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待了两天,喻蓝海真放假了,喻蓝江也只能准备着回家。
宁老师还是相当厚道的,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还是很多夜搞到半夜甚至白日宣淫的情分,于是好心开车送他们俩兄弟去高铁站。
喻蓝海对着自己哥哥挤眉弄眼,喻蓝江直接一巴掌把他拍到座位上爬不起来,然后扒着前座靠背:“你要没事儿也来内蒙古玩儿两天?正好这时候草原景色好。”
“过几天在北师大有个会,我跟你说过的,”宁昭同看了眼时间,“有点堵,你们几点的高铁来着?我是说准确时间。”
“不急,晚不了。”
喻蓝江能走军人优先通道,至于蠢弟弟就自生自灭吧。
“好,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放假学生太多了,年年都这样。”
喻蓝海坐起来:“宁——姐姐,谢谢您还特意送我们一趟。”
“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啊?”
“喻蓝海,海洋的海。”
“一听就是两兄弟。”
“名字像,除了名字就没什么像了,我高中的化学老师都没认出我和我哥有血缘……”
喻蓝江瞥了他一眼,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连蠢弟弟都比自己跟她话题多。
半个小时后到站,拎着行李箱的大学生排成长队,人山人海。
宁昭同本来想送到门口就走的,结果直接让喻蓝江拽着朝军人优先通道一路疾行,她有点无奈:“我又进不了站,干嘛一定要拉我走那么一截?”
喻蓝江还是第一次走这个流程,确实比较陌生,看着那个人影稀疏的入口,挠了下头:“我还以为能有个休息室。”
“里面有专门的军人候车室,我没买票,真不能跟你一起进去,”她解释,“一路顺风,赶紧放手。”
“不想放,”他这臭德行又上来了,把箱子放到一边,抱住她,“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你聂哥当年看完爹妈就会来北京探望还在念硕士的我,我也有幸以军属身份蹭过一次候车室,”她笑盈盈的,用力推他,“去看他爹妈。”
有点气,但是他不敢说,也不放手:“你还见过他爹妈?”
“到底有完没完?”
他把下巴放她头顶,小声道:“我明年还能来找你吗?”
“没男朋友就行。”
“?”他不满,“老子来找你吃个饭也不行?”
“我不想跟你吃饭。”
“就知道气我。”
“你到底放不放?”
“我想亲你,”他把她推开一点点,看着眼前这张小脸,“就亲一下。”
他长得那么扎眼,拉着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优先通道门口,旁边长长的队伍都在好奇地探头探脑,还亲,亲个锤子。
她吸了一口气:“不行,我勉强也算个公众人、唔……”
他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
一位长得很高身材练得很牛逼的寸头帅哥和一位雪肤黑发的高挑美女在军人优先通道门口激情拥吻,周遭气氛一顿,下一刻起哄声大起,还有不少激动得鼓起掌的。
喻蓝海心中大叹,老哥你实在太有种了!
在她的巴掌扇下来的前一秒,喻蓝江连忙放开她,退开半步:“走了走了!”
宁昭同气得脸都有点发红:“你是不是有病!”
他有点得意地挑了一下眉,转身的时候还向群众们挥了挥手,看着跟自己立了好大的功似的。安检员看了一眼他的证件,拎着金属探测仪过来,一脸复杂地仰着头看他,心说这年头当兵的都那么高调吗?
安检过完,喻蓝江拎过箱子,回头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影儿都没了。
最近的陈参谋长,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毕竟,作为多年的机动部门一线战斗人员,陈参谋长拥有相当过硬的战斗素养和心理素质,体现在生活中那就是,既然已经心里有数,就越发沉得住气。
不过沉不住气也没用,他哪儿也去不了。电话都没有,写信表白又实在太掉价了,忍不了也得忍。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百忍成钢,可见参谋长果然是个钢铁般的汉子。
好在曙光不远,近在眼前。
七月北京有个大会,大概开三天,以他的效率,抽点时间把事儿办了,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只办事,不办人。
陈参谋长警告自己。
没想到工作轻松了,意动的就不止他一个。
傅东君声泪俱下抱着他的大腿,说家有幼妹孤苦伶仃,他离家多年总得回去照应一二。他也不给组织添麻烦,就带着嫂子回家把剩下的十天假休完,半天都不带讨价还价的。求求领导开恩,家中幼妹已经翘首以盼了。
陈承平觉得好笑:“就十天了,完了过年可就没了。”
“本来年假就难休,去年休了今年也该他们休休了。”傅东君觉得自己颇有舍己为人的风范。
“小姜也去?”
