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同千叮咛万嘱咐,到人家家里不说勤快点儿,别挑事儿。宁璚当时还挺不满,觉得阿娘是用老眼光看他,结果落地的第二天,她就扇了人巴掌。
宁璚虽然略有心虚,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阿娘,你不知道那老头儿说话多气人,还说我不像正经人家的闺女。说我也就算了,吃着书维家里的东西还对张阿姨冷嘲热讽的,我就一个没忍住……”
宁昭同问:“你先动的手?”
宁璚:“……这不没忍住吗?”
宁昭同懂了,忍着气:“让你哥接电话。”
宁瑱接过来第一句:“阿娘,我可能要晚点打给您了。”
“怎么,想借口帮你妹妹开脱?”
“不是,外面现在围了一群人,还有两个警察在围观,”宁瑱无奈,“我怕真打起来,我先挂了,晚点再回您。”
“我”
嘟嘟。
真挂了。
宁昭同看向韩非,有点头疼:“觅觅跟人打架,现在人带着一堆人来找麻烦了。”
韩非还不是很担心:“平准和小张也在那里,应当不会落了下风。”
“?”宁昭同都气乐了,“韩然也,法治社会,打架是要进局子的!”
“觅觅如今性子缓和许多了,应当不是她主动生事,”韩非劝她,“若是他人先行挑衅,觅觅也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宁昭同叹气:“王书维大伯一家当官的,受了委屈还叫了俩警察过来助阵,这警察要真拉偏架,那丫头脾气一上来可不会管袭不袭警。”
还有这回事,韩非略略顿了一下:“有平准说和,应当——”
“自己也心虚是吧,念念什么时候管得住觅觅了?”宁昭同起身,“不行,我得找人帮忙控制下局面。”
哈尔滨……
说来宁昭同还没有薛重光的电话。
电梯出了五楼,宁昭同拨给薛预泽:“宝钗,你二叔电话发我一个,啊,薛重光。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宁璚这丫头又跟人打架了!”
崔乔最近已经可以不靠拐杖慢慢走路了,出来泡茶正听到这么一句,略略颔首,看着她的背影。
那自己闺女还算乖的,只是暗恋个老师而已,至少没有天天跟人打架要爹妈擦屁股。
薛重光一下车,看两边箭弩拔张的,冷汗都出来了,连忙冲进来一把拽住宁璚,压低声音:“陛下、陛下!别冲动!这周围都拍着呢!”
宁璚认识他,观感不算差,但现在带着气,一把抽回手骂道:“我妈还没死呢,乱叫什么。”
“好,好,公主你别生气,”薛重光按捺下情绪,“这事我来处理,您里面歇会儿怎么样?”
“你知道什么情况吗就你来处理?”
“我这就去了解一下,您消消气,先坐一会儿,”薛重光对秘书示意了一下,“上杯茶,我出去看看。”
秘书应声,问张敏要热水,一边泡茶一边脑袋发胀。
陛下?公主?
到底什么情况啊???
不多时宁瑱也进来了,后面跟着张肃和王书维。张敏一见连忙凑过来:“儿子,情况怎么样啊,人还堵着吗?”
“妈,没事了,市里的领导来主持局面了,一堆洋了二征的玩意儿,吓得全回去了,”王书维安慰张敏,“你去屋里看看我爹,我看他也被吓着了。”
王关山年轻时候摔进冰窝子里冻坏了腿,上了年纪后走动都有点困难。
张敏一听,自己也吓着了:“你、你大爷把市里领导都叫来了?”
宁瑱连忙安慰:“阿姨,是我们家里人,不是书维大爷叫过来的。”
“……你们家里人?”张敏有点恍惚,“你、觅觅她,你们不是云南人吗?”
宁璚不满:“他算什么家里人,给他脸了。”
宁瑱轻轻拍了一下妹妹:“说什么呢,赶紧跟阿姨解释解释。”
宁璚看着王书维:“我解释?”
“我解释……也行?”王书维试探着问,“但我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宁璚叹气,站起来:“阿姨,来的这人叫薛重光,他侄子叫薛预泽。薛预泽是我妈男朋友,所以勉强算一家人。”
张敏更迷茫了:“你妈妈的……男朋友?你爸爸不介意吗?”
宁璚撇了一下嘴:“我没爸。”
说好今天过来会和的,到这会儿都没见到人,摆明了没把闺女放心上。
韩璟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脸都黑了:“宁璚。”
宁璚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我靠!”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儿来!
韩璟路上已经听薛重光讲了大概情况了,本来就觉得这闺女该教训了,又听到这种暴论,一把把闺女拉出门:“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错了错了阿爷,我随口一说。”
“哦,随口一说说你没爹,那么想我死?”
“阿爷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告诉阿娘……”
薛重光略带快慰地多看了两眼,转身进门:“大公子,你们来哈尔滨也不跟我说一声。”
宁瑱笑了笑:“您叫我念念就好,辛苦您跑这一趟。”
“真成了群体事件,主要责任都在我这里,本来也该来一趟,”薛重光打住话头,看王书维,“这就是公、觅觅的男朋友吧?小同志长得那么高啊,真是一表人才。”
王书维腼腆地笑了一下:“您好,我叫王书维。”
薛重光哈哈两声,又看向张敏:“您这儿子养得好啊!”
