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瓅回想着陈承平以前教给她的技巧,在复杂的环境里辗转腾挪,不停地将身旁的东西往 后面扔去,阻止黄勇和黄梓楠的来势。
被一个南瓜砸到下巴,黄勇是真来气了,按捺着怒气止了步子,将这个口子堵住:“瓅瓅!你听我说,楠楠不是故意的!”
“傻逼才信他不是故意的!黄梓楠还特地让我走前面,我一进去他就把门关了自己走了!”宁瓅气得小脸发红,隔着料理台又扔了一个黄瓜过去,“厨师阿姨都告诉我了,那边是放肉的冰库,只会在早上进去一回!”
黄勇脸色难看得要命:“瓅瓅,那只是楠楠跟你开玩笑,你们关系那么好”
“他想杀了我!”宁瓅几乎要尖叫起来,将手边的东西疯狂地砸过去,里面甚至有一把水果刀,“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你竟然想杀了我!”
“爸爸,她手上有一个可以报警的手环,她可能已经按了,”黄梓楠卡住料理台的另一边,恶狠狠地盯住对面的小姑娘,“宁家过来只需要二十分钟,我们要把她扔进冰库里,那里才能隔绝信号。等她父母到了,我们就说她已经回去了,到时候让家里的保镖把他们拦住。我们人多,他们肯定不敢硬闯,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转移她。”
黄勇听完,略有骄傲地看黄梓楠一眼:“不愧是我的儿子,想得那么周全。”
“黄勇!”徐青青从后面冲出来,脸色发白,“宁家人打电话过来了!”
“别急,你带上人去门口,”黄勇此时平静了许多,“等宁家人来了,你把他们拦住,我把这丫头扔进冰库就下来。”
徐青青瞪大了眼睛:“你竟然”
“快去!”黄勇厉声道,“别给我找晦气!”
徐青青喉间一哽,看向对面红着眼睛的小姑娘,一咬牙,回头小步极速下了楼梯。
黄勇回头,盯住宁瓅,往前走了一步,卡住料理台的另一边。
宁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肩膀却碰到了水池的边沿。
“你跑不了了,乖一点,好吗?”似乎是感觉尘埃落定,黄勇此刻颇有几分从容,玩味地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如果你听话一点,我会让你死得没那么痛苦。”
宁瓅用手摸了摸后面的木板,脑子动得飞快。
这里是二楼。
她能打得过黄梓楠,但肯定打不过黄勇。
从厨房冲出去就是走廊,两边是阳台,更前方穿过客厅是一个更大的露台,正对着大门。
家里到这里开车要二十分钟,妈妈担心她,估计最多十五分钟就能到。她不敢看时间,但她一出冰库就按下报警按钮了,至少也过了五分钟了。
妈妈会接住自己的。
一定会。
宁瓅吞咽了一下,怯生生地看着黄勇:“你、你不杀我的话,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特别多。”
黄勇纵容地笑了一下:“瓅瓅,你看,我家也很大,我什么都不缺。”
黄梓楠提醒黄勇:“不要让她浪费时间了。”
“不急,他们不敢闯进来,”黄勇看着小姑娘,突然发觉这的确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漂亮得让人一见就要心软,“瓅瓅,今天站在你妈妈身边那个男的,不是你的哥哥,是你爸爸吧?”
宁瓅瞪大了眼睛,好险才把那句“变态”噎回去:“……瓅瓅不知道,妈妈让我叫哥哥就叫哥哥——但是瓅瓅有很多爸爸。”
很多爸爸?
黄勇进一步问:“妈妈经常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吗?”
“什么叫带回来?”宁瓅不解,“爸爸们都住在家里啊,只是每天出去上班而已。”
“爸爸们都跟妈妈住在一起?”
宁瓅狐疑地看他一眼:“爸爸和妈妈怎么会不住在一起?”
黄勇兴奋起来了,指尖不停地互相摩挲着,喉间吞咽了好几下。他不停地回忆那个女人,每回忆起一个细节就激动地轻颤一下,连脸上都开始浮起异常的红晕。
她今天穿了一条质感软糯的连衣裙,淡绿的植物染,只有一条细细的珍珠腰链作为配饰,也掐出一截不盈一握的腰……腿很长,屁股很翘,胸很大很挺,内衣是……是纯黑的!从裙子里若隐若现地透出来,果然是个离不了男人的骚货!见女儿的同学都不忘勾引男人!还有那张脸……那张脸还没有爬上太多让人恶心的纹路,眉梢眼角却都是熟透了的风情,她,她——
黄勇改主意了,按捺着心里的躁动,做出一个安抚的手势,一步一步走进宁瓅:“瓅瓅别怕,叔叔不会伤害你,叔叔想跟你说一件事。”
黄梓楠忍不住了:“爸爸!不能再拖了!”
