不能因为姜晴雪与臣女不睦就百般为难臣女……”
德章公主在她身上仿佛能看到自己的下场,一样的无人可依, 一样的被人算计, 哪怕是婚事也都由着别人摆弄。
“姜觅, 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好了。”余太后放下茶杯,凌厉地看向德章公主。“你少说两句, 别得理不饶人。”
什么是理?
权势就是理!
姜觅猛地抬头,像是有人撑腰般得意地看了德章公主一眼。德章公主瞳孔缩了缩,眼神中藏着此有她们彼此能看懂的情绪。
余太后越发觉得她蠢,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可见真是愚不可及。如此倒是更好,只有蠢货才能更容易捏在掌心。
柳太后适时出声,“母后,儿臣也觉得这孩子是个不错的,瞧着比以前懂事了许多。想当年儿臣和徐夫人也是相识,看到这孩子难免就会想起一些往事,若是徐夫人还在,定然会给这孩子结一门好亲事。”
姜觅一听这话,便知她们要进入主题。
但凡是未出阁的女子,对于自己的亲事总是羞于启齿。她既然有着又蠢又坏的名声,自然不有别于其他人。
她眼神中流露出兴奋与期待,眼巴巴地看着柳皇后,好似在盼着对方给自己谋一个好姻缘。
柳皇后面上不显,心里却是鄙夷不已。遥想当年徐令娇是何等的千娇万宠受人追捧,没想到生的女儿居然如此愚蠢浅薄。
德章公主冷“哼”一声,“姜觅,你不会将那些传言当真了,以为自己真的和慎王有婚约吧?本宫不是警告过你切莫痴心妄想,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肖想本宫的堂兄,还想当王妃,你做梦去吧!”
“谁说臣女想当王妃了!你看不上臣女,臣女还看不上…臣女是说自己也不信那些传言,也不想当什么王妃,臣女心里已经有人了!”
余太后沉了脸,不虞地看着德章公主。
德章公主像是一无所觉,还在那里讽刺姜觅。“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想当王妃,你听好了,是我们皇家看不上你!”
“德章!”余太后恼怒大孙女的不识相,差点坏了她的事。“哀家记得你今日还要练琴,你就不用在这里陪着了。”
她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地行礼告退。
临走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姜觅一眼,目光有几分无奈和爱莫能助。姜觅回以一个自己可以应付的眼神,并且对她表达了感谢之情。
柳皇后对她不做评价,对这个继女无视得很彻底。无论她同姜觅争执不休,还是被余太后嫌弃不喜,一概装作听不到也看不到。
她一走,柳皇后便继续之前的话题。
“母后,儿臣听说徐夫人在世时曾和康城郡主提起过儿女结亲一事,有人问了谢老夫人,谢老夫人说当时自己也在场,此事确实为真。”
康城郡主就是先太子妃。
姜觅闻言,立马做出惊慌的表情。
“皇后娘娘…臣女从未听过这事…就算是臣女的母亲和先太子妃有过口头玩笑,却未曾过明路,又岂能当真。”
“婚姻大事非儿戏,既然提起过想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虽说你娘和康城郡主皆不在,但婚约一事却不能不重视。”柳皇后像是为她打算一般,语气无比的柔和。“你如今回到了徐家,上面连个正经的长辈都没有,婚姻之事也无人替你操心。本宫与你母亲是旧识,又得知你母亲曾经的心思,自然是要为你做主的。”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她可不信这位皇后娘娘还念着徐令娇,更不信对方真的会为徐令娇的女儿着想,不过是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无利不起早而已。
“皇后娘娘,臣女…臣女的亲事臣女自己做主,臣女已经有心上人了…”
“胡闹!”余太后低斥道:“婚姻大事哪有自己做主的,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哀家瞧着这门亲事倒是极好,隽儿是个老实孩子,你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萧隽不是又呆又傻吗?
什么时候傻子也可以称为老实孩子了。
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算计别人连脸都不要了。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呢,什么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原来也不过尔尔。
“太后娘娘。”她“扑通”一声跪下。“臣女…臣女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何能嫁给慎王殿下。”
“婚姻之事岂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纵然你心里有人,也不能违背自己母亲的意愿,这事以后莫要再说。”
她心里有人的借口都挡不住这些人的算计,可见是铁了心了。
“太后娘娘,臣女实在是做不到啊,一想到不能和心悦之人喜结连理,臣女的心就像是被人挖了一块。”
如此直白的话,直叫在场的人听了鄙夷不已。还是有娘生没娘教的蠢货,这样的话也是能张口就来的。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放在心里就好,不必要到处嚷嚷着人尽皆知。哀家不管你心里有谁,只要你日后能和慎王好好过日子,这些事情哀家都不会过问。”
什么意思?
听着像是暗示和怂恿自己以后可以出轨。
果然不是亲祖母,霍霍起人来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萧隽啊萧隽,你这命何止是不好,简直是捅了恶人窝了。这些人不止是要除掉你,哪怕你装傻充愣也不放过你,非要塞一个又蠢又坏的女人给你,心心念念给你戴绿帽子。
姜觅装作怔神的样子,像是听不明白余太后话里的意思。余太后瞧着她如此愚蠢之态,心中又喜又恼。喜是因为她蠢,恼也是因为她蠢。蠢货好摆布好拿捏,但如果太蠢听不懂人话,那日后恐怕也指望不上。
她将自己的愚蠢贯彻到底,还在死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