“当然,去年我跟他回家,现在他也该跟我回家一趟。”
“嚯,现在倒是不避嫌了。”
“上次避过了,这次酌情不避。”
陈承平叹为观止:“你他妈怎么什么时候都有词儿?”
“你随意剽窃,我不维权。”
陈承平作势抽他,傅东君连忙避开。
“再贫就滚出去!”陈承平笑骂一句,又问,“你十天不回家?”
傅东君做出一副老实的样子:“可能得回。”
“你带着小姜上门?”
“看情况,要是我没进门就被我爹枪毙,就把他带上。”傅东君惆怅地叹了口气。
看看人家那爹妈当的,自己家老爹怎么那么丢人,老拖后腿。
陈承平若有所思:“那你这要是被赶出来了,住酒店呐?”
这话问得奇怪,傅东君狐疑地扫他两眼:“酒店也行,但大概率去同同家蹭两天。”
“你不是请十天吗?”
“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的,万一我就带着媳妇儿父慈子孝了呢!”傅东君不满。
我哪儿是不盼着你好,我是怕你见到我吓着。
今天的陈参谋长也是那么自信呢。
离七月还剩小半个月,淬锋烈日如火,晒得大家呆头蔫脑。
除了一个人。
淬锋的机要参谋们都觉得最近是撞鬼了,领导肉眼可见的心情绝佳,脸上的笑比太阳都灿烂三分,甚至人都懒得骂了。
什么喜事儿啊,乐好几天了都。
而且这乐随着时间推移还不见停,越靠近七月越发见牙不见眼,最后连楚循都看不下去了,飞来一个杯子让他收敛点儿。陈承平打蛇随棍上,一脸无赖:“领导!我这好事将近,你别给我泼冷水啊。”
楚循都气笑了:“少他妈嘚瑟,八字还没一撇,赶紧给我滚北京去!”
“我倒是想,这不走不开嘛。”
“哦,你陈承平国之柱石,不可或缺是吧。”
“您别说这听不懂的,”陈承平嘿嘿一笑,“我寻思着别太刻意,所以想趁着开会的时候过去。”
楚循扫他一眼:“真不是想节约三天假期?”
陈承平一噎:“那……属于次要原因。”
“妈的,陈承平,你他妈可真够出息的。”楚循忍不住摇头,陈承平连忙赔笑,楚循冷酷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滚。陈承平求之不得,谄媚地送上一个甜蜜的微笑,弓着腰关上了门。
着装,台词,道具,甚至是发型……所有项目饱和准备,不求感动宁老师,只求宁老师能看到他的诚意。陈承平把稿子放进兜里,信心满满,就等着飞北京开会。
然而意外来得比想象中突兀得多。
傅东君一时脑袋都有点发蒙。
这是北师大附近的一家餐厅,宁昭同和过玄今天都在这边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就定了这边一起吃晚饭见个面。然而下飞机后她手机就一直拨不通,急得他跳下机场大巴打了个滴滴朝这边赶,一下车就看见无数警察和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出什么事了?
一直保持拨出的电话突然响了,“喂”,一个男声,从听筒和附近同时响起。
姜疏横敏锐地看向声音来处,拉着傅东君拨开人群冲到警戒线边上,傅东君连忙问:“你好!请问手机的主人在哪里?!”