“楠楠乖,爸爸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黄勇安抚儿子,蹲在了宁瓅几步外的位置,“瓅瓅,叔叔刚刚想错了,楠楠这么欺负你,叔叔不应该向着他。”
黄梓楠瞪大了眼睛。
宁瓅再往边上蹭了蹭,看着他,没说话。
“叔叔向你道歉,是叔叔错了,但你知道,叔叔一直没有伤害过你,瓅瓅说是不是?”黄勇抬起手,笑得和蔼,“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瓅瓅”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天际。
黄勇听到后,不仅没有丝毫不安,反倒还期待起来。他站起身,对着宁瓅笑眯眯的:“瓅瓅,妈妈来了。”
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宁瓅咬住嘴唇,眼眶发热。
“我现在就把瓅瓅的妈妈带上来,瓅瓅乖一点,不要出声好不好?”黄勇哄着小姑娘,“瓅瓅要是出了声,说不定妈妈也会受伤,瓅瓅也不想妈妈受伤是不是?”
“……好。”宁瓅低低应声。
黄勇满意地笑了,握了握黄梓楠的肩膀:“哄一哄妹妹,给妹妹道个歉。”
妹妹?
黄梓楠不满:“我不要其他妈妈。”
黄勇亲稔地拧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叫阿姨也行,我去叫你徐叔叔上来看着。”
黄梓楠不想承认自己看不住宁瓅,但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能出现半点差错,躲开黄勇的手,还催他一句:“让徐叔叔快一点。”
“走了。”
走了。
宁瓅盯着黄勇远去的背影。
一步,两步,下楼梯了,马上就要到拐角——就是现在!
她按开手环的警报开关,随着乍起的尖锐声响猛地冲了出去:“妈妈!!!!!”
宁昭同刚冲进大门就听见尖锐的警报声,里面隐约夹杂着女儿的大喊,顿时心头一震:“瓅瓅!”
“妈妈!!!!二楼!!!!!”
二楼!二楼哪里?!
几道身影已经掠过她冲了过去,紧接着一个双马尾的小脑袋从二楼围栏边上探出来,手脚并用地往外翻:“瓅瓅!!!!”
宁瓅看见巴泽尔他们正在跑过来,还没有到足够近的位置,可是后面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已经大步扑过来了。她不敢犹豫,站上围栏用力一蹬,张开手臂大叫一声:“巴泽尔!”
“瓅瓅!”
两层挑高楼,巴泽尔踩着院子里的桌子做跳板,紧紧把孩子搂进了怀里。横力太大,巴泽尔抱着宁瓅摔进了大厅,落地前只来得及让自己垫在下面,紧接着就让一堆男人围住了。
喻蓝江和宁瑱冲过来两脚踢开堵在门口的几个,把两人护在身后,宁瓅连忙爬起来:“巴泽尔你没事吧?”
“还、好,”没能完全卸力,巴泽尔估计自己的肩膀出了点问题,撑着地勉强站起来,“你去妈妈那里。”
妈妈!
宁瓅转身就跑,扑进宁昭同的怀里,语速飞快:“黄梓楠把我骗进冰库里想杀了我!阿姨救我出来被他爸爸打了一巴掌!他爸爸还想把妈妈也骗上去!”
这话一出,家里人眼神简直要杀人,黄勇被保镖护着从楼梯上走下来,脸色铁青:“瓅瓅,撒谎可不是好孩子。我说了,楠楠只是在跟你开玩笑,我”
“黄梓楠知道冰库里没有信号!”宁瓅怒道,声音尖细得吓人,“他是故意的!他想杀了我!”
黄梓楠被徐叔叔拎下来,满眼的厌烦:“宁瓅,你再这样我就不喜欢”
“谁要你喜欢!你们一家都是骗子!你爸爸是个变态!”宁瓅抱紧妈妈的手,气得想哭,“我差一点就见不到妈妈了!”