张敏终于反应过来了,忙道:“领导您坐,我去把孩子他爹叫出来!”
晚饭是薛重光请的,王家人都一脸兴奋,而作为半个王家人的宁璚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样。
韩璟轻轻给了她一肘:“摆那么晦气一张脸,爹死了?”
“阿爷!”宁璚不满,“这事儿就过不去了是吧?”
“我说了不算,你阿娘说过去了才算过去了,”韩璟盯着她,“别想我给你瞒着。”
宁璚的脸再次耷拉下来。
看韩璟好像又在教训闺女,薛重光出来打圆场:“将军,也不全是觅觅的错,您别太苛责了。”
将军?
王关山和张敏都是一脸迷茫。
这小伙子也是当兵的?那么年轻就当将军了?
人家帮了忙,韩璟也多说了几句好听的,听得薛重光心里舒坦。王关山找到个空档,小声问宁璚:“觅觅啊,这是你哥哥啊?”
一直听她叫“oba”“oba”的,不过这小哥不怎么像朝鲜族。
“……不是,”宁璚有点尴尬,“他是我爸爸。”
亲的。
韩璟瞥了她一眼。
“?”张敏简直惊慌失措,“那个,觅觅,你妈妈不是有男朋友吗?”
宁璚准备摆烂了:“我爸是我妈之前的男朋友,我妈现在有另外的男朋友。”
张肃捏住了鼻梁,忍着叹气的欲望。
王关山实在没明白,但他觉得妻子没有说到重点:“觅觅你开玩笑呢吧,这小哥看着跟你一个岁数,怎么会是你爸呢?”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觅觅觉得好忧伤:“叔叔,我没开玩笑。算命的说我跟他上辈子就是父女,我上辈子对不起他,这辈子要继续给他当女儿赎罪。我从小就管他叫爹,我俩岁数确实一样。”
王关山张了张嘴,十分迷茫。
很离谱,却又很合理。
张敏觉得有问题,小声问:“那你妈妈和你爸爸是什么关系啊?”
“我妈——”宁璚噎了一下,“也不是我亲妈。我妈跟他谈恋爱的时候认识我了,觉得我特别合她的眼缘,就收我当了干闺女。”
韩璟听得有点气。
然后他被踹了,她继续当女儿是吧。
薛重光看她快编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宁璚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薛家人确实能处。
改天再让小泽父君回家一趟吧,也算她这个闺女尽一份心意。
打架的事没闹出大乱子,宁昭同就放了心,至于闺女不懂事,有的是机会收拾。
而那些俩人到底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的事,就让宁璚自个儿操心去吧。
韩璟是大叁下学期,去年抓紧时间狠狠修了一波学分,基本没什么课。但他没课也不回家,最近一直在忙着筹备自己的电影,还得催薛预泽赶紧交剧本。
作为流量明星两年多没曝光,世人差不多已经把他忘干净了,但他当年在业界名声还不错,加上有薛预泽背书,还是颇有一些人脉可以捡起来的。
不过剧本这事薛预泽是真腾不出手了,最后只能将构思讲给宁瑱听,让他执笔。
宁瑱当年在部队里还能一天爆更两万五,现在无所事事,文力简直要上天,半个月就把十七万字交给韩璟了。
韩璟看完特别满意,虽然故事的内核基本脱离了原样,但是视角丰富细腻,内容话题和深度都够足,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好剧本。
嗯……就是预算可能要翻个好几倍吧。
但是家里供着财神,钱不是问题,薛预泽还要客串男叁号呢,剧本那儿也挂着他一个名,他不给钱合适吗?
对了,他男五号是不是跑了?
韩璟连忙给金毛发消息。
【你真不回中国了?】
巴泽尔最近已经很久没有使用WeChat了,一看这条消息,稍稍推开身上的新女朋友。
【韩,好久不见】
【我当然要回中国】
【我还没有看着瓅瓅长大】
【我如今是瓅瓅的安保团队的一位成员,我还需要宁给我开工资】
【我只是不再对宁痴心妄想了】
【(猫猫流泪.JPG)】
【han jing:能回就行】
【han jing:等闺女七月回国你也回来,我的电影要开拍了】
【天哪,你真的打算给我一个角色吗?】
【han jing:我也给你开工资,时间安排好,别放我鸽子】
【han jing:我还得去找繁息妫,他戏份很重】
繁息妫虽然对拍电影挺感兴趣的,但是不怎么想给将军面子:“你让宁昭同来求我。”
韩璟当即转发:“繁息妫让你去求他。”
宁昭同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接到这个消息,皱眉:“老子求他?老子打断他的腿!”
韩璟支持:“拍完我帮你打断他的腿!”
宁昭同乐:“行了,我会跟他说的。我们准备明天带瓅瓅去南极,装备还没准备好,得赶紧去买。”
韩璟一听,有点羡慕:“我也想去。”
“到时候给你发照片,”宁昭同安慰,“亲亲你,七月份草原上见,我也好想玠光将军了。”
他轻轻一哂:“用不着哄我。”
“什么叫哄,哄就是骗,我骗过你吗?”