拿着手机的警官愣了一下,看了看手机,又看看他,然后把他带着进了餐厅的大门。
“别乱跑,等我跟你交代一下情况,”警官朝里面打了个招呼,“你是这两位女士的什么人?”
傅东君看到里面一地狼藉鲜血,心直直往下沉:“我是这部手机主人的哥哥,我叫傅东君。另外一个姑娘是她的朋友,我们今天约好在这家餐厅见面。警官,我妹妹她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
警官神情复杂了一瞬:“这我也不知道,已经第一时间送到医院去了。”
“啊?!医院?!她怎么了?!”
姜疏横按住他,沉声问:“伤在什么地方了?”
警官看了看两人不太寻常的身形,突然问:“你们是什么单位的?”
傅东君按捺着焦急摸出证件,姜疏横也亮了一下军官证,警官看过后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具体情况我确实不知道,但是你们不要着急,救护车来得很及时,肯定是第一时间进行抢救的。”
“抢救?!”傅东君急了,“到底什么情况啊,怎么就抢救了,伤哪儿了啊?”
警官神情有点为难,纠结了片刻,示意他们到边上来,压低声音:“你看这事儿闹得挺大,上头没定调,我也不敢乱说。我悄悄跟你交个底吧,里面人来头不小,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今天这事儿,起因是有个公子哥骚扰两个姑娘,带着十来号人,你妹妹见义勇为出来打圆场。谁知道那边这么不讲究,三言两语说急了,对着女人也先动手。你妹妹看着也是练过的,反手就把人按住了,那边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十来个大男人冲上去”
“冷静!”姜疏横下了死力按住他,傅东君眼眶都红了,嘴唇咬出一道带血的伤痕。
“你别冲动,听我说完,”警官顿了顿,“你妹妹那个朋友也不是普通人,两个人对十几个男的都没落下风,但这公子哥觉得下不来台,就把刀掏出来了。他手底下这群人底子不干净,仗着这公子哥擦屁股什么都敢干,刀上去见了血,那事态就控制不住了。看这情况也只能下死手,你妹妹她们也是真牛逼,拼着手臂挨了一刀把刀抢过来,三个割喉,两个捅心脏,都是一刀毙命,我们兄弟过来一看都直吸冷气……”
傅东君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我问你她怎么了!”
“嘿你这人——”姜疏横冷冷看他一眼,警官背脊一凉,一时间脾气也发不出来了,“手臂一刀是她那个朋友挨的,她后来被人从后面用手臂绞住,腹部被捅了好几刀。情况我是真不知道,还没和医院那边了解情况,那边倒是整整齐齐八个人全死透了,医生看了一眼就走了……”
傅东君眼眶红得厉害:“哪个医院?”
“这、这我得帮你问一下,你先松手,”看那么个漂亮大男人眼眶红成这样,警官心也是偏的,低声还劝了一句,“你现在别跟我们起冲突,给你通个气儿,里面那位的爹可能是我们系统的领导。我看你们衔儿也不低,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子能走,否则这事儿八成得压下来。”
“压下来?”傅东君怒极反笑,“老子倒要看看这京城里多大的官儿能这么一手遮天,他人在哪儿?!”
警官一愣,急了:“你可别乱来!真大,大官儿,快顶头了!”又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懊恼地给了自己一个小巴掌。
“我真是操了,你们都他妈吃白饭的是吧?那俩臭婊子杀我八个兄弟,你们把我扣这儿当犯人问,怎么的,还是我的错是吧?!”
姜疏横和傅东君立马回头看过去。
一头红毛的年轻男人烦躁地推开旁边解释的女警:“我说你们他妈向着谁的啊,他们军部再护犊子还能把手伸到公安来?你是不想混了还是没长眼睛,我看你也不是不认识我啊?老子看他老婆长得漂亮,想跟她交个朋友,一没强迫二没强奸,就搭个讪老子还能犯军属保护法?何况就他妈一个破中校你们忌惮什么,老子跟他老婆说话是看得起他,说不准他还得高兴搭上我这条线,我啊——”
女警呆了。
凭空里出来一条腿,红毛瞬间就像破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三米外的墙壁上。
红毛痛得整张脸都拧在一起,正要破口大骂,看着大步走来满面怒火的男人,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傅、傅东君?!”