宁昭同心头猛地一酸:“瓅瓅!”
黄勇脸色难看地要命,意识到今天这件事是没办法善了了,偏头低声骂了一句,由保镖护着走出来。不知道巴泽尔情况怎么样,后面还有几个妇孺,喻蓝江不敢硬刚,跟着退出来,退到宁昭同的跟前。
黄勇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家几个人:“瓅瓅妈妈,今天这件事我说是误会,就只能是误会。如果不是误会,那我们家可能不得不做点儿仗势欺人的事了。”
两边又钻出十数个成年男人,一色的裤衩花T恤,看着就来者不善。
宁昭同都有点气笑了,抬了下下巴问巴泽尔:“你还好吗?”
“当然!”巴泽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我是说,至少这个局面,小意思。”
“那就好。”
宁昭同把孩子交给喻妈,走到三人前方,喻蓝江上去推开要靠过来的那位西服保镖,宁瑱也在边上挡着,确保在一个能及时护着她的距离。
黄勇看着她领口隐约透露出的一痕雪白沟壑,心头动了一下,自觉了然,挂起轻佻的笑意:“瓅瓅妈妈,你很好,成年人做事是要冷静一些才对。”
宁昭同笑,抬手轻勾:“你过来。”
丹蔻嫣红的雪白指尖,晃得黄勇心都热了一下,想着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她也没办法杀了自己,便泰然地上前两步:“瓅瓅妈妈,我们是”
“啪!”
这一巴掌宁昭同几乎使上了全身的力,打得黄勇直接扑到了西服男怀里,瞬间就吐出一口血来。
这清脆一声成为某种宣告,几乎同时宁家这三个人都动了,喻蓝江一把把黄勇从西服男怀里扯出来扔到她面前,同时一拳砸向了面前的西服男。宁瑱和巴泽尔从两边挡着他们形成包围圈,几息过后地上就躺了一堆人。
黄勇刚调顺呼吸,一声痛还没叫出来,睁眼就见那女人快步走了过来,拎起自己的衣领,一字一句:“仗势欺人?”
话音刚落,他被女人砸回地上,而后迎来重重两脚,一脚落在裤裆,一脚则碾过他的鼻梁。
黄勇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宁昭同脱下右脚的鞋,狠狠往他牙上砸了好几下。这下黄勇叫都叫不出来了,碎掉的牙和血堵在喉咙里,让他呼吸都开始困难,身体抽搐了两下,乱挠的手终于脱力地落下了。
徐霍怎么还没把那三个人解决?他都快被这女人打死了!
看他消停了,宁昭同拎着他的领口把他往外拖,一把砸在喻妈跟前:“再动我要他的命!”
门外这十几人顿时不敢动了,喻妈骂骂咧咧地将拉着她的男人一巴掌拍开,将瓅瓅抱进怀里。喻蓝江的博克技术都是阿古达木教的,这对方没锐器的情况很快就让他摔倒了一片,他也不恋战,靠过来:“同同,我们先带瓅瓅上车吧?”
“好,叔叔阿姨你们带着瓅瓅先回去,”宁昭同再把黄勇拎起来,“让韩非带你们去医院,给瓅瓅”
手机响了,宁昭同掏出来,看了一眼名字:“找得到吗?”
“找得到,还有大概五分钟到,”薛预泽难掩忧心,“现在情况怎么样?”
“瓅瓅被那小畜生关进冰库里,好在被他们家阿姨发现放出来了,”宁昭同说到这里,低声骂了一句难听的,“togal那边问题不大,黄勇在我手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这家人是做生意的,家里养着三十多个保镖,估计底子不干净。你帮我查一下,这回要把事情做绝点儿了。”
薛预泽听得心惊胆战的:“瓅瓅没事吧?”
“看着精神挺好的,一会儿带去检查一下,”她压住怒气,“快点来,我怕这人狗急跳墙。”
“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宁昭同对喻妈说:“您二位暂时不急,等薛预泽来了,多带几个人回去。”
“薛、薛什么?”
“薛预泽,隔壁邻居,”宁昭同这关头没什么解释的心思,蹲下来安慰女儿,“瓅瓅,一会儿先跟喻奶奶去医院检查一下。别害怕,你已经安全了,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瓅瓅不害怕,”宁瓅咬了一下嘴唇,用力踹了黄勇一脚,“他坏!妈妈不能放过他!”