他叹气:“还说没骗,心都给我骗走了。”
“……”宁昭同恶寒,“挂了,没事不要打过来,我要吐了。”
他闷笑一声:“七月见。”
韩璟开机前一点宣传都没搞,宁昭同估摸着应该也差不多是个草台班子,结果一到呼伦贝尔,竟然有好几张熟面孔。
“哈哈,陛下,好久不见啊,”江之州抚了抚自己越发见白的长须,“没想到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您——”宁昭同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勉强憋出一句,“您也来陪他胡闹啊。”
江之州大笑:“不胡闹,我来给咱们将军当助理!”
因为是脱胎于《明光》的剧本,要避免大家出戏,所以陛下还是陛下——嗯,将军那句“你当然是我的女主角”就这么当屁放了。
不过陛下以德报怨,虽然草原戏份半天就能拍完,还是跟着过来了。
“Togal!Togal!”宁瓅兴奋地大叫,“快被静静追上了!我们赶紧跑!”
营区的景估计明天才能完全搭好,晚上韩璟带着仨孩子出门骑马,喻蓝江也陪着。这丫头也就嚷得厉害,早就不知道马怎么骑了,还得喻蓝江带着她。
喻蓝江往后看了一眼,韩璟确实快追上来了。
“Togal!我们跑快一点嘛!”宁瓅摇着喻蓝江的手臂,“现在还很早啊!”
那是早和晚的问题吗?
喻蓝江有点嫌她烦,把她压在怀里:“不许叫了,不然以后不带你骑马了。”
宁瓅立马闭嘴了。
看喻蓝江放慢了马速,韩璟靠过来:“九点得回去。”
“这地方挺荒的,待不到那么久,”喻蓝江推开宁瓅,“宁昭同呢?”
“带着小质玩儿去了,念念和张肃也跟着。”
招质六月份回的学校,崔乔跟学校教务那边扯了两天的皮,最后教务同意她免修不免考。崔乔六月底去上任,之前的时间都待在武汉给闺女补课,免得学分不够耽误了毕业。
到现在全部考完,正好开开心心过个暑假。
所以……那小白脸儿现在不在国内了,薛老板最近肉眼可见的心情极好。
喻蓝江点了点头,问:“你这个要拍多久啊?”
韩璟把宁瓅抱过来:“草原戏份暑假就能搞定。”
“那不就差不多了。”
“你还看过剧本?”
“说什么呢,老子男二号,能不看剧本吗?”喻蓝江不满,“不过念念那剧本写的什么东西,看着那么费劲。”
宁瓅在韩璟怀里笑成一团。
韩璟懒得跟他斗嘴:“是,咸阳的部分到时候去横店拍,最多一个月。”
“好快啊。”
“后期制作要花不少时间。”
“啥时候能在电影院看到?到时候我带我爹妈一起去看。”
“起码明年十月份。”
“那么久?”
“算快的了。”
……
宁瓅安安静静地坐在韩璟怀里,听着风吹过草的尖叶,窸窣作响。
等静静的电影上映了,她也就长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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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岩最近心神不定的,因为他捡回府里的那个女人。
倒不是慕副将年过而立情窦初开,而是黑二娇的眼睛太显眼了,瞒不住,一看就是月氏人的种。而将军这辈子打过最惨烈的仗就是当年月氏进犯的时候,六千守军苦守整整一月,最后只剩下十一个人。
他不后悔救黑二娇,她是无辜的——但他也不能专扎将军的心啊!
他的日日不安终究还是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承平公主开着玩笑闯入他的家中,见到绿眸黑肤的异族女人,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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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娇的演员是宁昭同拍的板,找了个新疆籍的小个子女演员,五官里异域感和柔和的皮相融合得刚刚好,有种爱莎公主一样的俏丽感。
巴泽尔盯着人家看了好久,最后小声跟导演说:“我觉得她不像我的女儿。”
韩璟一把把他拨开:“别在这儿挡着,你有女儿了再说这话。”
宁瓅坐在妈妈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演宁璚的那个女演员,拉了拉妈妈的袖子:“好想看看姐姐穿甲胄的样子。”
宁昭同小声哄闺女:“觅觅姐姐还在现役,不好出现在镜头里。”
宁瓅困惑,指着旁边的聂郁:“他不是现役吗?”
聂郁有几个跑龙套的镜头。
宁昭同解释:“他老了,不出任务了。”
聂郁摇了摇宁昭同的肩膀:“同同!你怎么当着人家的面说坏话!”
“就说,”宁昭同一脸蛮横,“你反省一下,潜月就不会介意这一点!”
“……”
郁郁忍气吞声。
这回拍摄陈碧渠也是来了的,演自己,戏份还不算少。
其实他是不想来的,他最近非常开心地被喻显辉扣在云南,就期待着什么时候喻省长能把关系走通,直接把他要过来。但夫人把他的打算看得妥妥的,他来云南八成是要被调去搞缉毒,等他在电影里露过脸了,估计就没办法当缉毒警察了。
夫人真是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