我操,这人怎么会在这儿,还对他动手?!
傅东君一把揪起他的领口,逼着他和自己正视,眼里怒火几乎要灼透他的脸,语气竟然还算平静:“你干的?”
“我操我疼你别这么抓着我、我、什么我干的?”红毛疼得五官乱动,“傅哥、傅哥你放我下来,我们好好说!那女的你也认识?我啊——啊!”
傅东君一把拎起他狠狠摔到墙上,提着拳扑了过去。
这下周围的警察都反应过来了,连忙过去拆架,姜疏横强硬地介入进来免得有人出黑拳,最后一把从后面抱住傅东君,把他往后拖了两米:“打死了就不占理了!”
红毛脸上挨了一拳,眼角破了,血流下来显得有点吓人。仗着那么多人护着,他破口大骂:“傅东君你他妈的神经病啊!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你下死手!你是个什么鸡巴玩意儿敢对我动手,你傅家、我操!你别过来!”
傅东君狠挣了一下,姜疏横都差点儿脱手,厉声喝道:“傅东君!现在重要的是看看小宁怎么样!”
红毛看他那副吃人的样子也有点怂了,往后再退了一点:“你、警察面前你还想动手?!我已经跟我爸打过电话了,你他妈要是做不了主就少那么横!”
姜疏横再把他抱着后退一步,突然听得后面有人叫:“小姜!”
他侧首,看见聂郁小跑过来,神色严肃:“情况很复杂,别多起冲突。”
聂郁是陈承平八百年前就看中的接班人,这点淬锋上下都知道。他今年得在国防大学上个战略指挥培训班,不久前刚入学,能在北京见他一面不奇怪——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中校,老婆?
姜疏横意识到什么,而傅东君猛地扭过头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聂郁做了个手势:“我晚点跟你解释,你”
“我问你你为什么还在这儿!同同呢!”傅东君怒吼,嗓子拉得破了音,“你为什么不在医院!你他妈为什么不去守着?!”
聂郁被他的气势惊得后退半步:“东君——”
“聂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小心翼翼地问,“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徐卿仪转出来,一张小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姜疏横立马意识到不好,但还是被傅东君挣脱了,聂郁飞快退后接下他这一脚,眉头一拧:“傅东君!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老子是在跟你闹脾气?!姜疏横你他妈别拦我!”傅东君被抱住上身还抬着脚要踹他,他力气太大姜疏横搂不住,聂郁下巴上还真挨了一下。聂郁急忙后退,哧着冷气摸了一下,眼见软组织就肿起来了,一时也来气了:“你犯浑也看看时候!”
徐卿仪连忙拦在聂郁身前,急了:“你这人怎么随便动手呢!”
傅东君再气也不可能连着徐卿仪一起打,他站直了,推开姜疏横,喘着气冷笑一声:“老子可没随便动手,老子打的就是他!聂郁,行,你要姿态,你要把事情处得体面,连同同的死活都不顾了!行,你心够硬,我比不上,我只希望你别后悔。”
聂郁心头一紧,捏住徐卿仪的肩膀:“东”
“别叫我!”
徐卿仪反手握住聂郁的手,抿了一下嘴唇。
傅东君转头走到红毛面前,红毛一惊:“你别乱来!”
“杨洛洛,如果同同还活着,我们还有得谈。如果……”傅东君闭了下眼,像是承受不住那个可能,“那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出门。”
说完,他大步往外走去。
姜疏横示意要走,聂郁点头,飞快地嘱咐了一句“跟队里联系”。姜疏横做了个已收到的手势,没回头,往傅东君后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红毛有点慌了,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聂郁:“那个、这位同志,那俩女的是傅东君什么人啊?”
聂郁冷冷扫他一眼,邀着徐卿仪走到外面。