“好,妈妈答应你。”
“还有黄梓楠!”
“好,妈妈一个都不会放过。”
宁瓅眼睛里蓄起眼泪,抱着喻妈的腿:“瓅瓅差点就见不到妈妈了。”
宁昭同心里有点酸,捏了捏女儿的脸,喻妈摸了摸孙女的头,小声道:“别怕,togal在这儿呢。”
这话刚说完,喻蓝江已经拎着黄梓楠出来了,看上去没吃什么亏,身上都没见红:“这小畜生怎么说?”
巴泽尔揉着自己的肩膀,看上去那一下摔得是有点狠:“里面都解决了。”
宁瑱眉头蹙了一下:“竟然还有那么多人。”
这人不像个良民啊。
周围的保镖默默往后退了一点。
这三个人的战斗力……有点离谱了吧。
“不急,一个都跑不了,”宁昭同做了个深呼吸,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然后找到徐青青,“把门关了。”
徐青青盯着地上的老公和儿子,抬头,有点没反应过来:“啊、啊?”
宁昭同问:“想离婚吗?”
徐青青一凛:“想!”
“这儿子你还想要吗?”
“不要了!”
“那就去关门,”宁昭同道,为了表示诚意还再踩了黄勇一脚,“我可以考虑帮你弄死他。”
徐青青按捺着心头汹涌,用力将大门按上,自己还站在了门前。
宁瓅没看明白:“妈妈?”
“门是这位阿姨给我们开的,所以我们才能那么快进来,”宁昭同向女儿解释,但很快地
打住了话头,“我们回去说,等小泽过来。”
“瓅、瓅妈妈……”黄勇终于把嘴里的牙齿碎屑吐出来了,也终于想起那个面熟的男人是
谁了,“误会、都是误会。”
那人是薛预泽!期南的薛预泽!
宁昭同一脚把他踢回去:“不是要仗势欺人吗,现在就是误会了。”
“我、我……”黄勇有点说不出话,“我”了半天后心一横,“我是原敬安的小舅子,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原敬安?
喻蓝江问巴泽尔:“谁啊?”
巴泽尔摇头,又问宁瑱:“你认识吗?”
宁瑱和老爹一样,有个看时政新闻的恶习,还真认识:“云南的省委书记。”
黄勇看终于有个识相的,脸色好了一点:“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但是孩子打闹,我、啊!”
宁昭同给了他狠狠一脚:“最他妈恶心你们这种拿着孩子小说事的!原敬安是吧?这脚算谢你说得痛快,给我省事儿了!”说完看过来:“看住他,薛预泽马上就来,我去打个电话。”
黄勇又吐了一口血出来,简直匪夷所思。
她连原敬安都不忌惮?!
“去。”
阿古达木有些担忧:“Togal,这?”
“哦,阿布,不用担心,原敬安还欺负不了宁昭同,”喻蓝江在家里人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很多事儿了,此时想了想,还偏头问了宁瑱一句,“这人是不是来过家里?”
“每年都来拜年,”宁瑱略有无奈,“沉父君喝的那款14年的古树曼松就是他送的。”
“啥玩意儿?”喻蓝江没听明白,问巴泽尔,“你在家多,你清楚吗?”
巴泽尔更迷茫,但猜测道:“似乎是一种很贵的茶叶。”
喻蓝江不懂茶叶,但是懂很贵:“那宁昭同收人家茶叶干什么?”
宁瑱很容易地明白了他没说完的地方:“因为其他东西更贵,收下更不好,但不收的话原书记心里不踏实。何况也不是阿娘喝了,就算原书记贪污受贿了,也连累不到阿娘。”
喻蓝江疑惑:“你没喝?”
“……喝了,”念念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但还为自己辩解,“一点点而已。家里不缺这点好茶,古树曼松也算不上多名贵。”
只不过沉父君是江南人,喜欢这口甜润的,阿娘就特地给他留着,显得精贵一点儿罢了。
听完这番话,黄勇剧烈地颤抖起来,喻蓝江看见了,踹了他一下:“你咋了?别装模做样的。”
“……那盒曼松,”黄勇努力把自己翻了个身,艰难吐字,“是我送给姐夫的。”
姐夫都要送礼的人家让他得罪成这样……他这回是踢到钉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